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第十七章称心市
夜半三更,睡意席卷整个风云楼,鸦雀无声之际,白玉卿悄悄爬下床,溜出了房间。
圆月高悬,寒色打在屋檐层叠的青瓦上,像落了一层清霜。
她从窗户走的,脚尖轻轻点在一楼外的小斜檐上,围着风云楼绕了半圈,一点声音也没有,等看到最边上大敞的雕花窗,她纵身一越,坐在了窗框上。
她就知道,现在天热,除了木笔花那个家伙,大家睡觉应该都不会关窗户。
撩开厚重的窗幔,她才发现入眼竟全是床榻被褥,周边丢着几个靠垫枕头,一个人正陷在中央的柔软里,手上还揪着小被角。
而且话说,为什么天花板和墙面都要漆成绿色?连床单被褥枕套都是绿的
果然,这个人不仅是懒到了极致,还心胸豁达。
“喂,别装了,你才睡醒一顿饭的功夫,我知道你睡不着。”她压低嗓音道:“你刚刚没吃饱是不是?走,我带你吃火锅去。”
鬼鬼祟祟是因为,她不想被外面那些人知道。这些人都是老江湖了,关于凝聚力这些自然不用她多言。要是被发现她晚上偷偷跟夺欢去找乐子,以后人可能就不好管了。
夺欢抱着被子转过身面对她,冷漠脸,“不想吃火锅。”
音量没有压,稍微大了些,白玉卿忙将食指竖到唇边示意他小点声,“你想吃什么?咱们出去再说。”
他这才肯正眼看白玉卿,这一看,才发现她没戴面纱,还换了一身男装。那张脸,也变成了个英俊的少年郎。除了仍旧一身白以外,简直和之前没有一点相似之处。
总感觉哪里怪怪的怎么感觉有点眼熟?
他思索,思索,继续思索,突然一拍脑门,哎,这不是像自己嘛!这个女人,照着自己的样子易容?
不错,白玉卿就是易成了低配版夺欢。
“你要请我吃鸿门宴?”
白玉卿:“你要这么想也行。”
夺欢一个瞬移就穿好鞋子到了门口,配合着她噤声,神叨叨伸出食指中指模仿小人走路,又指了指外面,意思就是他悄悄下去,让白玉卿在下面等他。
没办法,谁让白玉卿今天这张脸,夺欢甚合心意呢。
江都依山傍水,相邻一江二河,还不算三黑山那种矮包包在内。所以城市规划因地制宜,将江河水引进了城内,解决百姓用水问题。其中最大的城内河,就横穿城东的称心市。
为什么不直接叫东市呢?白玉卿也不知道。可能想突出这里的东西很优秀吧。
称心市里什么车马行、锦绣彩帛行、酒肆、引子药、赌坊青楼应有尽有,毕竟这里可是茶马古道的最后一关,总得拿得出手才行。
所以就是说,江都是潮湿,但本不至于全部楼宇都搞成好几层,打着防潮节省空间的名义,搞什么复道行空,名正言顺把整个城东弄得跟仙宫一样,还是国库出的钱。
白玉卿带着夺欢,一路溜达到称心市的时候,已经到了丑时。
江都不宵禁,天一黑其他商贩都打烊回家休息了,只有称心市彻夜灯火,并非是白玉卿想来人多的地方抛头露面,她没得选。
这个时辰,称心市里的人一点也不见少,路过几家饭庄,白玉卿指着楼上窗边的铜炉锅,用眼神询问夺欢。
夺欢:“不要。”
又路过一些别的饭庄。白玉卿再次一间一间指过去。
夺欢:“不要。”
继续。
夺欢:“不要。”
一直走到头。
夺欢刚欲开口,就被白玉卿慈眉善目的笑容渗得憋了回去。
白玉卿:“你老实告诉我,是不是耍我?”
夺欢摇头。
白玉卿:“你是不是不饿?”
夺欢沉思了一下,觉得如果再走下去腿该酸了,于是坦白:“吃饺子之前,我不知道他们会弄饭。所以吃过了。”
白玉卿居然没有生气的样子,反而再问:“你吃了什么?”
夺欢认真回忆:“就是我睡醒了,在风云楼后街随便转了转,顺便尝尝小吃。”
白玉卿点头赞许:“嗯,都吃了什么?”
“红油顶糕,软黄金,鲜花饼。”他掰着手指算,“蟹黄糕,荷菜团,哦还有米铺旁边那个翻红肉片,辣油特别香,我吃了两碗呢。然后”
“”
白玉卿的脸从愤怒,变为哭丧着,“我都想着带你出来玩!你出去吃好吃的,居然不带我!你不知道冷暖会给我下绊子嘛?就忍心看我被欺负?不是说好我们才是一起的嘛”
她是会说软话哄人的。只不过大部分情况下,她会选择更简单直接的方法。
夺欢沉默片刻,决定哄哄自己的队友,“别难过,给你下绊子的又不止千娇仙子一个。想点开心的,整个江湖总有几个不讨厌你的人。”
“”
旁边路边卖艺的说书先生醒木一响,活灵活现的话音正好传来,“这画面阴灵啊,克正克阳,非男非女,年过古稀相貌极丑,且看她一人杀入流渝宫,是左劈右砍血肉横飞,登时,流渝宫百年基业化为废墟,几百条无辜人命,啧,纷纷葬送。此人非人非鬼,乃怨戾所化妖孽转世,天理不容!天道不容!”
白玉卿看着夺欢。夺欢看着白玉卿,双方僵持。
“走吧。”白玉卿心道:就当做今天出门没看黄历了。
接下来的时间,夺欢像做错事的娃,老老实实跟在白玉卿身后,左拐右绕,一道进了一间高楼。
楼上牌匾正写着“金银坊”三个大字。
江都金银坊,是整个大夏都出了名的赌坊。
刚一进门,白玉卿就瞅见最外那桌骰子,七八个赌徒成一圈。这些人具是面色蜡黄,泛着汗油的亮光,嘴唇干瘪关节僵硬,企图用贪婪的目光穿透庄家手上摇晃的筛盅。也不知是熬了多少天,才能变成这个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
夺欢好奇的看着各桌上不同的玩意,一时开心,完全忘了白玉卿心情不好一事。
白玉卿根本就没心思管他,现在她只想大捞一笔然后出去挥霍,弥补今夜受到的心灵创伤。
很快,二人就分为了两桌。白玉卿挤进最热闹的一桌压骰子,夺欢去了另一边玩叶子戏,也就是打麻将。
这里的庄家不似外头赌坊一个个穿金戴银绫罗绸缎脑满肠肥,俱是一身束腕黑衣,体态匀称,束发于脑后,端端正正站在桌前。
这束腕也有讲究。众所周知宽袖子好出老千,这束了袖,就算是出老千也需要本事,这样才不辱没大夏第一赌坊的称号。
白玉卿站在桌前,先不急着下注,只暗暗观察骰盅、桌边人,以及看起来不过三十来岁的庄家。
庄家则按部就班摇晃骰盅,余光扫视着一个个欲壑难填的赌徒。
一切都是照常进行。只是当他瞟到白玉卿那一刻,手上的动作有了一瞬滞顿。白玉卿感受到庄家异样的目光,大方回应,报之一笑。
柔和版夺欢的脸,配上白玉卿的招牌装无辜笑容,却让庄家看得心头发寒。
说不上为什么,他就是觉得这位白衣客人绝非善茬,没有依据,纯靠当了这么多年庄家的经验。
“开啊!大!大!”
许是一个恍神,按规矩庄家手里的骰盅每次是摇十八个来回,这次庄家却是摇了二十六个来回还没停手,被一众赌徒出言催促。
“啪!”他将骰盅倒扣在桌面,打开骰盅,三个黑骰子上四四六赫然十四个白点,是大。
赌徒一片唏嘘。
却见庄家神不外漏,抬手在自己注前扫了一把,几十两白花花的大银锭就滚到了赌徒那边。
“多摇八圈,胜负不算,我给各家赔二两。”
白玉卿嘴角抽搐。
这样清新脱俗献爱心的庄家,该不会是掌柜的小舅子吧?
“再来再来!”赌徒们吵嚷着,白赚二两后,大家的激情更饱满了。
庄家扣上骰盅,洋洋洒洒十八下,一圈不多一圈不少,正好十八下,利索停在桌面上,“左大右小,买定离手。”
白玉卿被庄家观察很久了,不出手有点过意不去,便挤到最中间,十分高调的从怀里摸出一张足足一百两的银票,气势十足地拍到了“大”上。
庄家心里一惊,只觉刚刚自己没想错,这人果然不是个善茬。大家都押小,就她押大,分明不是高手就是找茬。
他企图从白玉卿脸上再找到什么蛛丝马迹,奈何白玉卿就是毫无惧色,一副盛气凌人的样子,像是专等着看他笑话一般。
他倒是不怕输这一句,可见白玉卿这副样子,分明就没有任何穷人相。这个从容和气度,没个大几千两零花钱敢这么玩?及时止损可是赌坊保命第一原则。
“这位客官。”他开口,叫住了白玉卿,“客官出手不凡,在这倒是玩不尽兴,不若去雅间,我找些更好的给您玩?”
他很留口德的没有直说她这样会拉高赔率,就算他给她赢,那些赌徒也不干。
(https://www.tyvxw.cc/ty57316206/43212024.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