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一喜动皇都
第二十八章（尾声） 一喜动皇都
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话一点儿不假。
魏玲珑这个年过得百无聊赖，全家都忙着年后的喜事，个个儿精神抖擞的忙里忙外。只有她，按照礼节不得出门，每天只能对着阮落辰写的字发呆，想着他说的“见字如面”，果然…是骗人的。
玲珑倚在床角，看着一脸喜气的彩衣拿进来一叠衣服，是大红色的喜袍，看起来足足有好几套，套套精美，想必都是京城里最好的绣娘亲手绣的，别处可没有这么好的手艺。
彩衣看见小姐的眼睛盯着自己手里的衣服，小嘴一抿，乐呵呵的道：“小姐别巴巴儿的看着了，快过来试试。”
魏玲珑打了个哈欠，懒洋洋的从床上走下来，“怎么有这么多？不过就是成亲时穿一日，何必这么大费周章…”
“小姐哪里懂得，”彩衣笑道：“夫人说了，都给小姐试试，不钟意的再让绣娘去改，日子可要到了，马虎不得。”
“这么快？”魏玲珑心里一惊，自己每天过得浑浑噩噩的，感觉还有好些日子，可…怎么这么快？
彩衣见她一脸惊恐之色，小心放下手里的衣服，无奈道：“小姐是想阮公子想傻了，都不记得自己的婚期，这回也好，再不用受相思之苦了。”
魏玲珑听她说的真切，不像是玩笑打趣，登时有了精神，拿起一件喜服就要往身上套，嘴里忙问道：“还有几日？”
“七日。”彩衣说得欢快，一边说一边还比了比自己的七根手指。
“七日了”…魏玲珑心里暗道，“竟然就剩下七日了…也就是说，自己和落辰岂不是很快就能相见？”
想到这里，便积极的命彩衣为她换衣服，一向沉稳的自己此刻也不免手忙脚乱起来…
阮府。
阮府这几日很热闹，说是“谈笑皆鸿儒”也不为过。因为来来往往的人几乎都是阮震英或者阮落辰早些年的好友，甚至还有不少儒品堂的学生得知先生成亲也特意赶过来道贺。
虽说此时距婚期还有六日，可来的这些朋友多是阮震英早年游学时的故交，得知阮落辰的亲事不远千里而来，少不了要欢聚，况且阮震英平日里最仰慕博学有志之士，一见这些好友更是接连几日喜笑颜开。
阮震英忙着待客，家里的重担就都落到阮夫人的肩上，她白日里忙着操办婚事，一天不得闲，到了晚上才能好好歇息歇息，可却总是忍不住担心儿子。
她知道落辰性子淡漠，有什么事也不愿和别人说。而魏玲珑那个丫头却是个厉害的，又会舞刀弄枪，这万一以后自己儿子受到什么委屈…阮夫人想到此处，心都揪了起来，也不管什么休息不休息，抬腿就向阮落辰的房间走去。
此夜，月色正好。
阮落辰放下玉箫，用手指轻轻抚过光滑的箫身，沉默了许久…
六日后，就要成亲了。他能感觉到自己一向平静如水的心竟然有了些期待，倘若和她远离朝堂，一起回扬州过平凡百姓的生活，也定然不会无趣吧…
他脑海中浮现出魏玲珑的平日里的音容笑貌，想想她呆愣的样子，不自觉的就笑出声。
这一幕恰好被推门而入的阮夫人看在眼里，她心里不由得一惊，定定的看着阮落辰半天，像看一个陌生人一般。
阮落辰见母亲进来，忙走了过去，问道：“母亲怎么不早些休息？”
阮夫人没回答，只是伸手拉过阮落辰，慢慢走到一边的圆桌旁坐下，轻轻叹了口气。
“辰儿，母亲知道你很喜欢那丫头，事到如今，我也不再多说什么，只是…你千万别委屈了自己…”阮夫人说着，便有些哽咽。
阮落辰却迷惑了，笑问道：“母亲何出此言？”
“辰儿，母亲知道她善舞刀弄枪，这万一…”
“母亲，”阮落辰哭笑不得的打断了她的话，“玲珑虽是武功高强，但绝非蛮不讲理，何况…母亲觉得我会处理不好和妻子的关系？”
阮夫人还想说些什么，可抬头见儿子眼神中都写满了笃定，想来是认定了魏玲珑，也就低了头，把到嘴边的话咽了回去。
“母亲不必忧心，我日后的生活，必定会很幸福。”
六日时间不过一瞬。
魏玲珑端坐在菱花镜前，看着自己一身红色，很是喜庆。身后的彩衣也是一身火红，兴高采烈的替她梳妆。
魏玲珑不禁在心里感叹，这彩衣真是精力充沛，昨儿一夜没睡，今天还能这么活蹦乱跳的，可她呢，好歹眯了一会儿，但是这会子仍有些扛不住了，一个劲儿的打哈欠。
彩衣不经意间瞧见了小姐“泪眼汪汪”的坐在那里，还有些无精打采的，看样子是有些伤心。
“小姐，这是喜事，别哭，您终于嫁出去了…”彩衣说着，眼眶也有些发红，忍不住拿袖子去擦拭。
魏玲珑听了彩衣这么说，有些迷糊，道：“这话说的…怎么好像我嫁出去很不容易一样…”
主仆二人正说着话，就见魏夫人一身火红的走了进来。魏玲珑定睛一看，吓了一跳，这还是自己的亲娘吗…
那打扮，叫一个花枝招展！头上还带着皇上赏父亲的西洋的发饰，簪子也带了好几支，平时不施粉黛的脸今日也擦了胭脂，只不过淡淡的一层，看起来除了别扭些…其他的还算不错。
魏玲珑深吸了一口气，道：“娘，您这是…做什么？”
魏夫人慈爱的看着魏玲珑，慢慢走到她身旁，接过彩衣的梳子为她梳了梳柔顺的长发，良久，才红着眼睛欣慰道：“玲儿，你终于出嫁了…”
魏玲珑：“这话…”
还没说完，就听到一阵响亮的锣鼓器乐之声。
彩衣忙道：“怕是阮府接亲的人要到了。”说着，把早就摆放在一旁的凤冠小心的戴在了魏玲珑的头上。
“那还不快点？”魏玲珑见她不慌不忙，不免有些急了。
彩衣道：“小姐不知道，阮家接亲的排场大，锣鼓器乐声自然就响，听着像快到了，可实际上呀，还有一阵子呢，小姐不用急。”
魏玲珑一听，脸“噌”的红了，急忙辩白道：“谁急了？好好干你的活！”
魏夫人在一旁看着，笑的嘴都合不拢，她早就知道彩衣是个对主子尽心的丫头，让她跟着玲珑，也省去自己很多担忧。虽说女儿嫁的不远，相见也容易，但毕竟是出了嫁，比不得家里，且玲珑自小又野惯了，怕是会被婆婆欺负…
“玲儿，嫁过去了也别委屈自己，有什么不痛快的就让彩衣回来告诉母亲，母亲一定为你做主。”魏夫人说得激动，眼看着泪就要流下来。
魏玲珑见状，顶着头上沉重的凤冠，勉强回过身，看着母亲道：“您放心，有落辰呢，不会委屈我的。”
她很确定，有落辰在，自己是不会受委屈的，日子只会越来越好。
这要是再带上陆远轲和林梦潇送的贺礼，她和落辰回扬州把小日子一过…别提多美了…这样想着，脸上不自觉便染上一层笑意。
魏夫人见她一脸“猥琐”的笑容，突然就有一种“女大不中留”的感觉。
阮家迎亲的队伍可谓壮观，一个浩浩荡荡的红色方队整齐的走在街道上，引得许多路人驻足围观。这次魏、阮两家的亲事是皇上钦点，器乐之礼自然是十分周到，看得寻常人家的百姓叹为观止。
不过，最吸人目光的不是气派的迎亲队，也不是精美绝伦的礼乐，而是，坐在高头大马上一身红衣的阮落辰。
那日的他，不再是超凡脱俗的白衣，也褪去了平日里清冷的气质。那日的他，和任何普通男子一样，面上带着柔和的笑，除了那张脸，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
随着人潮，阮落辰的车马终于停在了将军府门前，在众人的嬉闹声中，看着喜婆带着玲珑出来…
她穿着艳红色的喜袍，上面用金线绣着栩栩如生的凤凰，红色的盖头上盛开了朵朵牡丹花，阮落辰猜她可能极不情愿的戴了许多首饰，所以每动一动，都能听得环珮叮当作响。
时隔二十几日，终于又见到她。
后来的事，魏玲珑就不太记得了。她只知道自己进了阮家的轿子，似乎还听到了母亲的哭声和父亲的笑声…然后就慢慢的进了阮府，听到许多嘈杂的人声，好像有靳染，也好像有陆远轲…
那日魏玲珑的头被沉重的凤冠压的生疼，本来就迷迷糊糊，这样一来更是连东西南北都分不清了。
好不容易挨到了拜堂，魏玲珑总算是有了点儿精神，她心想这一环节乃是成亲所有环节里的重中之重，绝对不能出任何差错，否则自己这么多年的努力就白费了…
众人都紧张的看着新娘子，这都喊完“一拜天地”了，她怎么还是没反应…
“呃…这…咳咳…一拜天地！”傧相又高喊了一声，明显有些窘迫。
魏玲珑身子一颤，这才回过神来，忙鞠了一躬，战战兢兢的完成了这一套“流程”，直到听到那句“送入洞房”，她才彻底松了口气。
不过难熬的才刚刚开始！
进了新房，魏玲珑才知道什么叫做度日如年。
阮落辰要在外面待客，不到夜里也回不来，这屋子里的人都在外面守着，偏偏屋子里还没什么吃的…她折腾了这一天，肚子早就饿得受不了了。
红盖头里闷热，她出了一身汗，尤其是那沉重的凤冠，更是压得她浑身不舒服。挣扎了很久，魏玲珑实在不堪忍受…最终还是一把扯下了头上的红盖头，又随手摘下了凤冠，这才感觉舒服了一些。
魏玲珑走下床，伸了伸懒腰，活动了下筋骨，慢悠悠的走到桌子旁。见桌上除了一壶酒之外什么也没有，心里顿时凉了半截。想阮家怎么这样小气，桌子上连点心都没有…
玲珑盯着那壶酒，呆愣了半晌，突然狠了狠心，拿起壶就往嘴里灌，不多时那壶酒就见了底…
喝了酒便觉得舒服很多，整个人也精神了不少。她自然不肯老老实实的在那里等阮落辰，于是就东走走，西看看，晃悠悠的也就到了深夜。
阮落辰虽喝了酒，不过头脑很清醒。他猜到魏玲珑一整天不吃不喝，这会子一定饿得慌，就特意吩咐了一个丫头做点东西在外面侯着，自己则推门走进了新房。
房间里有股淡淡的花香扑面而来，入眼也都是喜庆的红色。阮落辰看着那对精致的龙凤喜烛正慢慢的燃烧，心里忽地涌起无限柔情。
他和玲珑之间经历了许多坎坷曲折，不过所幸，最终还是走到了今日，倒也圆满。
阮落辰欣慰的走近床边，刚欲和魏玲珑说说话，可…这里哪还有魏玲珑的影子！他望着那空空荡荡的床铺，第一次觉得自己慌了神…
忽听外面的窗子“咣”的一声，阮落辰回头，就看见一身红衣的魏玲珑从外面跳了进来，她面色通红，似乎有些醉意。
“跑哪里去了？”阮落辰沉着声，眉头微微蹙着。
魏玲珑看着他，脸上好似绽开了一朵花。
“今晚月色好，我去房顶透透气。”
“觉得闷了，打开窗子便是，好端端的怎么又上房顶…”
阮落辰有些不悦，若是平时，倒也没什么。可今夜是他们的新婚之夜，且她喝了酒，万一有些闪失叫他如何是好？自己这夫人，还真是不让人省心…
“在房顶上能…能看到你，我还记得自己第一次见你，也是在房顶上，不…不过，那天你穿的没…没今天好看。”魏玲珑盯着他，傻傻的笑了。
阮落辰也记起多年以前，她好像的确是在…
他笑了，宠溺的把眼前醉醺醺的妻子揽入怀中，声音依旧清冷，却带着几分喜悦。魏玲珑在他温热的怀里，听他无奈的揉揉自己的头发，道：“初次相见，你是在一面高墙上。”
是啊，倘若没记错的话，那日你的身旁还有一株桃树，开出一片盛世的桃花…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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