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报复
封萧恒感觉自己做了一个冗长的梦。
在梦里, 他官居高位,有着花团锦绣的人生,娶了京都有名的贵女裴妍为妻。
明明从一开始就对她心动, 却为了讨好太子, 一直对她冷脸相向。
梦做到一半就醒来,他呆呆坐在床上,思绪仍沉浸在方才的梦里。
在现实中,太子已经失势,自己亦受到牵连被夺去官身,还落了一身病痛。
想起最近一连串遭遇,封萧恒忽然俯身剧烈咳嗽起来, 烦闷难当。
值夜的丫头赶紧进来给他倒了杯热水,扶他喝下。
他缓了缓神,脑子里像是有什么东西一划而过,太阳穴抽痛得厉害。
他恍然忆起了梦的下半段。
宸王看上自己的妻子,并不择手段抢夺,在暗牢中逼他写下和离书。
梦做得如此真实, 就如同真切发生过一样。
本以为是自己连日忧思不断, 才会乱梦纷纭。
一时梦见裴将军父子为国捐躯, 一时又梦见宸王成了赫赫有名的战神。
而裴妍作为自己的妻子,一直与他暗通款曲。
他觉得自己真是病得不轻。
虽然不知自己对于裴家小姐那种刻骨铭心的感情从何而来, 但他尚有自知之明。
她既已被选作宸王妃, 便与自己再无任何可能了。
直到那天出门,看见大理寺少卿祁玉旒去太子府办案, 从府里带出来十几个童女, 当街和近年来被拐卖的女孩画像逐一比对。
一张熟悉的脸孔闯入眼帘, 给了他当头棒喝。
在梦里, 自己有一个叫做叶莹的妾室,十分伶俐可人,还曾怀过他的骨肉。
结果事后发现,叶莹竟是太子派在自己身边的奸细。
此时此刻,他看见了与梦中如出一辙的脸,即便稚嫩了些,但不可否认那就是同一人。
女孩子们扎堆站在街边,他走过去,仔细端详叶莹。
就连额角的一颗小痣,都与梦中自己的妾室别无二致。
最后他跌跌撞撞走回家中,将自己关在书房里,把近日来的几个梦境片段仔细拼凑在一起。
且将梦里出现过的人名逐一写下,然后一一查证,发现竟然都是真实存在的。
当晚,他做了最后一个梦,自己在一座荒山上,被宁宸澜无情杀害。
剑锋刺穿心脏那一瞬,宸王面色浮现一丝狰狞。
封萧恒猛然惊醒,坐在床上大口喘着粗气。
原来那不是梦,而是自己的前世。
他忽然感到莫大的讽刺,不禁捂着脸笑了起来,笑着笑着,泪水从指缝中不断溢出。
原来她早就是自己的妻子了,是他在前,宁宸澜在后……
前世,宸王夺他妻子,污他名誉,害他性命,这等血海深仇,他如何能放下。
这一世的轨迹,却与上一世大不相同,
封萧恒猛然间意识到,拥有前世记忆的人,并不止自己一个。
只是他想起来得太晚,太子党已经没有再翻身的机会,要杀宁宸澜,只能另寻他法。
在家休整了两日,理清楚所有思绪,然后只身去了太子府。
虽然太子已经被软禁,但他这些年的基业没有那么容易垮,有些事还用得着他。
树倒猢狲散,就连他身边的门客都走得差不多了,唯剩下一个叫齐渝的,仍对太子不离不弃。
封萧恒现在信不过任何人,等太子屏退左右,才说出自己精心布置的计划。
“你的意思是,利用我四皇弟――”太子如今已是强弩之末,只要还有一丝希望,便想要试一试。
“三年前有一桩事,不知太子殿下可还记得。”封萧恒心思本就缜密,此时已将所有事串了起来,冷静叙述道:“当年几位皇子跟公主在上书房听学,四皇子在花园里磕破头落水,重伤昏迷了好几天,醒来后亦神志大不如前。”
太子思虑片刻道:“自然记得,当时只有宸王那狗杂种在现场,很明显就是他做的,却慌说是四弟自己摔的。”
封萧恒眼色暗了暗,缓缓说道:“太子殿下可有想过,当时宸王为何要对年幼的四皇子下毒手。”
“他本就是个疯子,残害手足也没什么好奇怪。”太子却不知对方为何要这么问,不由凝眉道:“莫非其中还有什么隐情?”
封萧恒垂眸,解开衣襟,露出胸膛上露出的一长条疤痕。
“日前草民被歹徒袭击,险些丧命的事,太子殿下也知道。”他很快将衣服重新穿好,眼中流露出深重的痛楚,咬牙道:“当时那人警告草民,不要碰不该碰的东西。”
“殿下可还记得,那段时间,草民正在与裴家小姐谈婚论嫁,彼此间也曾有过几次接触。”
封萧恒正色道:“而四皇子受伤那次,裴家小姐也在场。”
宁允文忽然间神色一凛,终于听明白了:“你的意思是,这两件事,都是宸王做的。”
“太子殿下信不信,但凡有别的男子碰了那位小姐,都会令宸王失去理智,作出疯魔杀人的行径。”此番布置,封萧恒胸有成竹。
只不过,须得用四皇子的命来献祭。
“好主意。”太子却是毫不犹豫同意了,拍掌叫好,冷笑道:“他在父皇面前状告孤残害手足,将孤坑害至此,这下倒要让父皇瞧瞧,真正残害手足,无情无义的人是谁!”
封萧恒见目的达成,向下一拜道:“殿下,此事还请您万要保守秘密,除了宫中必要经手之人,勿要对任何人提起。”
说罢,又上前一步,压低了嗓音:“保不准,您身边就有宸王安排的奸细。”
太子面上对他这个说法不置可否,心里却也暗自留意了。
这次被宸王一派打压得几乎翻不了身,他也汲取了教训,不敢再小瞧对方。
这次,他要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
~
早有小太监来裴家报信,说裴妍今晚回家住,收到消息的裴忌夫妇早已在门口等待。
见是宸王的马车送她回来的,一家人脸色都有些阴晴不定。
既然婚事已经板上钉钉,那么自然希望对方能对自家女儿多重视些。
裴母只是心疼裴妍的身子,不知宸王那样阴沉的性子,到底会不会疼人。
裴妍刚要从马车上下去,被宁宸澜一把捞回,在她耳尖上亲了亲:“今晚不许再出门,等我明早派人来接。”
她回过头,瞪了他一眼道:“我不是殿下看管的犯人。”
“不答应,行,那我们回宫。”宁宸澜皱眉,将她整个人抱到身上,正要吩咐车夫掉头。
裴妍小手捂住他的嘴,想不通他如今怎么心肠这么狠,小声嘟囔道:“其实你不说,母亲也不会让我出门的,她平常管我可严了。”
宁宸澜笑了笑,指腹抚过她脸颊,见她躲了躲,柔声问道:“疼了?”
他手上很多茧子,先前情难自禁,就不慎在她身上留下了印子。
“有点。”裴妍手还放在他唇上,收回的时候,指尖挨蹭到一点。
宁宸澜笑了笑,轻轻咬了上去。
“殿下!”裴妍满脸通红,收回手着急道:“我得下去了。”
不然让人知道他们俩一直在马车上待着,像什么样子。
“嗯。”宁宸澜眸色清浅,让人看不出什么情绪,
虽然只是分开一晚,他已经做出了很大的让步。
无时无刻都想将她圈禁在自己的领地,让自己的人照顾她,仿佛只有这样才能安心。
幸而她大部分时候都很乖巧,愿意听自己的话。
也正是因为她太乖了,所以才狠不下心,明知这段时间危机四伏,还是放她回了家。
宁宸澜掀开马车帘子,扶着她下去,又叮嘱她晚上多吃些,才叫车夫掉头离开。
这一幕落入裴家人眼里,裴忌在西北时就对这事有所了然,倒是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裴母却十分担忧的拉着裴妍问:“怎么是他送你回来的,你在宫里这几天,他可有欺负你。”
裴妍自是不敢让母亲担心,一个劲摇头道:“殿下是顺路送我回来的,在宫里并没有见过面。”
裴沉跟她简单说了几句话,便沉着脸回屋去了。
裴忌担心儿子,亦跟了过去。
因为家里气氛的反常,裴妍多问了两句,才知道这几天大理寺抓了兄长下狱。
大理寺卿祁玉旒是宁宸澜身边的人,不用说。就知道这件事是谁指使的。
裴妍虽看不太懂朝政,但也能理解宁宸澜这么做的原因。
上一世,就是因为兵部的人跟太子沆瀣一气,才害得父亲跟大哥命陨西北。
而且他之前说,父亲跟他已达成默契,一切都只是在做戏给陛下看,那么这件事必然是父亲默许了的。
只是大哥一人被蒙在鼓里,心里必定不好受。
见母亲还在为自己忧心,裴妍心里有些内疚,最后红着脸道:“母亲不必担心,殿下他说了,成婚之后,会等两年再跟女儿圆房。”
本以为母亲听了这话会放松些,谁知又踩了另外的雷区。
“等两年圆房,说得好听,他这正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两年后,庶子怕是都有了。”裴母手指点了下她的前额,皱眉道:“你这孩子,怎么如此糊涂。”
裴妍猛然想起前世的封萧恒,不由感到一阵窒息,凑过去抱紧了母亲的腰,撒娇道:“我父亲是大将军,他不敢对我不好。”
作者有话说:
饿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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