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章 46.
隔天一早，天还没亮薛望就要赶回帝都。
等他回到帝都的宅子时，都已是中午，他的脸上有些许疲惫。
薛咏不满地瞪了他一眼：“大过年的不好好在家待着，瞎跑什么。”
毛芝在厨房亲自擀着面皮：“好了老薛，今天除夕就别说什么了，薛望过来，帮妈包饺子。”
薛望强打起精神走过来帮她打下手。
胡桃的除夕还是如去年一般，看着群里热闹的消息，发了条新年快乐，起身去做了几道比较丰盛的菜。
做完后，她拍了张照片发给薛望，附文：年夜饭。
对方暂时没有回复，胡桃靠在餐桌边，心想，他现在应该也在陪爸妈吃年夜饭吧。
她勾了勾嘴角，坐下吃饭。
吃完饭后，她收拾了一下残羹剩饭，起身到阳台上看烟花。
烟花如往年般绚丽多彩，她正看得出神，手上的手机一振，她垂眸，是薛望发来的一段视频。
她点开，视频里薛望修长的手指合拢，向上移动，直至空中的某个点，手指散开，摊开大掌，少年磁性的声音在画面外出现：“嘭。”
“——去年你给我看了宁市的烟花，今年礼尚往来，换我给你看，但可惜帝都不让放烟花，所以只能用这种形式了，凑合着看吧。”
胡桃眸光一暖，她关掉视频，打字道：谢谢，烟花很好看。
对方回道：就当你在夸我手好看了。
——
春节过后没几天高三就要开学了，但因为今年雪下得比往年都要大得多，很多路段都封了。考虑到出行的安全问题，学校便决定延迟开学。
这对苦逼高三生来说自然是个好消息，群里也聊得热火朝天。
宋枫：太好了，我正愁作业写不完呢，拜托这雪永远也不要停。
赵礼：宋枫你丫说什么屁话呢，不停我上哪儿happy去。
宋枫：切，我代表广大高三党鄙视你。
胡桃划了划群消息，见都是些无关紧要的闲聊，便关掉手机放到桌上，开始埋头写题。
正当她思虑集中时，不合时宜的电话铃声在静谧的卧室内响起，胡桃敛眉抬眸，拿起手机，来电者是薛望。
她的眉眼松懈了些，她接起电话：“喂。”
电话那头先是沉默了几秒，才缓缓开口，声音没什么起伏：“胡桃，你在家吗？”
胡桃垂眼看着习题，随口答道：“在家，怎么了？”
“我回宁市了。”
胡桃有些惊讶：“这两天雪下得那么大，你怎么这个时候回来，很不安全的。”
“能来你家一趟吗？”对方忽然问。
“可以啊。”胡桃干脆地回答，心下却觉得有些怪异。
“那见面后再聊。”
“好。”
胡桃挂断电话后，没再有心思接着写题，她趿着毛绒拖鞋走到客厅，踩在白色的地毯上，就这么直勾勾站着，瞳孔失焦。
她的直觉告诉她薛望这通电话有些不对劲，虽然他并没有说什么，但他先前来她家从来不会提前打招呼，都是想来就来了，现在忽然这么正式，让她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或许只是她想多了吧。
胡桃轻叹一口气，刚从沙发上坐下，门铃就响了起来。
她又起身去玄关处开门，大门刚被打开，就看见薛望站在门口。
胡桃让他进来，给他倒了杯热水，薛望进来后也没有坐下，他今天穿了件灰色大衣，修长的身子挺立着。
胡桃走到他面前，伸手轻轻拍掉他肩膀上沾到的雪花，那些雪花很细微，不仔细看压根不会注意到。
两人面对面站着，薛望薄唇轻启：“胡桃，我要走了。”
少年此刻的声音格外沙哑，面上收起了所有的散漫，那张扬清俊的脸此刻格外紧绷。
胡桃面无表情，抬眸看着他：“去哪？”
对方极其艰难地开口：“英国。”
胡桃默声不说话，薛望接着开口解释：“薛氏要在英国开拓国际化市场，我也要去英国留学。”
薛氏集团在国内地位无可撼动，但薛咏野心十足，计划在海外开疆拓土，如若能成功，那薛氏必将更上一层楼。
薛咏第一选择便是英国，薛望即将成为集团继承人，他觉得是时候让薛望开始着手集团事务，便计划让他去负责英国的业务，顺道也能在英国留学。
薛望除了小时候在帝都老宅待过几年，其余时候都在英国读书生活，对于英国他最熟悉不过，这个计划交到他手里最是适合不过了。
他得知这个消息后，也想过拒绝。但这个项目事关重大，他身为继承人，有太多不得不担起的责任必须要去做。
他也没有反驳的余地，他现在还不够成熟，不够强大，没有办法拼尽全力去保护自己心爱的人，他想，等到他可以完全接手和管理薛氏的一切，拥有足够的自由和选择时，才能再来庇护他的小胡桃。
所以他选择来和她告别。
胡桃听了这些消息后，半晌没有说话，她的反应好像与平常没有什么不同，他的离开仿佛也泛不起她心中的波动。
可薛望看见，她的身子抖得厉害。
胡桃清冷的声音哽咽着溢出：“你早就料到会有今天了是吗？”
对方沉默了，沉默得让她感觉讽刺。
她其实从很早之前就觉得有端倪，众人皆以为他或许就是像宋枫和赵礼那般，家里做点小生意的富二代，又大抵是比他们的生意做得要更大一些。
可他的生活方式和谈吐作风都与这个小城格格不入。
她曾怀疑过他一个帝都人为什么要跑来宁市，现在她明白了，宁市只不过是他从英国归来的一个短暂的落脚点。
现在时候到了，他就该回去了，他本来就是这样的，生来就是豪门里高高在上的天之骄子。
宁市这样不起眼的小城落并不是他的归栖地，她也不是。
她早该想到的，但她选择不去想。太累了，揣测人心太累了，她讨厌这样。
胡桃此刻忽然感觉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她无比的累，她今天想得太多了，很累了。
她侧开身子不再面对他，只是指了指门口：“你走吧。”
薛望紧紧盯着她的侧脸，并没有动。胡桃见他没有离开，抬眼冷冷扫向他，少年平日里一双勾人心魂的桃花眼变得深邃，她仿佛无法透过那双眸子再看透他。
胡桃垂眼不再看他，语气又冷了三分道：“快走吧。”
薛望的心脏有一瞬间地被刺痛，他声音有些不易察觉的颤抖：“我不走。”
“薛望，你他妈是觉得耍我很好玩吗？”少女再也压抑不住情绪，她回头死死盯着他，一双好看的双眸变得眼眶通红。
她咬紧嘴唇，她本以为自己能很好地处理好情绪，冷静地面对这一切。但她发现她错了，她即使骗过了其他人，也骗不过她自己。
胡桃恨死了现在这个受情绪所控的自己。
“你早就该知道你的身份，也清楚自己的未来该何去何从，那你为什么还要来不厌其烦地缠着我，让我鼓起勇气迈开脚步向外走时，又突然跟我说要离开。”胡桃索性不再憋着，把自己心里的控诉一股脑丢了出来。
没关系的，就只有这一次，她以后还是以前那个有自尊有骨气的胡桃。
薛望听着少女无力的诉说，心如刀绞，他此刻心里有愧疚有自责，也有心疼。
他想上前去替她抚一抚眼角，对方敏感地往后退了一步，无力地最后看了他一眼，轻声说：“我们就这样吧。”
话音落下，胡桃转身回房，门被关上，传来咚的一声闷响。
这句话轻飘飘地开口，却仿佛千斤重压在他心上。
他站在客厅盯着那卧室门一动不动了，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离开。
胡桃听见大门关上的声音，紧绷的身子像卸了力，瘫倒在床上。
有湿意从眼尾传来又落下，她并没有伸手去触摸，仿佛这样自己就没有哭过。
但枕头上的痕迹还是证明了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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