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第43章
道褚之将道沅的包裹扔在地上，恨铁不成钢的长叹了口气。
道沅捡起地上的包裹，心中有几分说不出的酸楚。
他对着师父道褚之磕了几个头，没再说话，转过身往他来的方向走去。
他离开后，夏垣从树上跳下来，和道褚之对望一眼，夏垣明显松了口气。
“我已按您的吩咐让他将药服下了。”道褚之对夏垣叹道：“没想到我这徒儿竟真如夏兄所说一般执迷不悟。”
夏垣摇头道：“此地不宜久留，我们快回空圣山上去吧，阵法已布好，就等佐倾自投罗网了。”
明明是座小山，道沅却莫名的迷了路，感官也开始变得迟钝。
直到昏暗的天色开始变亮，道沅才找到佐倾。
佐倾正坐在用道士们尸体堆积成的小山上发呆。
以她所在之处为圆心，周围十米都飘荡着肉眼可见的血黑色魔气，并随着时间的推移，那魔气越来越浓，颜色越来越深。
道沅第一眼看到的，就是浓黑魔气中，浑身是血，坐在尸山上面无表情的佐倾。
她无聊的抛接着手中的匕首，镶嵌着血红色宝石的精致匕首被她高高抛向空中，再落回她手里，手上不知是谁的血顺着她掌心的纹路滴落在她的襦裙上，而她的裙摆，早已被身下的尸体的鲜血浸湿。
佐倾之前规矩束起的黑色长发凌乱的散落在肩膀上，侧脸上迸溅的那道鲜红的血迹更衬得她皮肤如雪般白皙，妩媚的桃花眼眼角被溅上了极小的血滴，看起来像一颗特意点上去的红痣，艳的惊心动魄。
她像地狱中美貌的女修罗，美艳却传播着痛苦与死亡的气息，只一个侧影，就充满暴戾杀戮的意味，压迫到令人胆战心惊。
地被鲜血浸湿，满地的尸体残肢，道沅停下了脚步，他抬头，发现那些挂在树枝上的蝴蝶都被佐倾的魔气包裹着，无一损坏。
只是在这魔气的映衬下，连漂亮的蝴蝶们都变得阴森可怖起来。
听见声音，佐倾扭过头，那双阴沉的眼睛带着可怖的杀气看过来，与他的视线相接。
眼神对视的那瞬间，佐倾的眼神变了，一丝微弱的光芒从她血红到发黑的眼中亮起，她眼中的暴虐与嗜血反而淡了，佐倾从尸山上跳下来，笑着对道沅说：“抓到了吗？”
如果忽略她一身的鲜血，她这句话欢快平淡的就像在问晚饭吃什么。
道沅的胸口涌起细密的疼痛，一寸一寸，蔓延到五脏六腑，痛的他说不出话。
他刚刚喝下药时毫不犹豫，一心要回来见佐倾，此刻却迟疑了起来。
因为此刻他才突然意识到，他什么也给不了佐倾，他连这双眼睛都要失去了。
他勉强一笑：“追到了。”
佐倾走到他身前，歪头问他：“你刚刚要说什么？”
“我……”道沅看了一眼树上挂着的蝴蝶，说：“我希望你幸福。”
“就这个？”
“嗯。”
下山的路上，两人一前一后走着，都很沉默。
道沅的视线里，这个世界越来越模糊，不久后，他就只能看见事物的大概轮廓了。
他努力保持脚步的平稳，向下直行，还是有好几次差点摔倒。还好他走在佐倾的后面，佐倾看不到。
走到山脚下后，道沅望着佐倾的背影，突然说：“尊上。”
走在前面的佐倾停下了脚步，回过头看着他，说：“嗯。”
“我们就在这分开吧。”
那一瞬，空气都仿佛停滞了下来，沉默蔓延在小小的山路上，耳边只能听到微弱的风声。
道沅很想知道佐倾的脸上是什么表情，她会伤心吗？会生气吗？还是会无动于衷？
可惜他无法知道了，他的世界已经完全漆黑。
许久的沉默之后，佐倾说：“好。”
道沅有点怅然若失，心中酸涩比昨日见师父时更甚。但他还是对有佐倾声音的方向露出一个微笑，说：“再见。”
“好。”
如此简单的告别，佐倾就离开了。道沅听着佐倾的脚步声越行越远，直到再也听不见。他失力坐在地上，捂住胸口，仿佛这样能减缓一些内心的酸痛似的。
他在地上坐了很久，才摸索着站起来，用脚尖试探着前方的土地，慢慢走。
猛然，他耳边炸起一个声音：“你的眼睛怎么了？”
那一瞬间，道沅几乎要流下泪来。
他压住鼻间的酸涩，说：“你没走。”
“嗯。”佐倾问：“你的眼睛怎么了？”
道沅忍住泪意，没说师父的事情，只说：“是陈年眼疾复发了。”
这时，两人上空突然呼啸一声，一只千纸鹤凭空而落。佐倾皱起眉，她用魔气包裹住千纸鹤，将它解开。
纸上只写着一句话：“想治道沅的眼睛，来空圣山取药。”
“主人，我就说有鬼，这很明显是诈你的！”血心镯在佐倾脑中道：“是陷阱！道沅联合别人一起布下的陷阱！”
佐倾用魔气将千纸鹤碾成粉末，看向站着的道沅。
他那双漂亮的绿色眼睛此时已经失去了神采，无神的看着前方。刚刚她同意离开时，他脸上委屈难过的神情像个被抛弃的孩子。
会吗？一直以来他的一切会只是高超的演技吗？该相信吗？该用自己注定被背叛的宿命去赌一把吗？
沉默片刻，佐倾淡然道：“我去趟空圣山。”
“空圣山？你要走？”道沅有些不安。
血心镯在道沅脑中说：“有人给佐倾传信了，让她去空圣山取治你眼睛的药。”
空圣山是道医的地盘。道沅瞬时便想明白师父想做什么，他立刻摇头，紧张道：“别去。”
“我很快回来。”
“不，你不知道，刚刚我遇见了我师父。我师父与夏垣相识多年，这肯定是他们故意……”道沅握紧拳，艰难道：“故意诱你去的，你不要自投罗网。”
佐倾冷笑一声：“我还不把他们放在眼里。”
“尊上，我师父精通巫蛊，那里一定有很多埋伏，很危险，不值得你去冒险，我现在这样……很好。”
“别啰嗦。”佐倾不耐烦了：“你在这等我，我会回来找你的。”
“我……”道沅挣扎几番，最后小声说：“尊上，带我一起去吧。”他说：“师父视我如亲子，他不会真的伤我的。”
虽然他看不见了，帮不了她太多，但关键时刻他还可以帮她挡个刀。
血心镯嗤笑道：“道褚之若真视你如亲子，又怎会用你做饵。”
道沅无力反驳。
佐倾冷静道：“在这里等我。”
“我……”
“你会阻碍我。”佐倾直言不讳。
道沅胸口闷痛，勉强笑道：“……好，你要小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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佐倾一直走到半山腰，都没有什么陷阱，和她预想中不太一样。
她不耐烦了，飞至空中，一击轰向空圣山的山头。
这一击果然在即将打中时被人化去了。
夏垣从她下空悠悠出现，叹道：“你还是如此急性子啊。”
佐倾笑道：“其他人呢？就你一个人可不符合你们正道喜欢多打一的行事作风啊。”
夏垣扇扇手中的扇子，道：“佐倾，我们来谈谈。你想要什么？”
“啊……”佐倾歪头思考了一下，说：“要……你的命？”
夏垣的脸色不是很好看，但佐倾根本没给他说话的机会，血心镯顷刻之间化为血红魔剑，被佐倾握在手里，一击砍向夏垣的头。
夏垣狼狈躲闪，道：“佐倾，你被血心镯骗了！”
血心的声音在夏垣脑中嬉笑着响起，道：“蠢货，你觉得她会信你吗？”
佐倾的速度快到离谱，手中的血心轻易洞穿夏垣的肩膀。
佐倾将夏垣钉在树上，低下头盯着夏垣，轻声说：“别搞拖延时间这一套，我问你，药在哪？”
“放开夏仙长！”无数仙修顿时显形，他们手中持剑，将佐倾团团围住。
其中，又以修沐带头。
佐倾抬头扫视了一圈，笑道：“清璃呢？又躲起来准备偷袭？”
夏垣语气诚挚道：“佐倾，我想救你，我们好好谈谈，你被血心镯骗了。”
血心在佐倾手中强烈震颤起来，血心的声音恼怒的在佐倾脑中响起：“主人！这贱人离间我们！”
佐倾懒得听他们说这些有的没的，她冷道：“我要药，你不说，我就杀到有人说。”
“放开夏仙长！”旁边的小仙修怒声道：“不然别怪我们不客气。”
夏垣虽被佐倾所控，眼中却无半点惧意，他的眼神与佐倾对视，严肃而认真道：“佐倾，你不是这个世界的人，不要被蒙蔽，你……”
一个小仙修的剑突然向佐倾袭来，被佐倾轻易弹开。一个仙修动手，引起众仙修跟随动手。
佐倾挥手用魔气将袭来的众人弹开，却反吐了口血出来。
她脚下瞬间亮起金黄色的法阵，每一条纹路都是由密密麻麻的咒文堆积而成，闪着金光，刺耳而明亮，闹的佐倾头痛。
法阵从佐倾脚底飞速向外扩散蔓延。佐倾皱眉抬头望去，整座山都被金黄色的法纹爬满。
佐倾忍不住笑道：“拖了那么久，原来是在布置这个啊。”
“我抓到了！”众人上空响起一道声音，面色苍白的温凌手里挟持着被五花大绑的道沅出现，高声喊道：“佐倾！道沅在我手上。”
夏垣笑了，他道：“佐倾，你回头看看道沅吧，你留恋他，还是留恋他的眼睛？”他伸手紧紧抓住血心，不顾自己的手被血心割伤，反问佐倾：“你保护的是他，还是你自己的心魔？”
佐倾觉得有趣，她反问：“你觉得这样能刺激到我吗？”
她脸上的笑容骤然消失，冰冷道：“你确实做到了。我要你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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