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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7章 平庸之恶


该怎么区分梦和现实呢?

        冰冷的器械,现代化的服装,还有姐姐流泪的脸,看着这一切,道沅只觉得恍若隔世。

        在书中世界过了许多许多年,现实世界反而更像他的一场梦。

        佐倾怎么样了?他离开后,书中的一切,还会继续吗?

        姐姐还坐在病床旁抹泪:“你突然昏迷了一个月,我都要吓死了,医生说你看起来只是睡着了,他们对这种情况没有治疗手段,只能挂营养液等你醒来。这一个月,我每天都提心吊胆睡不着觉。”

        道沅看着姐姐憔悴的脸,心中涌起浓烈的愧疚。

        他和姐姐年幼时失去双亲,两人从小相依为命,看见他突然沉睡不醒,姐姐心里肯定慌得不成样子吧。

        “对不起。”他说。

        “只要你能好好的就好。”

        沉默了一会儿,道沅伸出勉强能动的手,说:“姐,我要用一下手机。”

        “你才刚刚醒,现在不能玩手机。”

        “我要用。”他盯着姐姐,语气缓慢而坚定:“姐,我有件很重要、很重要的事情要做。”

        许是从没看见过他这样凝重的表情,姐姐犹豫片刻,还是将手机递给了他。

        他打开了手机,在浏览器搜索栏中输入那本书的名字,怀着复杂的心情点进链接。

        他浏览了一下章节列表,看见最后几章章节的标题——番外:关于佐倾。

        他的手剧烈哆嗦起来,几乎要拿不住手机。

        “怎么了?”姐姐忧虑的问:“有什么事情吗?”

        他对姐姐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姐,我想吃城南那家蟹黄粥。”

        姐姐擦干眼泪,站起身:“我去给你买,有什么事就按铃叫护士。”

        “好。”

        病房中只剩下他一个人,他深吸口气,点进去,看向第一行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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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上天生就有魔鬼吗?

        大火影影倬倬倒映在她眼瞳中,佐倾心中升起这样的疑问。

        她瑟缩着蹲在那个窄小水的缸中,看着大火将自己生活了几年的院子吞噬殆尽。

        院子里躺着的人,是她不久前还在叫‘阿娘’‘阿爹’‘阿哥’的人,如今他们个个尸首分离,被砍掉的头颅上眼睛还死瞪着,带着怨恨盯着院子里那些人。

        而院子里那些拿着刀的人们脸上却都带着兴奋。

        他们的身上脸上喷溅着血,看着面前燃烧的院子和满地的尸体,肆意而痛快的大笑。

        仿佛眼前的不是地狱,而是仙境。

        多年后,佐倾也这样做了。

        她用这群人的方式血洗了这群人的城,杀光他们所有的亲人,在火光中踩着尸体放声大笑。

        笑完之后,却又被诡异而致命的空虚捏住心脏。

        或许,还要杀很多很多人,才能将那种空虚填满。

        她不知道世上是否天生有魔鬼,但她已经成为了魔鬼。

        但那是多年后,此时的她弱小而胆怯,流着眼泪一动不动。透过水缸缸壁,她感受到令她此生难忘的炙热温度。

        她没有歇斯底里的怒吼,没有同归于尽的愤怒。

        她只是盯着被火焰吞噬、边哭边爬的小五。

        她没有救他,没有救那个有双漂亮绿色眼睛的孩子。

        但那双眼睛成了她一生都挥之不去的梦魇。

        直到火将屋顶都烧塌,那群人都离开,她才借着碎裂声逃走。

        逃离后,她走了很远很远,成为了一个每天沿街乞讨的乞儿。

        乞讨并不容易,因为乱世中的乞儿实在太多。

        她常常饿肚子,在深夜被冻醒,被其他乞丐抢食物。

        “不能死,”每天晚上,她都这样告诉自己:“一定要活下去。”

        直到有一天,一个花枝招展的女人站在她身前,弯腰问她:“你愿不愿意去一个每天都有吃有住有穿又漂亮的地方?”

        佐倾当然愿意。

        她跟着女人来到一座满是脂粉和酒味儿的繁华小楼里,对那些她从未见过的繁华摆件和精致糕点发出由衷的感叹。

        那女人用手帕掩着嘴笑:“今天开始,你就叫我阿妈好了。”

        “……阿妈。”

        一开始,阿妈并不喜欢她。

        她来这里的第三天晚上,阿妈就抽了她十几个巴掌。

        原因倒是很简单,因为——阿妈说她的眼神太吓人了。

        “一副死了娘的表情给谁看?”阿娘骂道:“我给你吃给你穿,不是让你给我摆脸色!给我好好笑!”

        怎么算好好笑呢?她勉强扯起一个笑容,阿妈却又扬起一巴掌扇在她脸上。

        “贱蹄子!不听话是不是?”连着几个巴掌狠狠扇在佐倾脸上,佐倾顶着被扇红的脸,尽量收敛自己的恨意,露出一个低眉顺眼的微笑。

        “这就对了,你要温柔、要楚楚可怜,才会有人喜欢你。”阿妈站起来,看了一圈屋里的女孩子们,笑着道:“你们呀,可都是我的小摇钱树,你们只要听话,阿妈亏待不了你们。”

        佐倾很听话,也学的很快,她有了名字,叫小景。

        她成了头牌的丫鬟。每天伺候头牌起居、端茶送水。夜间,便和年龄相仿的孩子们一起去阿妈屋里,听阿妈教她们如何讨好男人。

        随着时间的推移,她的脸长开了,阿妈越看她越欢喜。

        但头牌却不快乐,她经常看见头牌坐在镜子前发呆,然后问她:“我的脸是不是多了条皱纹?”

        “没有,姑娘,你还是那么漂亮。”

        “撒谎!撒谎!”头牌会突然发狂,如果这时佐倾离头牌很近,就会被头牌抓起来狠狠打一顿。

        头牌特别喜欢打她的脸,头牌恨她的脸。

        阿妈说了头牌几次,头牌不但不改,还不允许阿妈换人伺候。

        那天,客人走后,她照例进去为头牌收拾残局,却看见躺在床上的头牌满身伤痕。

        “张旭起这个狗男人!”头牌咬牙切齿的骂:“贱男人!不得好死!”

        第二天晚上,佐倾听楼里的小雯说,这个张公子是个出了名的虐待狂,最喜欢在床畔之间折磨女人,而被他从青楼买回家中的女孩,全部死状凄惨,无一幸免。

        小雯说这话的时候,满脸泪水与惊恐——因为那天晚上,阿妈将她卖给了张公子。

        “别哭。”佐倾劝小雯:“阿妈不是说了,张公子是要娶你做妾的,他定会好好待你。”

        五天后,隔着人群,佐倾远远的看到了小雯。小雯成了一具僵冷的尸体,白皙的皮肤上布满了黑紫的血痕,脖子上那道吓人的血痕尤其明显。

        她沿着石板路慢慢走向小楼的后院,还没进去,就远远听见阿妈的声音,嚷嚷着:“不卖!不卖!我说爷啊,我们景儿今年才十三岁!还没开始接客呢!”

        听见自己的名字,佐倾的脚步一顿。

        另一道男声响起,是张公子小厮的声音,张狂的反问道:“张公子想要的人,你敢不给?”

        “爷啊,那是我最漂亮的宝贝,我以后就指着她来撑起我们楼呢!我可不舍得卖!”

        “哼,我看你的楼是不想开了!”

        “我说爷啊,你们太糟蹋人了,那么漂亮的苗子,我不舍得让她被活活玩死啊!”

        “少废话!一百五十两银子,都够把你们楼买下来了,还不够买她的命?!”

        “我……”

        “二百两!”

        “哎呀!”阿妈娇笑起来:“张公子他什么时候要人?”

        男人冷哼一声:“就今晚。”

        “没问题!能被张公子看上,也是我们小景的福气!”

        佐倾恍然想起昨天,一向在待客时不许她进屋的头牌,突然唤她进屋倒茶。

        而那时屋内张公子看着她的眼神,就像一条毒蛇在盯着自己的猎物。

        二百两。她的命,值二百两。

        她在外面站了一会儿才回了后院,然后从后院翻窗进了阿妈的屋子。

        阿妈正哼着小曲照镜子,一回头见到她,吓了一跳:“你什么时候进来的?”

        “刚刚才推门进来的。阿妈,听说你找我。”

        “是啊,”阿妈言笑晏晏对她说:“我有个绝大的好消息告诉你。”

        “是什么?”

        “张公子要娶你回去做妾呢!张公子家里,那是拥有数不尽的财富和权利,你呀,以后可有的享福了。”

        阿妈哼着小曲转身,继续对着铜镜摆弄头上的首饰,笑着道:“你现在发达了,以后可不要忘了阿……妈……”

        阿妈一脸震惊的看向自己的胸口,那里扎着一只铁簪子。阿妈刚要放声尖叫,嘴就被身后的佐倾死死捂住。

        那只简单的铁簪子,簪尖锋利无比。每个痛苦的夜晚,佐倾都将它的尖端磨得更锋利,然后幻想将它插进别人胸口。

        终于在今天派上用场。

        阿妈失去呼吸后,佐倾费力的将她拖到床上,然后撬开她床下的暗格,将阿妈那个精致的小箱子抱进怀里。

        她趁头牌不在,翻窗进了头牌屋里,将那小箱子放进头牌床下的暗格内,然后再跳窗悄然离开。

        她脱下华丽的衣装,换上一套破烂的粗布衣裳,在脸上抹了泥土,将头发剪乱。

        她刻意扭曲脸庞,装出一副痴傻的模样,然后沿着路一直走,一直走。

        她又成了乞儿。

        十日后,青楼凶杀案破了,衙门的捕快在头牌的床下暗格里发现了阿妈的百宝箱。

        娼妓不像张公子有杀人特权,花容失色的头牌当即被捕快们押回官府,定了谋财害命的大罪,下进狱里,三日后行斩。

        头牌被斩首那日,城里几乎有一半人都去围观。

        佐倾随着嘈杂的人群,跟在囚车的后面慢慢的走。

        看着囚车上憔悴狼狈,面无人色的头牌,佐倾心中生起猛烈的快意。

        那快意在头牌被斩首那一刻达到巅峰。那种摧毁式的恶意与痛快席卷了她全身,她双眼发红,死死盯着头牌轰然倒地的身躯。

        有什么东西,逐渐在她心底苏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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