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第十二章风云楼
一切好像都绕回了原点。
从上一任武林盟主冷盟主失踪,到孟不言做武林盟主后洗榜、黑头陀死于风云楼、白玉卿常日笑木笔花被陷害成杀人凶手,白玉卿感觉到,这一桩桩一件件往深里琢磨都和孟不言脱不了干系。
但是他图什么呢?
他已经是武林盟主了
有几个关窍白玉卿始终想不明白,她需要更多一些的线索,不急于这一时半刻。
现在她更想知道,夺欢去哪了!
这个大混蛋!说好了要一起的!现在外面多危险他不知道吗?亏她还以为这个队友很靠得住还敢练功,现在想想万一那个时候遇到什么寻仇的或者官兵,直接就出师未捷身先死了好吧!
她本意是在这里休息一会,等天亮再去找夺欢算账的。
奈何,这段时间特别邪门,好像老天爷就偏偏不想让她消停一样。
树下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
她从躺在树枝上变成坐在树枝上,晃荡着两条腿朝树下看。
这一看,她就笑了。原来是老熟人。
那红艳艳大裙摆伴着飘散的万缕柔丝在风中浮动,可不就是风云楼老板娘千娇仙子冷暖。
对,就是那个靠有个前武林盟主的爹上了风云榜以后疯狂捞钱的关系户。
白玉卿见她鬼鬼祟祟东张西望,便默不作声坐在树上看了一会,一直看到她确信冷暖是在找人。
冷暖可是出了名的大美人。这个结论不光是来源于她让人挪不开眼的长相,更主要还是她让人想要靠近的气质,还有舌灿莲花的本事。
而白玉卿,之所以会被大家怀疑是个男人,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她见到美人就会吸溜吸溜。比如冷暖这样的美人。
她拨开垂在面前的枝叶将自己露出来,冲着冷暖的位置丢去一朵淡红色的小花,“喂,你是在找我吗?”
小花轻轻柔柔,带着旨意去献殷勤。话音带着戏谑,比起调侃,更倾向于调戏。
冷暖听声吓一激灵,很快又稳下来,抬手接住花,蛾眉轻蹙,抬头盯着白玉卿,面色不善。
有多不善?嗯那个眼神就是类似于要把人千刀万剐五马分尸的不善。恨意从心里直接反馈到了脸上。
“画面阴灵。”冷暖冷笑,“你还敢回来?”
她指的是回江都。
是这样,白玉卿认为自己的关系网,是除了黑头陀以外,跟谁都不太熟。
然而冷暖自己的关系网,是除了白玉卿,她没有仇人。
这事说起来十分乌龙。
两年前,太子亲自到江都视查河道。白玉卿可能是闲太久的缘故,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就在到江都的时候顺便给那个太子捅了一刀。
她平时不用刀或者匕首这些武器,所以那个刀甚至都是太子早上拿在手里修面的,应该不会伤的很重。不过太子身娇肉贵,又被捅在腹部,据说后来养了一年的身子。
冷暖知道了这件事。就在白玉卿去风云楼接活的时候,不动声色给她下了迷药,然后拖到客房,连捅了十刀。
好巧不巧,冷暖平时用的武器是名曰衍襄扇的一把机关扇,她也不怎么用刀啊匕首啊这些武器,所以用的是桌上放的水果刀。
比修面刀大好多的水果刀,刀背还带锯齿的那一种。
嗯,她喜欢太子。这是全江湖都知道的“秘密”。
后来还是黑头陀及时把冷暖那个疯婆子按住,才让白玉卿逃过一劫,最后也养了近一年才大好。不过冷暖心中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至于白玉卿“哎?我为什么不敢回来啊?正好我要上你那去呢,一道走吧?”
好像就比较没心没肺。
“呵。”冷暖将那小花放到一边,又折返至树下,“我风云楼开门做生意,原先为榜上兄弟开财路,拦不得你。现如今你当自己是什么东西?想来我的地盘,先打赢我。我答应过别人,不杀你。输了,滚回你的沉月湖去。”
白玉卿没忍住笑出了声,“不错,生意做多了,会守规矩了。好事。听话,回去赚钱去,女孩子家家,在外面打打杀杀,不好。”
冷暖最恨说教的语气,死死瞪着她,呼吸愈急,“守规矩,那是对自己兄弟和各路英雄豪杰,你?不配。”
白玉卿又笑两声,慢慢静下来,望着树下的冷暖,“真想打?”
“你想认输,我不拦你。”
白玉卿收敛表情,“跟踪我的人是你?”
“什么跟踪?”冷暖没听懂。
“哦,没事。”白玉卿撇嘴,“那说说,你怎么知道我在这里?”
“我怎么知道?你和谁一道来的,自然就是谁通风报信的,你心里还会没数?你明知他是我的人,给他机会来告诉我你的地方,不就是吃准了我不会去通知你的仇家?画面阴灵,我知你最擅玩弄心术,我现在堂堂正正站在这里跟你比武,你还有同我装模作样,有意思吗?”
白玉卿蹙眉,只一瞬就变成了一张带着浅笑的脸,从树梢一跃而下,落地无声。
冷暖见此,立即调转内力,手中扇面展开,露出上头的彩凤图来。
她的衍襄扇是铁扇骨银丝扇面,锋利异常,后来因为她听说白玉卿练了暗器,又找常日笑给加了几个发暗器的机扩,更胜往日。
白玉卿不急不慌,一步步朝她走近,眯着眼瞧那扇子,“我以为你这段时间练了什么本事呢,结果还是这把破扇子。怎么,没听过武器越怪死得越快?”
“比起怪,恐怕你的鬼袖绫更胜一筹。”
白玉卿赞同,“所以我不怕死啊。”话音落,她已走到冷暖面前,“你呢,怕不怕?”
“怕不怕,你要问过我的扇子才知道!”
衍襄扇猛然横扫,从白玉卿腹间划过。只是距离远了一寸,没碰到人。
她防着白玉卿移步,便先行向左撤去,脚下去拌白玉卿的右腿,正好右臂后翻,扇子收拢,去抵她的后背。
白玉卿不动如山,只一把拽住了她的腰带,反手一扯,顺势在她脸颊上亲了一口,“动真格的?”
冷暖恼羞成怒捂着脸,又要去打她的脸,结果被白玉卿借力轻轻一推,重心不稳,一个侧腰撑住地面才没摔倒,又猜白玉卿可能要出招了,急忙退出去几步。等二人分开一段距离,她才开始懊恼:鬼袖绫擅远攻,衍襄扇是近攻,不该退的。
“亮你的鬼袖绫!”她迅速调整,举扇在前,又靠近白玉卿身边。
白玉卿轻笑,眨眼功夫翩然移步到了她放在地上的小花前。
“都说了叫你回去做生意了。”
她轻轻抬脚,重重踏在了花上,脚尖来回地碾。“我不跟你打。赶紧的吧,快到开门的时辰了,我还要过去呢。”
冷暖的目光在那万恶的足尖凝了一凝,顷刻间寒意毕现。
“江湖规矩,你凭什么不接我的战!”
江湖规矩,有人上门挑战,不伤不疾无事必须应战,比斗时点到为止,可以伤不能残。每人每年只能挑战一人,不论输赢都不能而此找人挑战。
“你什么时候听说我守过规矩?”白玉卿解下腰间的水袋,往旁走了几步席地而坐,“别浪费时间了,我挺累的。”
“你凭什么不跟我打!”冷暖气急了,可江湖规矩,人家不接战她不能偷袭。
白玉卿隐隐压着心底情绪,酝酿着笑意,最终大约失败了,她仰头喝完水,再看向冷暖。
那是一张可怕的脸。
不是因为表情狰狞,恰恰是因为没有表情。空若白纸,让人根本无法猜到她在想些什么。
一张被杀气浸入骨髓的白纸,任天王老子来了都得懵一下。
她唇动了,风轻云淡,“因为,你不配。”
冷暖怔愣在原处。
从来没有人敢这样跟她说话!
“你!好啊,我有心光明正大,你不上道,那我就在风云楼等着你,这下三滥的手段可是数不完的,我且看看你能防得过多少暗箭!”
丢下话,她便转身离去。
一段话将自己主动挑衅的锅撇的干干净净。不过这也不是第一次了,反正哪里都是这个样子,大家早就习惯了。
白玉卿沉思片刻,果断跟在她身后,前后脚到了风云楼。
风云楼在江都是一幢让人一眼就能认出的建筑物。
首先,它有一座十二层楼梯才能上去的基底。咱也不知道冷暖怎么想的,她自己的解释是,基底打高些防雨水。
踏着青石板楼梯上去,才能看见风云楼的正门。
门也不一样,不是正常的门,是木板门,开门关门都需要人亲自装卸九块一怀宽的木板,关了门就是乌漆嘛黑一片,可以说是对没有安全感的人非常不友好了。
楼高四层,一层是大堂,二层三层各十二间客房,四楼是拍卖厅和冷暖自己的厢房。
后院不大,除了厨房和库房外,就是一间冷暖练功的屋子,也没什么大排场。
四楼屋内,木笔花靠在窗边正在逗鸟,就看着冷暖气势汹汹破门而入,一把将扇子丢在桌上,闷头倒茶。
“呦?暖暖这是打输了?”他绝对是在笑。至于是习惯笑礼貌笑还是嘲笑就不得而知了。
冷暖摇头。
“那就是赢了?赢了还不开心?”
冷暖又摇头,手下用力,几乎要把那壶把捏碎。
“哦。”木笔花懂了,“那就是没打。”
他忍俊不禁,“多大点事,暖暖你别放在心里。你俩实战经验差太多,你别看她武功不怎么样,真打起来可是不要命的,别说你了,就是索命阎罗都不会正面同她动手。她什么性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你同她讲道理她又不听,何苦理她。别不开心了,想想你要是受伤了,我得多心疼呢。”
冷暖“啪”一声重重搁下那倒霉茶壶。
“我就是气不过!她以为她是谁?当年她伤太子殿下的时候,我就”此处省略一万字。
木笔花面带微笑,准备好一个时辰的硬仗。
大堂,白玉卿坐在茶桌一侧,而另一侧,正是端着蟹黄粥吃的喷喷香的夺欢。
对天发誓,白玉卿是真的将自己毕生的好脾气都用在了夺欢身上。
甚至,她这时候都是硬等着夺欢快吃完了才开口。
“我昨天晚上去了你屋找你,你不在,我以为你走了。”
夺欢又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两个包子拿在手里啃。
“我怕你出事,很担心你。”这句是假话。但她喜欢在进入正题前先放松对手的警惕性。
夺欢:“哦。”
“就哦?你不准备给我解释一下,为什么不告而别?”
夺欢:“床太硬了。”
“”白玉卿:“所以,如果我今天没有来风云楼,你根本也不打算回去找我对不对?”
夺欢咽下嘴里的包子,“你会来的。”
“?”白玉卿:“你怎么就知道我会来?”
夺欢无辜:“你这不是已经来了吗?”
“”语塞。
白玉卿深吸一口气,抢了夺欢另一个包子。
她已经做好了和夺欢分道扬镳的打算,就在冷暖说通风报信的那一刻。
人非草木,她也有心。正因为喜欢,才不会给喜欢的对象伤害自己的机会。
只要还没被伤害,她就可以一直沉浸在喜欢的美好中。
“你出卖了我。你告诉了冷暖我的位置。”她道:“你应该知道她打不过我吧?为什么?是想她去找人对付我,还是三黑山的事怕我牵扯到你,所以急着和我撇清关系?”
其实平日,她不算一个直言直语的人。不过每次对上夺欢,总是会欠缺几分理智,哪怕她自己都还没有意识到。
夺欢:“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不知道。”这个问题很有意思,白玉卿总不能说是猜的吧?只靠臆想推理,或者听信旁人三言两句而得到的结论,都不好拿上台面来对质。所以她准备把问题再抛回给夺欢。
“你自己告诉我,你有没有出卖我,有没有告诉冷暖我的行踪。”
夺欢剩下一口包子皮,丢进还剩一口的蟹黄粥里。与昨日吃完面都恨不得舔干净碗的样子判若两人。
他指向柜台,“后面还有一碗粥。等下他们来了,看到会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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