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心眼
那天晚上周砚寒醉得厉害，孜孜不倦的给池翾发信息，一时耍狠威逼，一时又放低姿态恳求，再一时，之前说的都不算了，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重新开始行不行……
韩叙找到他的时候，他已经醉死在黑漆漆的角落里，一旁的手机早已电量耗尽。
这哪儿是强势出道啊，从红极一时到无人问津也不过如此了。
周砚寒不知道的是，他疯狂输出的那晚，池翾特地向剧组请得两天假回南城给老父亲过生日。
用来看剧本的ipad是新买的，登录了私人微信，消息提醒没关，也没做隐私设置，用完了就放在客厅沙发上。
到了深夜，一条条信息化作催命符向池翾发起猛烈进攻。
她缩在楼上卧房里心烦意乱，怎料池喻新循着提示音找到ipad，把周砚寒对女儿的心意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老池这个人，思想算不上守旧，却极为固执，认定的事情就算天塌下来也难以改变。
阿砚是挚友的独子，五岁失去双亲，十三岁来到自己身边，由他亲自养育教导，比对女儿还要上心，他亦是将阿砚当成亲生儿子。
不曾想，阿砚竟然对小翾产生了超越姐弟的、男女之间的感情？
信息一条接着一条弹出来，周砚寒语无伦次，卑微又无措。
池喻新看得眉头紧锁，都顾不上自己窥探了女儿私隐……
那可是自小成熟稳重行事有度的阿砚，到底什么时候动的心，为情所困得无法自拔了？
池喻新自责没有把孩子们管好，愧对挚友。
这天最后，他敲开女儿的房门，以父亲的威严强逼池翾删掉所有与阿砚的联系方式，还要发重誓——从今往后保持距离。
阿砚才二十岁，女儿的事业也才刚进入正轨。
两个几乎没有可能性的人，最好从一开始就不要开始！
再者，他们吃的都是演艺圈这行饭，圈中流言蜚语甚多，万一有心人拿两人的关系做文章，那些无中生有的负/面言论就足以葬送他们的前程。
池翾完全被父亲推着走。
当时她也才二十三岁，距离上一次封后的人生高光已经过去整三年，圈中多的是昙花一现的演员，她不想被观众忘记，还想尝试更多不同的角色，演绎各种各样的人生，想要在事业更上一层楼。
她必须心无旁骛！
周砚寒的感情来得太猛烈，她不是没拒绝过，每次他总会试图从各种刁钻的角度反过来说服她……
池翾不敢扪心自问，不愿意承认，更不想面对！
感情太危险了，接受对方交出信任的那一刹，也给了他伤害自己的权利。
她不想重蹈父母的覆辙。
所以当父亲强势的为她做出选择，池翾逃避的同时，听到内心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周砚寒像一簇生命力旺盛至极的火焰，他在冰天雪地里放肆，在狂风暴雨里叫嚣，吹不熄，扑不灭，冻不死，桀骜张狂，生来就是为了挥霍生命，轰轰烈烈的干一件大事，给这个冷漠的世界留下一点滚烫的温度便可以无憾死去。
池翾疯不起，更不愿意搭上自己陪他疯。
塞城那夜，是她所能给与他的全部。
只能给那么多。
做完造型，池翾也重整好思绪——绝对不会顺着周砚寒的心意与他共沉沦！
这次漫漫节目组请来拍摄片头的导演是业内青年才俊，根据六位嘉宾的大众印象赋予他们全新的角色：池翾是寻找自我的精灵公主，周砚寒是搜集世间纯粹旋律的歌者。
其他四人各有设计，片尾加入六人旅行日常，还原大家最真实的一面。
拍摄过程出乎意料的顺利。
池翾这个塞城影后自不必多说，赤足走进场景中，轻盈步伐带动纯白的裙摆，连飞扬的头发丝都是戏。
周砚寒虽无表演经验，但走位有导演提示，对戏有影后带飞，凭着一张无死角的上镜脸本色出演，效果意外的好！
晚7点收工。
艺人妆发造型做了两小时，正式拍摄只用了40分钟，这个点儿下班甚至能正常吃晚饭。
池老师的敬业是圈中皆知，传闻中‘平易近人’的周老师配合度超高，能够提前收工，他功不可没。
还有冠名商爸爸，以代言人的名义给在场所有人赠送一套初夏鲜礼盒，算不上多贵重，胜在精致漂亮，工作人员欢喜得当场放《好日子》聊表心情。
对于低调行事不露面的前任，还有工作态度严谨的周砚寒，池翾也是相当满意的。
有些事当速战速决，结束今天的工作，她敲开周老师化妆间的房门。
韩叙前一刻还在喋喋不休的给寒哥灌‘你两没结果’的毒鸡汤，见影后来了，连忙让出输出c位，蹲到门口充当站岗小弟——想进这个门，得从他凉透了的尸体上跨过去！
门内，周砚寒还是那身歌者造型，短发被薅得自然散乱，用发胶固定出些许卷曲弧度，白衬衫领口的两粒扣子必须解开，露出精致的喉结，举手投足间，有着粗狂美感的锁骨也要在衣间若隐似现。
冷感十足的俊脸让造型师强行配了一副没有度数的细银框眼镜。
起初他几次想摘下来，这会儿仿佛是习惯了，整个人舒展在糖果色的丝绒沙发里，昂着头颅，颇为挑衅的目光透过漂亮的蓝光镜片，直勾勾的望向来人。
池翾想起他以这套造型走进棚里时，身后的小女生激动私语：好想被周老师这款的斯文败类蹂/躏！
哎，真是男/色误人……
也不知她在叹那些小女生，还是当初塞城之夜被误了的自己。
“大衣已经找专人做过清洁，没有损坏，放心吧。”池翾将心理活动藏得滴水不漏，装在纸袋里的复古大衣放到就近妆台上，顺势拉开椅子，稳稳坐下了。
周砚寒似有预兆的挑眉，“有话要说？”
池翾点头，脸上没有一丝笑容，“后天就要出发了，有些话还是提前说清楚的好。”
因为是池教授的女儿，她骨子里也遗传了父亲固执的基因，认定的事情和想法很难改变。
单论她与周砚寒的现阶段，池翾不想改变，只想摆脱。
周砚寒也是看出来了的。
“阿姐，真的要渣我？”他长腿往前抻开，始终垂眼看着手机屏幕，问得吊儿郎当，无所谓的样子。
池翾不吃他这套，哼地一声笑了：“玩不起？”
“倒也不是，本来还期望阿姐对我负责……”周砚寒抬起头，似笑非笑的睨了她一眼，“所以我不能再叫你‘阿姐’了。”
废话！
池翾眉头轻蹙。
他们的关系已经变质了，这句‘阿姐’叫起来再无半点亲情……调、情还差不多！
她很快意识到纠缠这些没有意义，言归正传道：“我们之间是没有可能的，我也——”
“你也不会给我那个可能。”周砚寒打断她，“无论年龄、性格还是事业状态，我都不符合你心目中那个早就定好的择偶标准。塞城那晚是你堕落的最大限度，对我，你也只能给到那里。本来回国后，你已经做好决定，不管我做什么都不会再理会，听闻我顶了方楠，你开始担心我对你穷追不舍，影响节目录制，甚至闹上热搜，败坏路人缘，还被我的粉丝网/暴……我说得对吗？”
“你知道就好。”池翾是个狠人，更难听直白的话她都说得出来。
周砚寒遗憾的耸了耸肩。
微信提示音跟夺命镖似的，不间断响在越来越窒息的化妆间，他拿起刚放下的手机看信息，再慢条斯理的用单手回复。
一举一动在池翾眼里比故意放慢n倍的镜头还难受。
等周砚寒回完信息，她的耐心也所剩无几。
“我知道了。”这一次，他倒是相当干脆。
像期末考结束，老师省略了订正环节，直接把答案发给全班。
没有解题步骤，也不讲解题思路，自己凭能力领悟。
“知道什么？”池翾要一个确切的保证。
周砚寒起身行至她面前，伸出双手扶在她坐的转椅扶手上，以自己的身体为壁垒，将她短暂的禁锢起来，“不在节目里给你添乱，不流露出任何对你的喜欢，不再纠缠你，你看这样可以吗，池老师？”
池翾纹丝不动，凝滞的目光长久停留在他清冷的脸皮上，有那么一瞬间，她的心跳似乎漏了半拍？
池翾离开化妆间时，守在门口的韩叙和她复杂的对了一眼，两人都怀疑周砚寒这副大彻大悟的样子——也不过是在做样子！
而后池翾又想，不管你打什么主意，我就当你说的是字面上的意思。
韩叙思前想后还是不放心，钻进化妆间，关上门，压低声音严肃质问当事人：“你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真的，比钻石还真。”
周砚寒又瘫回糖果色的沙发里了，淡漠的垂着眼皮，大拇指滑动屏幕，专注看信息——
方楠：【原来哥你和影后有这么一段[震惊][吃瓜][有点好嗑]】
方楠：【新专辑我自己来就行，双手双脚支持哥你无负担追爱33天！】
方楠：【我跟你说，像影后这样的冰山美人，既然她已经明确拒绝过你，死缠烂打只会让她觉得烦，所以哥你要不要试试欲扬先抑、欲擒故纵，若即若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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