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青玉坛
六月的细雨温柔如风，轻悄悄的洒落大地。
“唉——”
叶古苏毫无形象的坐在门栏上，听着雨打芭蕉，风吹青竹，心情越加不好。即使在这难得清凉的下雨天，她心里还是有一团火的在燃烧。
燥热，烦闷，不知所措。
半月前叶古苏在面试时遇见许久未见的秦钰，以前叫太子长琴，现在叫欧阳少恭。他今年七岁，个头连叶古苏腰间都没到，却长的唇红齿白，眉目清俊。加上小孩子的婴儿肥，一张小脸看起来萌萌哒。
当时的欧阳少恭穿着款式简洁大方的杏黄衣袍，脸上挂着浅笑，迈着短小却沉稳的步伐走进厅堂，一双黑黝黝的眼睛没有半分斜视，直直望向前方，脚下也没有任何停顿。这一切让知道他到来时十分紧张期待的叶古苏脸色一僵，指甲插入手心才能保持镇定。
“母亲”
“少恭回来了，读书辛不辛苦？辛苦的话在家休息几天，母亲派人跟夫子说一声。”
欧阳夫人满脸疼惜的对他嘘寒问暖，没有看见黑眸下渐渐升起的烦躁。
“无事，对了母亲刚才在说何事？”
确定欧阳少恭没有累着，欧阳夫人也有精力处理旁事。
“在给你选书童呢。”欧阳夫人指了指叶古苏：“这位便是给你选的书童，少恭看看合不合你的心意？”
“叫什么名字？”
“叶古苏”
“哦！”
叶古苏抬头对上了一双深幽的眼眸，她仿佛看到黑眸中无尽的冰寒与扭曲一闪而逝，但再次凝神望去时却只有一片陌生。
那般陌生的目光刺得她难受，心脏仿佛被针扎一般，疼痛在心上一点点蔓延。
他为什么这般看我？像看一个从未见过的陌生人一般。
他忘记我了吗？将她的一切都忘记。
叶古苏脑海中满是欧阳少恭那双毫无波动的眼睛，连什么时候离开大厅都不知道。
等她回神时，她已经成了欧阳小少爷的书童，工作是陪着小少爷上学。当然她需要先熟悉工作流程，以及搞定签卖身契，领取统一服装之类的事情。
幸好这一切都有府上的管家帮忙。
当一切尘埃落定后，叶古苏需要静静的站在一旁陪着少恭读书，无论他在哪里。
不过，她在单独面对如今的欧阳少恭时，浑身僵硬，紧张不已，满腹心事想说却又不知如何开口。可是不见又十分想念，思念的蔓藤紧紧缠绕住她，连呼吸都带着伤痛。
但是情缘缘是个七岁的小萝卜头，她要如何开口说想他←＿←
“唉…”
雨滴顺着指尖流下，冰凉的气息沁入心脾，烦躁的感受也得到缓解，叶古苏不禁舒服的轻叹出声。
今日学堂沐休放假，欧阳少恭一早便出去，也不用她跟着。叶古苏只好在书房门前无聊的等着他回来。
“你在干嘛？”
“啊？”叶古苏僵直着身体不敢回头。
她为什么要坐着？此时的欧阳少恭只比她高一点，他轻声说话时温热的呼吸拂过耳边，清冽的药香传至鼻尖。
这种身高真是尴尬的要命！
感觉到她的抗拒与无措，欧阳少恭眼眸一沉，丢下一句好好收拾行李，转身回了房间。
听见他的脚步声远去，留在原地的叶古苏才放松身体，长吁一口气。
真是要命，为什么每次一见到他就这般心虚，身体叫嚣着不要靠近，明明他是自己心心念念的爱人，即使他现在忘记了过去。
不过，收拾行李干嘛？要出远门吗？
叶古苏按下疑惑，乖乖的回房收拾东西。
第二日早晨，府上大厅中。
欧阳老爷与夫人满脸不舍的叮嘱身着杏黄衣袍的欧阳少恭，连与其一起的叶古苏也被叮嘱要好好照顾少爷。
叶古苏提着个包袱站在欧阳少恭身后，一边真诚的答应下来，一边仔细的打量眼前这位一袭青衣，满脸皱纹的白胡子老头。
这老头自称是青玉坛丹芷长老，此次前来是想收欧阳少恭为关门弟子。
据他所言，他路过琴川时见欧阳小少爷根骨不凡，天资聪颖，生出爱才之心，想要带其回青玉坛悉心教导，传其炼丹之术。
毫无防备的欧阳夫妇今天一早起来便被这一消息砸的满脸懵逼，随后便是满心的欢喜和浓浓的担忧。
自家儿子要去洞天福地修仙自是好消息，但是儿子还那么小，他们也十分不放心他一个人前去。但是仙师说这个年纪刚好打基础，迟了对他不好，他们做父母的为了孩子也不好阻拦，只能按下满心担忧，送他离去。
“少恭，小苏一个人伺候是不是不太方便啊？他一个半大孩子哪能照顾的好你。要不你再带上一个老仆？她可以照顾你的衣食起居。”欧阳夫人拿着帕子擦擦眼泪，牵着儿子的手商量道。
欧阳少恭瞥了眼叶古苏细腻白皙的手，确实是个不沾阳春水的家伙。他想了想，便答应了。
欧阳夫人大喜，对着身旁的侍女吩咐道：“叫寂桐收拾好跟着少爷一起走，吩咐她要好好照顾少爷！”
“是，夫人”
沉稳的侍女行礼告退，急匆匆的往后院走去。
“怎么了？”
站在一旁听着父亲与丹芷长老交谈的欧阳少恭仰头低声询问叶古苏，他对情绪很敏感，刚刚她听见寂桐的名字时身体有一瞬间的僵硬，情绪波动也很强烈。
这个寂桐何许人，能让她如此上心。
不过，他以后要多吃点，仰头说话什么的真是…一言难尽。
叶古苏一愣，抿唇笑了笑:“没事”
怎会没事，寂桐…是巽芳公主啊！
身为老板官配的巽芳公主要与他们一起上路，她怎会心如止水。
叶古苏心里很纠结，一方面她十分不想见到这位可能跟她情缘缘成过亲的女子，一方面她还是好奇古剑中让老板心心念念的巽芳公主到底是怎样的。
“老爷，夫人，…少爷”
满头白发的寂桐嘶哑出声，她低头恭敬行礼，弯曲的腰身瞬间伏下，但也足够让叶古苏看清楚。
寂桐看上去已有五十岁，面上带着一块面具遮住半张脸，露出的肌肤跟一般的女子一样刻印着岁月留下的痕迹，但是遮掩的五官还是能看出昔日的娇美。
她穿着一身灰扑扑的下人服饰沉默的站在那里，垂着眼帘看着地面，颤抖的手指还是流露出心中的情绪。
终于找到了。她找了他太久，久到她快没有时间了。
这一世，她会陪着他一起，即使归途是死亡。
寂桐低头掩饰自己的情绪，没有望见叶古苏复杂的眼神。
“好了，时间不早了，少恭我们走吧！”
仙风道骨的丹芷长老见人员已达，便招呼三人离去，也对欧阳老爷点头告别。
“好，师傅”
欧阳少恭转身对二老躬身拜别，全了这一世的情分：“父亲，母亲，少恭告辞了。”
他随即转身上了马车，放下车帘。
“驾——”
光鲜亮丽的马车急速奔跑，载着欧阳少恭等人离开琴川，往衡山青玉坛方向去。
——
衡山青玉坛，七十二福地之一。
青山绿水，仙灵洞天。
山川登顶，流云浮动，灵光闪动的会仙桥若隐若现的隐藏在浮云间。
叶古苏好奇的望着云雾飘渺间的会仙桥，玩游戏的时候就觉得这里很漂亮，现在真的站在这里时，身临其中的感觉更加震撼。
随后，她的眼光扫过众人。
青玉坛的人见多了无动于衷。欧阳老板面带浅笑，眼中满是赞叹。寂桐面无表情的沉默，一双眼睛跟着老板。
见状，叶古苏略为升起的喜悦渐渐退散。她还有一大堆问题没有解决，有什么好高兴的。
“这是我们青玉坛特有的会仙桥，又名试心路，你们二人先独自走走。”
丹芷长老摸了摸蓄养的胡子，指了指欧阳少恭与叶古苏，略带自豪的说到。
“是”
欧阳少恭先走，叶古苏略落一步，紧紧跟着他。
欧阳少恭不是普通的孩子，叶古苏实力强悍，试心路对于他们来说很是简单。不到一炷香，二人便过了试心路
“不错，不错”
丹芷长老笑眯眯的点头，他知道这二人天赋不错，但没想到能这般快速的过了会仙桥。
这个弟子收的值得啊！
随即和颜悦色的对欧阳少恭哄到：“少恭，你先跟师兄回院子休息休息，明日我们再行拜师礼。”
“是，师傅”
“雷严，带他们去休息。”
“是，丹芷长老”
“欧阳师弟是吗？请跟我来。”
丹芷长老身后走出一个魁梧有力的大胡子，穿着青玉坛统一的校服，笑的十分和善，但是一双眼睛锐利幽深，让人感觉不到他的宽容。
“有劳”
欧阳少恭即使只有七岁，但是从小养尊处优，营养不缺，长的身形修长，拱手行礼时看上去翩翩如风，温文尔雅。
雷严带着三人往丹芷长老门下弟子日常起居的院落走去，在路上也为三人介绍一些青玉坛的情况。
“…青玉坛分上下两层，上层极夜，下层极昼……”
“…那边是门下弟子炼丹区域…这里种植各种珍惜药草…”
……
“欧阳师弟，到了。”
这是一个小院落，有三间客房，刚好够三人居住。院中种植有一些花草点缀，是一些平常丹可以用到的药材，叶古苏大多认识。
“欧阳师弟舟车劳顿，先休息一会，晚饭一会儿会有弟子端来。”
“多谢雷严师兄”
“哈哈，何必客气，师兄先走了。”雷严声如洪钟，爽朗大笑，向欧阳少恭拱手告别道。
送走了雷严，欧阳少恭拂了拂衣袖：“先休息吧！有事明日再说”
他随意选了间房间推门进去。
叶古苏眼疾手快，在他关门时挤了进去，对着皱眉的少恭扬了扬手中的包袱：“少爷，我给你铺床。”
说罢，手脚麻利的在包裹里取出新床单、新被子，小手一挥将其换上。
然后朝欧阳少恭挥挥手，麻利的溜出房间。
“少爷你休息，明天见。”
她也没看见坐在桌边执杯把玩的老板嘴边那一抹笑容。
青玉坛的永昼没有夜晚，但是叶古苏还是带着一抹微笑渐渐入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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