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2章 无名也无拘束

无名展颜笑了，想要落在姬无双身边，但他根本无法离开炼妖壶太远，刚走没两步，就被炼妖壶的“法则”给生生扯了回去。
炼妖壶不满道：“你小子老实点，出去想死啊？”
无名可怜巴巴看着姬无双，就像是被抛弃的小狗狗一样。
姬无双轻笑一声，主动凌空掠起到了炼妖壶身边，恭敬行礼，“多谢前辈代为照顾无名，还请前辈您笑纳。”
姬无双非常大方，将身上剩下的所有混沌本源都给了炼妖壶。
炼妖壶也能吞噬“混沌”，但它是“吞噬”而不是“净化”，更别说是压制成混沌本源了。
故而看着姬无双送给自己的混沌本源，炼妖壶也馋得咽了咽口水。
怎么说呢，能打牙祭的小零食，谁看了不想嗑上一两个？
拿来打发时间也好啊。
“你这丫头，你这话瞧你说的，咳咳咳，就算没有你的谢礼，我也会照顾好这小子的。”
“我知道，但这是我的一片心意，还请前辈笑纳了。”
“咳咳咳，既然你这么有心，我就笑纳了。”
看着所有混沌本源都被炼妖壶收走，姬无双也不心疼，只是回眸对无名轻轻笑了笑，抬手拍拍他的肩膀。
“以后在前辈身边，可要好好修炼哦。”
无名看着姬无双的面容，忍不住轻轻握住她的手：“我不能跟你走吗？”
姬无双怔了怔，不止该如何回答。
少年又道：“我觉得你是我最重要的人，难道我不是你最重要的人吗？”
姬无双正色道：“你是，你当然是。”
他们是一样的。
无论是无名还是她，他们一个是寂寂无名的小破剑，一步步成长成为神兵利器；另一个是被家族、众生利用的棋子，一步步在磨练中找到自我。
她就是他，他也是她。
他们相伴相生，相依相靠。
就算死亡将他们剥离，但无名依旧是她心中最重要的存在。
一直一直都是……
“既然是，你为什么不把我带回去？”无名有些委屈，少年的眉眼之下还涌动着水雾，“你为什么不要我了？是不是现在的我太弱小了呢？”
姬无双闻言哭笑不得，双手捧着少年的脸颊，轻轻揉了揉。
“正因为你重要，最重要……所以我才不想将你禁锢在我身边，你可知道……修炼出身体，畅游天下、踏遍山河，轻抚清风，感受水波……是你一直一直想要的呢？”
无名不相信，“可这样会离开你，不是吗？”
“哈哈哈哈。”姬无双突然用力，将无名的脸颊拉着往外一扯，“你就是要离开我啊，因为你和我一样都向往自由，但离开我不代表失去我，如果有一天你累了，可以随时回到我的身边。无名，这是你的名字。”
“无名……”
“对，无名也无拘束。”
无名纤长的羽睫轻轻颤动，突然忍不住上前，轻轻拥抱了姬无双。
“我会的。”
若不是姬无双听觉灵敏，她差点都没听到小少年的回应。
姬无双笑着回抱了怀中的小少年，就仿佛跨过了时空，拥抱了当年不被族人所喜爱，不被众生所期待的自己……
“咳咳咳，走啦。”炼妖壶有些吃味地道，虽然此次请它出山的是魔族大帝肖离，但它其实是看在无名的面子上才来的，可是这小子倒好，满眼都是姬无双。
啧，可恶。
炼妖壶划开虚空，离开前想起什么，“回头”对姬无双道：“你别光嘱咐这小子，你才是要好好修炼，莫要辜负我们的期待啊。”
姬无双眨巴着大眼睛，一脸无辜地道：“呃，可是我就算想好好修炼，也没有对手啊和场地啊。”
炼妖壶一听姬无双这话，就知道她想敲竹杠，立刻警惕道：“你想干嘛？”
“前辈作为上古神器，肯定有什么不得了的神通的吧？当年轩辕前辈还特意开放轩辕冢，让晚辈特训呢，以您对晚辈的照顾，肯定不会亚于轩辕前辈的。”
炼妖壶心中骂骂咧咧，暗忖轩辕老剑这家伙对姬无双太宠爱了。
连轩辕冢都开放了！
“得了，你也别给我带高帽子，我不吃这套。”
“哦，那前辈您吃那套？”
“……臭丫头，我那一套都不吃。”
“前辈……”
“前辈……”
姬无双和无名立刻做出同样可怜巴巴的神情，看得炼妖壶脑子嗡嗡的。
“得了得了，这个给你行了吧。”炼妖壶丢出一枚符印给姬无双，“这是可以通往上古战场的符印，一旦你遇到瓶颈无法突破，就去看看，但你记住了，这个符印只能坚持一天，一天之后你必须返回，若是不回来就回不来了哦。”
这个礼物真的超乎了姬无双的预料，她连忙收起符印，笑眯眯道：“前辈最好了，谢谢前辈。”
炼妖壶沉默片刻，突然道：“你再说一遍？”
姬无双不明所以，但还是乖乖重复了一遍，炼妖壶这才美滋滋道：“嘿嘿嘿，我录下来了，拿回去给轩辕老剑看看，我才是你最崇拜的老前辈！”
言罢，炼妖壶瞬间带着无名一起遁入虚空，只留下风中凌乱的姬无双。
姬无双：“？？？”
不是？
等等？
你多大的壶了，怎么还玩挑拨离间这套呢？
终于，四周碍事的人都走了之后，肖离这才轻轻拍拍身上不曾存在的尘埃，缓缓走到了姬无双身边，轻声反问：“你是想留下来，还是准备过去？”
姬无双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过去哪？”
肖离淡淡道：“自然是人族神界了。”
姬无双笑了：“您不应该说‘回去’吗？”
“不一样。”肖离淡淡看向姬无双，“你是他的徒弟，这里是你的家，即使说‘回’也应该说‘回天魔界’。”
姬无双“噗嗤”一声笑了起来，像是没想到肖离竟会在意这种“细枝末节”，笑道：“无论是天魔界还是神界，都是我的故土……”
因为两边都有爱护自己的长辈，记挂自己的亲友。
肖离沉默半晌，“随便你，遇到困难了就找……我，别像这次一样，硬抗。”
“好。”
“嗯。”
肖离深深看了姬无双一眼，最终没忍住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你很棒，谢谢你。”
谢谢你守护了他的故乡，也守护了他的希望。
姬无双看了眼被肖离小心翼翼悬挂着的魔角，轻笑道：“您如果闲着无聊了，也可以来找我玩。”
肖离动作微僵，收回手，又恢复了那冷傲的神情，“休得胡言，本帝怎会无聊？本帝身负重职，忙着呢，走了。”
“好哦，师母，师母再见。”
“师母”二字成功让肖离神情慌乱，她回眸“瞪”了姬无双，也掠空离开了。
姬无双感觉自己像是迎宾的店小二，送别一个又一个。
最后姬无双的眼神投向了睚眦，“前辈可有吩咐？”
睚眦没好气道：“我没有吩咐，但赤那边喊你回去。”
无极之地？！
自然要回去的。
“那我们走吧。”
“嗯。”
睚眦让天吴和吞吴露出本体，载着姬无双一行人扶摇而起直冲天际……
姬无双回眸朝海面看去，波光潋滟，鎏金闪烁，接天连地之美美不胜收，这一幕和姬无双第一次看到的、深沉恐怖的须弥魔海截然不同。
从此以后，海中的众生也会迎来新生，让姬无双不由得心生感叹。
真好。
她突然起身，迎着风对海面挥手。
“有缘再会了。”
“祝大家，武运昌隆。”
……
随着姬无双话音落下，原本平静的海面突然泛起了无尽涟漪和波涛，伴随着阵阵鸣动，似乎在和姬无双道别，也似乎在说：愿君也武运昌隆。
……
待姬无双再一次踏足无极之地，差点以为自己出现了幻觉，因为眼前的画面和姬无双记忆中的无极之地有“天渊之别”。
花。
入目之中全部都是花。繁花若海，锦簇成原。
就连远在天边的九龙擎天柱上，都绕满了各色繁花。
“这……”姬无双难以置信回眸，“小果子，你师父他们……原来是花龙吗？”
这么花里胡哨的，叫什么魔龙，干脆叫花龙好了。
魏果也蒙了，抓了抓后脑勺道：“这，我来这里这么多年，可是第一次看到如此遮天蔽日的花啊……”
“你师父呢？”
“你等等，我喊一下我师父。”
魏果正欲扯着嗓子大喊，且见一阵清风从远处涤荡而来，姬无双抬眸，发现九条巨龙盘旋于天幕，在天幕上留下深深的痕迹，痕迹之中闪烁着星辉，宛若划过亘古宇宙洪荒的神迹……
“昂……”
随着高亢的龙吟回荡，九条巨龙终于从天幕中俯冲而下，并且稳稳落在了姬无双面前，随即摇身一变，化成九道风姿各异的人影。
姬无双却从他们身上的气息认出了他们。
“老大、老二、老三、老四、老五、老六、老七、老八、老九，是你们啊，你们这是……”
龙龙们：“……”
你大可不必每一条龙都叫一声的，怪尴尬的。
“咳咳。”大龙崽轻咳一声，“相信你也看出来了，我们并不是龙崽，我们只是因为魔灵果树枯萎，所以无法维持本体而已，实际上，我们是……”
大龙崽目光投向了远方，九龙擎天柱若隐若现，支撑起了整片无极之地，还有从无极之地蔓延的寰宇各地。
姬无双正色道：“其实晚辈已经猜出了诸位前辈的身份。”
魔界众人都说，无极之地被魔龙占据非常危险，可姬无双踏入其中才发现，与其说这里是魔龙之地，还不如说这里是一片死寂之地。
因为这里真正的魔龙只有这九只“奶龙”，除了他们之外，就是赤。
可赤和凤紫一样，都是傀儡，严格来说他们甚至不算是“生命”。
而九条小奶龙的波动也很奇怪。
就连在这里修炼的魏果，其实真正吸收的也是魔界大陆的力量。
所以姬无双猜测……
这里原本是一处死地。
死地之中唯一的生机，唯一力量的来源，就是魔灵果树……
所以魔灵果死去，九龙擎天柱的力量也逐渐枯萎了。
大龙崽没料到姬无双如此敏锐，他回眸看向姬无双，轻笑道：“无论如何，谢谢你。”
姬无双忙道：“不，当年我也在去过归墟战场，如果没有大龙崽前辈们的付出支撑归墟战场，我们只怕早就被归墟吞噬了，若是要谢，也是我谢谢大龙崽前辈们。”
大龙崽：“……咳咳，打个商量。”
“大龙崽前辈您请说。”
“能不能别喊我大龙崽？”
“那……大崽？”
大龙崽扶额，“算了，随便你。”
大龙崽留下这句话，突然高鸣一声，再次化作龙形态一跃而起，那巨大的龙影遮天蔽日，可他却小心翼翼伸出了一根爪子，在姬无双的眉心点了点。
“吾等早已化柱无数岁月了，身上也没有什么东西可以赠送给你，这一点灵犀就算是我们的谢礼吧。”
“愿小友无论身处何时何地，都能记得归途。”
留下这句话，九龙龙魂冲天可而起，再次冲入了天地交接的九龙柱中。
无尽之风猎猎吹起姬无双的长袍，她静静看着那满天星辉沉入九龙柱，心中充斥着无法解释的情绪。
见姬无双就这么久久看着天地一动不动，赤缓缓走到了她身边。
“想什么呢？”
“它们的灵魂……无法星落吗？”
“不能。”
“为什么？”
“因为九龙擎天柱之所以能镇压归墟彼岸狰狞、无形的混沌恶意，靠的就是龙族龙魂，只有天地至罡至烈至圣至强至阳至尊的神魂，才有这种力量。”
“那它们的神魂……不会有影响吗？”
“当然有。”赤的嗓音很低很沉，“他们一开始并非魔龙，而是圣龙……”
姬无双眼瞳紧缩：“那继续这么下去，前辈们的神魂不会被吞噬吗？”
“会。”
“那到时候怎么办？”
“换一批。”
“……”
姬无双心中突然冒起了一个念头，难道说……九龙擎天柱中的龙魂并非不变的？！
姬无双回眸难以置信看着赤，“你是说……里面的龙魂……”
“对，一旦其中有龙魂被彻底污染，它就会自行瓦解崩裂，然后就会有新的龙魂填补其中。”赤轻声道，“不仅仅是我龙族的九龙擎天柱，还有凤族的九凤擎天柱，而这魔灵果可以吸收九龙擎天柱中龙魂的恶意，起净化之用。”
姬无双眉头紧缩，幽幽看向天地间的九龙擎天柱，心情万分复杂。
“您……是龙族的下一个替补吗？”
“对。”
“那凤紫叔叔，是凤族的下一个替补吗？”
“这我就不知道了。”赤轻声笑道，“因为他已经和别人达成了契约，所以应该不会去填补九凤擎天柱吧。”
听赤语气轻松，仿佛满不在乎，姬无双顿了顿道：“您、不会不满吗？”
“不满什么？”
“……”
“哦，你说去填补九龙擎天柱？”
“对。”姬无双抬起双眸，眼眸有幽深在翻滚，“您不会痛恨那些让您去承受苦难的存在吗？凭什么……不知道真相的生灵们可以心安理得享受你们的庇护，您就不会有这种疑惑吗？”
赤笑了，抬手拍拍姬无双的脑袋道：“疑惑肯定有过，但是就算没有我，龙族也会有其他的龙魂填补上，说白了……我的付出并不是仅仅为了我，因为我知道我的身后还有千千万万个我，毕竟曾经的我，也是在这样无私的庇护、保佑和爱意之下成长的啊。”
姬无双僵滞在原地，久久无法回神。
赤也不着急，只是喊来了魏果。
魏果并不知道自家师父和姐姐谈了些什么，她一进来，姐姐和师父身边就仿佛多了一个屏障，让她什么都看不到。
她甚至连天边的九龙擎天柱也看不清楚……
所以赤一喊，魏果连忙跑了过去。
而对上魏果的笑靥，姬无双突然有些明白赤的话外之音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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