第六十章 恩断义绝
漆雕夜面容平静，皇帝的情绪也随之平静下来，想着父子二人其实也是可以平心静气的说话。
根本没有必要每次都针锋相对。
漆雕夜继续道“我小的时候并不明白父亲的苦心，总是羡慕其他皇子每年都可以待在家人身边，所以真的很不喜欢冬天。”
“后来我身体好了，可以抵御冬日的严寒，以后每一年都会留在宫中。”
“母妃说我刚回来的那一年，你每日都会来皙宫与我们母子一起用膳。”
“不单单是因为我的母亲得宠。”
“我想着，我小的时候，如果您放任我留在都城，那么我一定活不到今日了。”
说到这里，漆雕夜面对父皇磕了一个头，道：“父亲为儿担忧至此，我却连一句谢谢都没有说过，我真是这个世上最不孝的儿子！”
这一席话，也让皇帝的心绪回到了漆雕夜出生的那一年，记忆中的冬天总是比真正度过的冬天要冷许多。
“有一次的新年晚宴，我那时候看着大人们都喝酒，我心下好奇也想尝尝味道。”
“虽然母妃已经警告我小孩子不能喝酒，可是我还是去尝试喝了一口，最后竟然喝光了宴席上所有的酒。之后，醉到不省人事。”
漆雕夜自己苦笑了一下，道：“后来，每年的新年宴席上再也没有酒出现过了。”
“父皇对外称您戒酒了，礼部也没在家宴中准备过酒，我们应该是开国以来宴会上不摆酒的第一个家庭了吧！”
漆雕夜磕下了第二个头。道：“我一直以来都不会表达自己的情绪，所有感激的话到现在才能开口说出来——”
漆雕夜磕下了第三个头，道：“父皇，这是我最后一次给您磕头了，不能报答您的养育之恩，请将我从皇子中驱逐，贬为庶人！”
皇帝知道，漆雕夜这一次是下定决心要这么做了，父子之间是第一次进行了这样长时间的对话。
却是最后！
因为他父皇不让他娶一个女人，就将自己的父皇、母后、自己的兄弟姐妹、一生的荣华富贵统统抛弃！
皇帝胸中翻涌，漆雕夜察觉父皇半晌都没有动静，抬起了头，看到父皇的嘴角和眼角流出了黑色的血液。
漆雕夜惊惧，出了皇帝寝宫的门，找来了流聿祭司。
漆雕憬、漆雕夜和流聿祭司来到了皇帝的寝宫。
流聿祭司看到皇帝的症状，叫住了飞奔到皇帝身边的两个儿子，大声喝止道：“不要碰！”
漆雕夜和漆雕憬站在原地，看向流聿祭司。
冷慕听着外面怒号的风雪，多穿了一件外衣，趁着大家都不在，离开了宫中，来到了天涯阁。
那是她梦境开始与梦境结束的地方。
天涯阁现在依旧是皙宫的人在把守。
冷慕将帽檐拉了下来，很多人在皙宫见过她，放行。
冷慕走进天涯阁，这里已经不是当年的天涯阁了，天涯阁的弟子一路上都没有看见一个，不知是被皙宫收了还是被皙宫的人给杀了。
皙宫将阁主和师兄单独关着，相必冷烟是自己逃出去的，又或者是有人帮助冷烟逃脱的。
冷慕对阁主道：“师父，好久不见！”
阁主用耳朵细听，冷慕这才发现，阁主是一直闭着眼睛的。
突然间想起一件事，她曾经在皙宫的时候曾经问过漆雕夜，为什么不让她加入皙宫？
“因为不想让你受到束缚！如果有朝一日你背叛了皙宫，皙宫的人对待叛徒会挖去他们的双眼。你不加入皙宫，就永远不会有这种担心！”
冷慕对自己的师父道：“师父，事到如今，我还是感谢您教我武功，将我养大，虽然您当年没有查明真相就将我逐出师门。”
“可我还有一事不明，请师父如实相告！”
阁主道：“我如今这番光景，难得你还能叫我一声师父，你问罢，只要我清楚的，我都会告诉你！”
冷慕道：“当年为什么会背叛皙宫？”
“这个问题好像与你无关！”
“好奇而已。”
知道师父不想说，冷慕又换了一个问题，道：“我的父母是谁，他们还在这个世上么？”
阁主突然笑了起来，道：“你呀，一生都会为自己错乱的记忆而被人利用！”
“你只有来天涯阁之后的记忆，之前完全没有记忆，你的父母倘若泉下有知，应该不会希望你记得！”
“您见过我的父母？”
“何止见过，当年我们都有自己的使命，向着同样的目标努力，只不过功败垂成，只有在掩盖的时光中沉默。”
冷慕第一次对抛弃自己的父母感到好奇“他们现在还活着么？”
“死了，都死了！”
“谁杀的！”
“这个人没有人见过，我当年没在现场才逃过一劫。”
“经历了那场浩劫没死的人也是疯疯傻傻。”
“我这一生是得不到真相了，不妨把我知道的告诉你，如果你有幸得到真相，一定要来通知我一声，让我知晓。”
“是谁杀了他们？”
“我是听当年几个残余的同伴所说，倘若你在一个雷雨之夜，看到被火烧过而绽放的花朵，那就是你仇人的真面目！”
冷慕心中不解，急道：“我听不明白，你说清楚！”
“不是我不想说明白，而是我从来都没有明白过，终其一生，也没找到谁是仇人！”
冷慕道：“最后一个问题，我的父母为什么要抛下我！”
“他们做的是杀头的大事，你出生的时候就开始了，所以可以隐瞒你的身世，保护你在浩劫中活下来！”
“你的父母从来都没有抛下你，是我这个当师父的没有照顾好你！”
冷慕已经问清楚所有的问题，虽然真真假假没有办法分辨，但依旧没有逗留的意义，道“我会救您出去，您再稍微忍耐一下！”
阁主紧闭的眼角抽动了一下，摇了摇头道：“如今我年老体弱，双目已盲，不如被关在这里有人照顾，出去了也没有办法照顾自己，还要拖累你。”
“你若有朝一日可以替自己的父母找到仇人，说给我听，我就瞑目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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