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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0.拓枝舞


  直到金执吾与千瀛卫的郎将们带着人搜查到这里, 李君霖才终于明白了为何辕穹会花这么大的功夫将她从地牢里放出来,而且还让人给她乔装易容。

  不过知道缘由的事情已经迟了, 如今她已经被打扮了成了一个西柔与大楚混血的普通舞女,正因为生病而躺在床上。翠翠给她喂了一颗药,那药如同普通迷药一般让她整个人都软弱无力, 并且口不能言, 却有能让她整个人处于一种病态高烧的状态。

  翠翠弄了条白帕子捂了她的眼,无法动弹的李君霖只能躺着床上, 听着翠翠与郎将们的问答。触手可及的机会就这样在身边失去。

  “床上躺的是何人?”

  “是奴的妹妹, 前几日献舞的时候不小心惹怒了贵人,伤了眼睛现在还高烧不退。”她语气甚是伤心, 短短的几句话将姐姐的担忧与,物伤其类的哀怨都含了进去。

  “嗯。”其实问话的郎将已经相信了七八分, 但是例行公事他还是掀开了帕子的一角。

  “大夫说了奴家妹妹的眼睛若是见了光便真的废了, 还望大人怜惜。”见他要去碰那白布,翠翠低呼了一声,身形微动却任然跪坐在床边。

  男人这种生物, 天生便对弱女子留存着一线怜悯, 年轻气盛的更是。他虽然还是去掀了帕子, 可是只是微微掀起了一角。在看到少女眼角那似乎是被烛火灼烧过的赤褐色的印记时, 便又将帕子盖住了。

  以前也听说过长安的贵人们,有某些为人不齿癖好, 如今看来何止不齿可以概括。

  微微扫了一眼这个受伤的胡女, 年纪稚嫩, 暴遣天物。

  再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了,虽然在这家舞坊里发现了一个可以地窖,可是里面放满了各种蔬菜,而且这个地窖在这个商队没有来之前就有了。他们将整个舞坊也都搜查了一次也没有可疑的人物。金执吾与千瀛卫的人便撤回了人马,继续去搜寻别的地方。

  翠翠取了些解药溶在茶中,取了小勺喂给了李君霖。过了好一会儿,李君霖才能稍稍动一动,可仍旧是全身发软。

  瞧着李君霖瞪着眼睛看她,翠翠也没有甚么不好意思的,反而,得意一笑道,“怎样,我的装还是挺好的吧,不过三言两语,那位小哥就信了我的话。”

  是挺好的,不仅成功地将人给骗走了,还顺便在大楚的贵族身上刻下了残暴不仁的一笔。

  不过此刻,她的舌头依旧是没有感觉,无法说话。仍然只能看着翠翠。

  瞧她有口难言,翠翠好不厚道地笑了笑,“我忘了告诉你了,给你吃得这药是我家的祖方,解起来很是复杂,我现在只解了一小部分。你若是渴了就眨一下眼睛,若是饿了就眨两下,若是想出恭了就眨三下。”

  李君霖乜了她一眼,闭上眼睛继续休息。难怪辕穹敢让翠翠一个人看着她,这姑娘看似柔弱,实则手段忒多。

  翠翠瞧她不理自己,也不在意转过身去摆弄着前几天买回来的新玩具华容道。不同形状的方形木块,在她的手上来回推移,不同的方式就能移出不同的结果,楚人的东西真是有趣。

  被困在地牢之中,让人并不得好眠,如今软枕在卧,却因为持续的低热而无法入眠。身体虽然愈发软弱,但头脑却愈发清醒。

  篌琴与时玄将她同斛笪一起绑架的目的是什么?她问过翠翠,今日已经是十八日了,距离自己被劫持已经过了三天,可是三天的时间,长安的城防依旧没有松懈,皇叔他们甚至已经查到了长安的舞坊里。而辕穹只是将她乔装藏了起来,似乎是在等这段风波过去再带她出长安。这样做是否有些不合情理?

  西柔王的情况她是知道了,几乎已经到了灯枯油尽之时,驾崩只是一瞬间的事情,所以篌琴应该是急需时玄给他鼎力支持的。而辕穹若是将自己杀掉,一时间大楚必然会动荡不安,那些蛰伏的诸侯们定然会将自己的死嫁祸于皇叔,然后打着忠心的名字,顺理成章的谋反。大楚动乱,然后时玄没有约束可以在明面上给与篌琴支持。篌琴继位之后,再反过来辅助时玄。彼时西柔大楚皆是囊中之物,可是他们为什么没有选择最简单的方式呢。

  难道是篌琴并未完全信任时玄,想将自己作为把柄握在手上,若是时玄不足以信任,然后再把自己送给新的盟友,好挟天子以令诸侯?可是失踪许久的昭帝忽然蹦出来,身份真假自然会受到攻讦。她只是枚废子,并且当断不断必受其乱,只劫不杀,那么是留有退路?将斛笪也一起带走是为了暂时嫁祸于她,斛笪若是出事不利,二王子的支持自然也会受影响,但他终究又会与李氏皇族为敌……

  李君霖越是仔细琢磨越是觉得,这件事定然不是表面看起来的那么简单,这背后之人说不好一定就是篌琴与时玄,谋略之事,不过伤敌而利己,在这件事情上,他们二人并不见得是最大的获利者。那么一切的背后又是谁人在操控呢?

  澄云坊的胡弦急奏,三声重鼓之后,一名穿着紫色绣罗窄袖罗衫的胡女手持飘带,脚蹬火红色的锦靴踩着鼓瑟奔跑而来。玉珠刺绣虚帽上的银铃铛,随着她的舞动而发出阵阵轻响。

  雪白的柔胰,丰满的胸、脯,柔软的腰肢,笔直的**。紫色的罗裙每旋转一圈,郎君们手中的白玉杯便被攥紧了一分。更不要说,拓枝伎含情的双目微微一凝,心都要酥了一半。

  动作明快,旋转迅速,刚健婀娜兼而有之,同时,注重眉目传情的拓枝舞几乎已经占领了整个长安舞坊,成为贵族们必看的舞蹈。而此时,杨家四郎却依旧是沉着一张脸,见不到半分喜色。今日沐修,他再一次登足谢府去寻谢璇玑,可是却被谢玄告知,谢璇玑仍在鸿胪寺当值。

  不过是个女官,哪里有那么多的事情要做?莫不是摄政王也看上璇玑了,借口公事将她叫了过去。自重那日在谢府碰到了李书宸,他便生出了巨大的危机感,是了,他的璇玑那么美好,自然会有别的人爱慕她。放眼整个长安的世家贵族,不过琅琊王氏、陈留谢氏、弘农杨氏、樵郡桓氏,王氏与桓氏的的嫡支适龄的都有了婚配。他是谢家长房嫡子,谢璇玑与他最合适不过了。

  只可惜这身份在李氏皇族面前都低做了尘土。他闷闷得喝着酒,何以解忧唯有杜康。

  谢玄微微暼了他一眼,放下手中的琉璃杯,起身理了理袍子,拽着自己的大氅便出去了。

  这里面打翻了醋坛子,酸得很。

  舞坊并不大,不过雅间数十间。他下了暖楼,立在回廊上看雪,耳边的靡靡之音才少了几分。

  地方虽然不大,但院子应该有些年岁了,院子里种得梅林开得极好。品种也独特,不是红梅而是黄梅。

  冷香浮动,怎么比胭脂香悠还悠远得多?

  “走水了!”谢玄猛然抬起头,忽然发现隔壁的舞坊已经燃起了浓浓的黑烟,还有乒乒乓乓的呼喊声。

  此时他才发现自己竟然已经身在了梅林的中心。智勇多困于所溺,今日倒是身临其意了,他心里自嘲着。

  李君霖一人躺在屋子里,不知从何处涌来的浓烟挤进了她的肺中,让她不得呼吸,而耳边还能清晰地听到彩漆被火焰灼干后的爆皮声。

  翠翠,这个时候翠翠又在哪里?李君霖不得承认在此时她怀念起了翠翠的聒噪。

  冰湖中,她一心求死,却被皇叔所救。如今她没了求死的意志,妄想以后能出家做个女冠清闲度日,却面临陷入火海的困境。当真是造化弄人。

  就在她觉得自己几乎要窒息时,“嘭”的一声巨响。凉风忽至带着几许冰冷却清新的空气。她像一只即将渴死的鱼一样,呼吸空气是本能的反应。

  谢玄不慌不忙地选了一条能离开小梅林最短的路。出了林子才发现这条路,竟然通向了舞坊的内院。

  这里的情况似乎并不是很好,蔓延过来的火焰将房门已经烧坏,方才不过是起了一阵风,就将摇摇欲坠的木门刮到在地。冷风吹散了浓烟,恍惚之中他竟然看到房间内的大通铺里竟然还卧着一个人影。

  会不会是眼花了,稍稍定神望去,果真是个人卧在那里。没有多余的时间考虑,火中那人究竟是死是活,他解下了身上的大氅在雪中滚了一趟。几寸长的灰鼠毛便沾上了积雪。他将大氅系在身上,若飞星之速,恍身便入了房中。

  他幼年时身体不好,便跟着一名得道的修士调养身体。所以他虽然没有出家,却对天文演算极为精通。刚刚在梅林深处,他在心中卜了一卦,卦向指向这个方向,明明是通向内院而不是大门,却显示大吉。就在他不得其解的时候,却看到了这人,这是天命所定。

  呛人的浓烟之中忽然传来了淡淡的梅香。

  地府的路上不是应该种满了曼珠沙华吗?为何是梅花……

  就在李君霖觉得魂魄快要离开身躯的时候,忽然她便落入了一个结实的怀抱中。

  谢玄带着冲出火场后才发现,自己坏中抱着的竟然是个昏迷的胡女。她眼上缠着白绫,白绫上散发着浅浅的药味,似乎是伤了眼睛。

  李君霖穿得是露腰的胡裙,在屋子里的时候因为有地龙,还有被褥倒也没觉得冷。而一出来,才发觉这冰天雪地里穿成这样,连骨头都在发颤。

  谢玄也注意到了这点,他废了力气从火场里救出的人,可不能没有被火烧死,却被冻死了。他将身上的大氅褪下,裹住了少女。手指不可避免的接触到了她纤细的腰肢,而触手可及得是比羊脂玉还要滑嫩的肌肤。

  他稳了稳心神,此地不宜久留。他将少女背在身后,迅速朝着出口的方向走去。

  李君霖能感觉,这带着梅香的陌生人正背着她往外走。他似乎带不是普通的纱帽,而是玉冠,两侧的组缨因为快速移动而垂到了后方,一下一下地蹭着她眼前的白绫。

  终于眼前的束缚被人解开,虽然闭着眼她也能感受到那灼热的火光。

  她想看看救她命的人是谁?这个从天而降的救星。她慢慢的睁开眼睛,却发现他大氅的帽子给她盖得严严实实的,只留下了一道缝。她只能看到,这个男子的耳垂后,长了一颗浅浅的泪滴形状的朱砂痣。

  他走得极快,一瞬间转过一个手抄回廊,李君霖看见了两个熟悉的身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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