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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9章 第59章


一大早,乔晖就捏着鼻子把孔意晃醒,“起来了,起来了,今天该上学了”,恍惚之间,孔意觉得自己又回到了高中时候,那个每天被他叫醒、被他送上学的时候。

        迷迷糊糊地被他拽坐起来,听他小声地笑着将被子拥过来,孔意这才意识到什么,慌忙去拽来被子挡在脖子以下,他却笑着说:“你什么我没看过,遮什么遮”。说罢递上一杯水和一粒药,“给,吃药”。

        孔意有些疑惑,看着他手心里粉红色的胶囊,“我没感冒”。

        “知道,快,水凉了”。

        被他一阵催促,孔意忙捏起胶囊扔进嘴巴里,他端着水杯凑近她的唇边,“喝口水”。孔意想都不想这是在吃什么,吟着药,低头喝水,一仰头,将药吃了下去,然后看他。

        他也正笑眯眯地看她,眼睛眯起来,眼角勾勾,充满了揶揄和审视。直到孔意有些不好意思了,他才探身上来,舌尖勾过她的唇,吻舔起来。玩够了,这才放开了孔意,“走,送你去上学”。

        说罢,迅速将被子拽走。

        孔意惊呼,迅速去找衣裙套上,却见他一只手三下五除二地就将被子叠好了。这才想起,确实,从来没看到他用一只手是怎样穿衣服、脱衣服的。昨晚吃饭,他端来两碗面条,孔意都没有意识到有什么不对,心安理得地觉得他仍旧是那个四肢健全的左撇子。想着想着,不禁有些难过。

        拉开门,院子里还是一地杯盘狼藉,孔意尴尬地看看他,他倒毫不在意,拿了车钥匙,对孔意歪了歪头,示意她“走吧”。

        海边的山里,早晨起了一层薄薄的水雾,海面上露头的太阳将这层薄薄的水雾涂了一层薄薄的金光。车子就在这团金雾中穿行,玻璃上很快有了一层小水滴。孔意开了窗,想吹吹风,冷不防打了个巨响的喷嚏,有些尴尬。

        他倒笑起来,说:“几年不见,变化挺大啊。喷嚏都那么响亮”。

        孔意用鼻孔“哼”了一下,心想,还不是跟你学的。

        他不辞而别的那几年,有关他的记忆越来越少了,他的味道慢慢地消失了,他的声音也逐渐回忆不起来了,只有这个,曾经,孔意嘲笑他“打喷嚏像地震”,后来,孔意学着用力去打喷嚏,越来越像他了。谷云也笑话过孔意“打喷嚏像地震”,孔意反倒有些得意了起来。

        他见孔意不说话,自己笑着说:“别什么东西都学我,小姑娘家家的”。

        孔意楞在那里,怔怔地看他,原来他什么都知道。

        他一边开车,一边转脸去瞅孔意一眼,说:“后座有牛奶饼干,你垫吧垫吧,回头到学校来不及去食堂就该饿肚子了”。

        孔意听话地转身去拿。后座团着一件外套,孔意去拽开,果然,一盒热牛奶包在里面。他总是这么细心,体贴地不像话。

        给牛奶插上吸管,孔意先递到他的唇边,他摇摇头:“我不喝,你喝”。孔意举着手不动弹,他只好在吸管上抿了一口,说:“行了,快喝吧,都不太热了”。

        车里弥漫开一股香甜的饼干味儿,孔意像一只老鼠,担心将饼干渣掉在车里,只好将饼干整个塞进嘴巴里,两腮鼓鼓的,小心地在嚼。

        乔晖一直在叮嘱她,她不敢讲话,只一直点头,生怕一开口,饼干渣就喷了出来。

        车子直接开进了校园,停在历史系楼下的小花坛旁边。

        “哎,你怎么会有我们学校的通行证?”孔意突然有些疑问。

        他毫不掩饰地回答:“我在这买了房子啊”。

        “哦”,孔意觉得他说得对。

        乔晖反倒是经此提醒,想起什么,侧身去孔意旁边,打开储物柜,拿出一串钥匙,钥匙扣上挂着一只粉色的兔子,“给,家里钥匙”。

        “这以前是谁的?怎么还挂着这个?”孔意指了指那只粉色的兔子,警惕地问。

        “就是你的,一直给你准备着的”,乔晖笑了,小丫头,醋劲还挺大。说罢,从后座拎过孔意的包,放到她的腿上,拉开拉链,将钥匙放了进去。

        这些动作完成,他又想起来什么,侧身去后座将外套拽过来,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厚厚的信封,递给孔意,“呶,拿着”。

        “这是什么?”孔意有些意外,接过来,打开,厚厚的一叠钱,“怎么又给我钱?昨天不是刚给了我一个钱包吗?”

        “这是零钱,我让成栋帮着换的,你拿着零花”,他笑笑。

        孔意将这一叠钱抽出来,果然,厚厚的一摞咖啡色纸币,全是二十元,不由得笑了,说:“我又不是小孩儿”。

        话音未落,换来他伸手就是一敲,吃了他一记爆炒栗子,“还觉得自己挺能是吧?昨天你那一摞花花绿绿里面,三张假的”。

        “不会吧?”孔意慌忙扔下信封,去书包里翻找自己的钱。

        他伸手过来,按着她的手,说:“行了,别找了,我给扔了”。

        “真是的,”孔意沮丧急了,“怎么这么讨厌!讨厌!”思来想去,必定是上回在校门口的地摊上买丝袜找回来的□□,心中怒火中烧,着急地说:“我找他去”。

        “行了,多大点儿事啊”,乔晖笑着拍了拍她的手,将信封放进书包,“以后小来小往的,就花这里面的钱,面额小点儿,就没有假的了。你要买什么,直接去商场,刷我的卡,也不用担心收到□□了”。

        “哦,我自己有钱”,孔意小声嘟囔着,“爸爸和妈妈每个月都给我好多呢”。

        “那些你都攒着吧”,乔晖听她嘟囔,笑着去刮她的鼻子,“你花我的钱”。

        “我又不是小孩儿”,孔意小声嘟囔。这次失而复得再找到他,孔意时时刻刻以为自己是在梦中,生怕自己哪里再做得不好,他又会凭空消失。

        “是是是,你不是小孩儿,你都是大姑娘了”,他笑着捏了捏她的鼻子,话里有话。

        孔意哼了哼,问:“待会儿我去上学,你去哪里?”

        他想了想,回答:“我回山上去”。见孔意眉毛一皱,又要哭,他忙说:“你别忙着哭,先听我说完”,说罢,一边拽过孔意的书包,掏出书,摞整齐了,又放回去。拉开里面的夹层,将钱包、信封放进去,一边温和地说:“你这边上课不能耽误,我那边也一堆事呢,我回去,多挣钱,等周末了回来看你。到时候你想回家咱就回家,你想回山上咱就回山上,这样岂不是两下里都不耽误了?”

        “我不”,孔意找不出反驳的话,但就是多年的提心吊胆习惯了,生怕他一离开,就再也找不到他了。索性,面子不要了,放大了胆子说:“我想天天看见你”。

        他一脸坏笑:“天天看见我?你不怕腰疼啊?”

        “我不腰疼啊”,孔意没有听明白,晃了晃肩膀,感受了一下,不腰疼啊。

        “啊,你不腰疼,可是我腰疼啊”,他还是一脸戏谑的表情。

        孔意这会儿压根没有心思跟他逗咳嗽,心里七上八下,揪揪地难受,“我不管,我就不”。

        “行了,听话”,他突然放低了声线,严肃地说话,见孔意吓了一跳,忙缓下态度来,笑着弯腰凑上脸来,“行了,啊,听话。大姑娘家家的,别动不动就掉眼泪,不吉利”。

        听他这么说,孔意立刻找纸巾要擦眼泪,他递给她纸巾,说:“我疼你都还不够呢,怎么会走?你放心,这回就是你赶我走,我也不走,我赖上你了”。

        孔意被他逗笑了,噘着嘴说:“我都不知道你的手机号码了”。

        “哦”,他一拍脑门,“把这茬给忘了,手机给我,我给你输”。

        孔意拿出手机,还是他当年买给她的那一个,小巧的红色。他打开盖,看到键盘都磨光了,叹了口气,“回头去给你买个新的,我回去路上就办。这些年亏待你太多了,以后我慢慢都补上”。一边说,一边将手机号码都存进去,“成栋他们几个的手机我也给你存进去了,找不到我,就找他们。我有时候忙起来,听不见手机响,你别着急,我一看见就给你打过来。你有急事就打给成栋,他天天抱着手机”,说完,自己就嘿嘿嘿地笑了。

        “好”,孔意收回手机,嘱咐着“那你回去慢慢地开车,一定慢慢地啊”。

        他知道孔意在嘱咐什么,眼神一闪,换了个嬉皮笑脸的表情,“行了,别婆婆妈妈的了,快点,让我亲一下,一会儿你同学们该过来了”,说罢,大脸凑上来,将她的唠叨堵住了。

        周一上午是大课,《西方文明史导论》。这门课程是选修课,老师是北京大学的博士,这是他的博士研究方向,专门为全院开设了这门课程。这门课程很难,老师很严格,过关率很低,大家谁都不敢逃这门课。

        孔意背着书包,拎着乔晖买给她的饼干,进了阶梯教室。一进门,一眼就望见了第二排中间桌面上一条红色的围巾。这必定是展演干的,大夏天的,也只有她拿一条围巾占六个座。

        她们几个都不在,书包却都在。看这个样子,八成是占完了座位,跑去少数民族餐厅吃饭去了。孔意笑了笑,将围巾叠起来,放进书包里。然后打开她们几个的书包,将课本和笔记本摆到桌子上。

        刚忙完,她们几个就走了进来。

        谷云先看见了孔意,一边“嘘”着,一边一脸坏笑地指了指孔意的头发。孔意会意,忙摘了头绳,重新扎了扎辫子。

        “哎,老大,你这是……”谷云凑了上来,一副女流氓的样子,“啧啧啧,清白不在啊”。

        “什么?什么?哎,谷云,你刚刚说什么?”宋晏安没听清楚,一边擦眼睛,一边追问。

        “你一边儿去,小姑娘家家的,你还没成年呢,少儿不宜,快,堵住耳朵”,谷云翻了翻白眼,将宋晏安的问话撅了回去。

        展演她们几个都在笑,谷云的话她们都听懂了,笑嘻嘻地看孔意,弄得孔意很不好意思起来。

        大家都笑完了,打开书,开始小声地背书。同学们也都陆陆续续走了进来。

        谷云凑上来,小声地问:“老大,你做措施了吗?”

        “什么?”孔意没听懂。

        “就那什么,那什么”,谷云比划了半天,索性说:“都是成年人了哈,也都学过生物,我直说了啊,就那什么,你避孕了吗?”

        孔意登时头大如斗,呆在那里,“没有啊”。

        谷云一副看白痴的样子,“老大,你真的成年了吗?”

        孔意没心思跟她斗嘴,着急地问:“那我怎么办?”

        “吃药呗,还能怎么办,没超过72小时,吃药都管用”,谷云拿过孔意的手机,“你找日历出来看看,把日子记一下”。刚掀开手机盖,“哎,你一条短信”。

        孔意忙接过来,打开收件箱,是乔晖:“丫头,你吃过药了,不要担心。最近不要吃柚子。”

        孔意把手机递给谷云看,谷云啧啧啧啧了半天,蹦出了一句“我c”,然后冲孔意拱了拱手,“老大,算我白说,你家这个,真是个大总管啊”。

        孔意笑笑,假装低头看书,心里回想着这一早晨的细枝末节,甜蜜涌上喉头,不禁伸舌舔了舔嘴唇,可这时又想起来他温热的唇舌,他喷薄的鼻息,他在自己耳边嘟噜嘟噜的那些保证……

        正兀自笑着,谷云的大脸凑了上来,一脸老色胚的样子,“老大,回味无穷吗?介绍介绍经验,疼不疼?怕不怕?”

        孔意拿眼睛瞪她,示意她小点儿声。她却一脸色眯眯的样子,就差把口水流出来了。

        “说说啊,老大,你可是咱们寝室第一人”,谷云拿胳膊肘去撞她。

        “有一点”,孔意小声回她,“你别问了,让老师看到了”。

        “有一点什么啊?”谷云的好奇心属实有点儿大,她言情小说看了不少,掌握了丰富的理论知识,实践经验却是一点儿没有。如今摆出一副“不耻下问”的样子来,弄得孔意红云上脸,怎么也不肯多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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