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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4章 吉人自天相


  

  第二十四章  吉人自天相

  阮落辰一个人伫立在行军的营帐外,抬头望了望夜空。

  这时的天暗沉的可怕,好像不久就会有一场暴风雨来临。果然,约摸一炷香的功夫,已经有雨点断断续续的滴落在阮落辰的面颊上。

  他心里不禁有些担忧魏玲珑。

  玲珑若是用火攻,这雨就成了最大的克星。倘若她速战速决倒也罢了,但转念一想,速战速决太过冒险,万一伤了她自己当如何是好?

  正想着,忽听一个闷雷炸响在沉闷的夜空中,像是为这场大雨开了路,随后豆大的雨滴就开始向下落,且越来越急,越来越猛,最后竟连成了线…

  阮落辰就这样站立在雨中,丝毫没有回去的意思。他太清楚自己此刻的心境,他知道,魏玲珑一时不回来,他就会等一时,直到亲眼见她平安归来为止。

  可事实上,没一会儿阮落辰就听到远处传来一阵阵战马嘶鸣的声音,那声音很响亮,就仿佛将这寂静的夜空活生生的劈出了一道口子,然后有光从里面透射出来。

  那马蹄声越来越近,也越来越急,听声音似乎是为了急着赶路。这一刻雨下得更大,时不时便有一道闪电映得人面色惨白。阮落辰心下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孟信见雨下得这样大,便脱下自己外层罩着的披风,将魏玲珑裹得更紧。可这样做似乎没有起到丝毫的作用,魏玲珑一直在不停的发抖,这会子淋了雨,她越发觉得彻骨的寒冷,仅残存的一丁点儿意识都已经开始涣散。

  “快…”魏玲珑几乎是拼了命的喊了出来,但无奈她身体太弱,用尽了全力的声音听在别人耳中仍是几不可闻。

  “魏帅,你说什么?”孟信见她嘴角动了动,忙俯下身,将耳朵凑近了些。

  魏玲珑费力的指了指不远处的营帐,嘴里喃喃着一个“快”字。孟信心下了然,知道她是怕见不到阮落辰最后一面,才拼尽力气想快点到。

  孟信饶是男子眼眶也有些发红,他深知魏玲珑此刻状况,就算是用命悬一线来形容也不为过。可她生死关头最在意的竟然不是自己,而是尚在军营等她归来的阮落辰。这种情意,难免令他动容。

  孟信懂了魏玲珑的心思,也不顾其他,对着后面的人马大声喊道:“快,再快些!后面的人马跟上!”说着就勒紧了缰绳,先众人一步离开…

  阮落辰还在雨中望着远处,突然就见一匹高头大马闯入了视线,那马蹄踏过之处,溅起了朵朵水花。马背上坐着的是身穿银甲的孟信,他头盔上的红缨已经被雨水打湿,颓废的垂落着。他身前还抱着一个人,这人……

  阮落辰的心跳猛的漏了一拍,随即大脑也变得空白。

  后来,无论时隔了多少年,阮落辰回想起那一天雨夜,都依然感到窒息。

  他僵直着身子,看孟信抱着魏玲珑从马上跳了下来,然后跪在地上,轻轻放开了魏玲珑。

  “阮公子…”孟信的声音渐渐淹没在这场滂沱的大雨中。

  阮落辰没有说一句话,只是沉默着走向了魏玲珑,那短短数米,他竟然觉得仿佛用一辈子都走不完。

  他从孟信手中接过魏玲珑,依旧是不发一言,只是看着魏玲珑的眼中涌上一股寒意。

  “落辰…”魏玲珑按住他要抱起自己的手,没任何征兆的,看着他的眼睛道:“解了…这…婚约。”

  阮落辰的手臂明显一僵,但转瞬恢复正常。只是冷着脸将她抱了起来,向营帐内走去。

  “此事…此事不能任性…我回…回不去京城…”魏玲珑用力的扯了扯阮落辰的衣襟,嘴角竟染上了一丝笑意,“我这辈子…遇到你…够…够本了…”

  阮落辰终是绷不住了,冷着脸,对着魏玲珑冷声道:“闭嘴!”

  “现在不是……”

  “我不会让你死。”阮落辰说着,就再也没有给魏玲珑解释的机会,抱着她就进了营帐。

  孟信那里也早遣人去叫了大夫,估摸着这会儿快到了。

  帐内还算温暖。

  阮落辰点了很多只蜡烛,照的整座营帐很亮堂,外面的雨声隔着厚厚的幕帘也听不真切。魏玲珑卸去了一身戎装,只穿着里面白色的内衫,此刻已经被鲜血染的通红。

  床边是一个在云南境内小有名气的大夫,正小心的替魏玲珑诊治。魏玲珑看得出来,这大夫看到她伤口的时候脸色变了变,似乎是觉得棘手。

  阮落辰见魏玲珑苍白的脸上止不住的流汗,心里自然难受,可又不能在这种时候表现出来,就一直皱着眉,神色凝重的在一旁站着,紧紧的盯着大夫,想要从他的神色中读出些什么。

  “我房间床底下有…有个檀木箱子…里面有…”

  阮落辰想这种时候她这样急,怕是有什么重要的东西交代,也只好稳住了心绪,柔声问她道:“有什么?”

  “有我…”魏玲珑疼的双眉都拧了起来,“有我准备的…礼单…”

  阮落辰心里也是一惊,便问:“什么礼单?”

  魏玲珑重重的喘了口气,这才吃力道:“陆远轲…他应…应下的…厚礼,我若是死了…你…你日后娶妻…万万…万万不能…便宜了他…”

  “……”

  阮落辰有那么一刻,几乎可以确信魏玲珑死不了的!

  而事实也确是如此。那大夫在纠结了很久之后,终于舒了口气,对魏玲珑道:“剑走偏了,所幸未伤及心脏。但元帅失血过多,仍需要静养多日,切不可奔波劳碌了。”说罢,便被孟信带出去开了方子,领了赏银,暂且不提。

  魏玲珑听了大夫所说,悬着的心总算放下了。本来还想和阮落辰说说话,但她本就是凭着一个念头撑着才回来的,这时候支撑不见了,自然就没了气力,只是对阮落辰释然的笑笑,随后就昏睡过去。

  阮落辰见她睡了,便想上前替她盖好被子,可才挪动一下就觉得眼前一片漆黑,一瞬间天旋地转,若不是及时抓住了床沿,怕是就要昏倒在地。

  他定了定神,头虽然晕,但心里是清楚的。自己从见到魏玲珑奄奄一息的那一刻开始到得知她无性命之忧,这其间也不过是凭着一股信念撑着,自己到底是个凡人,尚不能坚强到眼睁睁的看她受苦,却无动于衷。

  阮落辰叹了口气,心里庆幸还好她无事,如若不然,只怕自己今日也要命绝于此…这样想着,也觉得有些累了,便靠在魏玲珑的床边闭上了双眼…

  魏玲珑醒来时,已经是第三日正午。

  此刻帐内空无一人,魏玲珑正欲高喊,就看见阮落辰端着一碗粥缓缓走了进来。

  魏玲珑有些不好意思,道:“躺了这么久,实在是饿了。”说着,就拿过阮落辰手里的粥碗,也顾不得烫,拼了命的向嘴里倒。

  “慢些,”阮落辰无奈的摇摇头,“我觉得这时候你也该醒了。”

  他不说魏玲珑还奇怪呢,怎么就这么赶巧?自己饿了就刚好有粥喝?

  “你怎的知道?”魏玲珑咽了一口粥,抬头问道。

  “这样躺了三日,是时候该饿了。”阮落辰淡淡道。

  “嗯。”魏玲珑一边喝粥,一边赞许的点点头,“果然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落辰也!”

  阮落辰看她喝的十分愉悦,突然觉得额角的青筋跳了下…

  “落辰,我有一事,必须要讲。”魏玲珑放下空了的粥碗,正色道。

  阮落辰还是那样神色淡淡的,并未表现出什么,只低低的“嗯”了声。

  魏玲珑见他没反对,便在心里组织了一番语言,又轻咳了几声,这才说道:“通过此次云南之行,你该知我真心待你。我想着两个人两情相悦就好,良辰吉日什么的我并不看重,再加上天灾人祸实难预料…”

  阮落辰看着她挑了挑眉,“你到底想说什么?”

  “我想说,此次回京就立刻成亲吧,否则夜长梦多…万一我再有个三长两…”

  “不会。”阮落辰打断了她,神色里透着一丝果决。

  魏玲珑有些呆住…阮落辰这是…不同意?

  “不过你之前说的,我没意见。”阮落辰说完,就端起那空了的粥碗出了营帐。

  谁知魏玲珑身上无大碍,倒伤了脑子,在那里怔愣了许久才参悟阮落辰话中之意,一瞬间唯觉心里狂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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