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胡进坦白【第一更】
“大人，此案并不棘手。”
胡进脸上没有表现出丝毫慌乱，反而流露出了一个轻松的笑容。
他语气轻松、胸有成竹的向陈凌轩仔细分析道：“这个案子本身就应该由东光县负责审理，这些老百姓来沧州是越级上告，与大明律法不符合。”
“更何况，大人又从始至终都没有接受他们的诉状，只是命人将他们带上公堂上询问了一些情况。所以，大人您完全可以对此案置之不理，让这些百姓回东乡县告状。“
“这是一个不错的办法……”陈凌轩点了点头，旋即又语气难过的感叹道，“可是他们那么可怜，我心有不忍呐……”
平心而论，陈凌轩从不认为自己是一个理想主义者。
在前世，他曾经见到过很多社会黑暗，也有过类似的妥协，可那时的自己只是一个普通百姓，根本无权干涉，只能痛恨自己无能，和庆幸自己没有没有卷入这样的不幸遭遇中。
可如今面对李员外一家的令人发指的可恶罪行，自己身为沧州地方父母官，却难道仍旧只能让黑暗继续横行吗？
如此作为，自己有何脸面去见殷殷期盼的李德全、二牛等百姓，有何脸面再穿这身绯红色官服，惶惶然站立于士大夫之列？
“大人？”
胡进明白这位翰林出身的书生大老爷肯定良知未泯，此刻定然是在内心中天人交战，于是主动给他递了一个台阶。
胡进声音平和的宽慰道：“如果大人实在是心有不忍，不如给他们发一些银子让他们回去安稳度日。另外小人还有一个建议，大人您可以将此案发还给东光县，勒令东光知县马文才大人审理此案。至于马大人如何处理，就是他的事情了。”
“这样做，一来符合朝廷正常的审案程序，二来无论案件如何判决，都与您无关，您也可以心无芥蒂了。”
“是个不错的主意，就是太缺德了！“陈凌轩咬牙切齿，一针见血的指出道。
“大人恕罪！”
挨了训斥的胡进勉强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苦笑道：“大人睿智英明，小人才疏学浅，实在想不出更好的办法了。”
“哼！本官今天就要碰一碰这个’占尽李’！为沧州老百姓讨换一个公道！”
此刻的陈凌轩仿佛感觉到自己全身充满了力量，拍案命令道：“马上派人拘传李员外父子到堂！”
“大人，您请三思！”
“我已经决定了，你不必再劝了！”
正在这时，刘六回来了，他又给热血翻涌的陈凌轩打上了一针强心剂。
“启禀大人，小的已经将李德全他们安置在了城东的悦来客栈，二牛也醒过来了，郎中说他是心有郁结，苦闷所致。”
刘六将一块白布恭敬的递给陈凌轩道：“这是二牛在昏迷时，手里都死死紧握着的白布，他要小的带给您。”
“唰”的一声，白布展开，上面正是用鲜血写成的四个鲜红大字—还我妻儿！
“你们看看！”
陈凌轩死死地咬着自己的嘴唇，指着白布对胡进、刘六，悲愤的低吼道：“我们的百姓是多么的可怜啊，被欺负到了什么地步！如果我不能见这帮恶贼绳之以法，有何面目在沧州继续为官？有何面目继续做人？”
“刘六！你立刻叫上张三，召集三班衙役，给我拘拿凶犯！”
“大人，请您冷静一点！小人和您实话实说吧！”
“扑腾”一声，胡进突然跪倒在地，声音中都带上了哭腔。
“大人，您先让刘六兄弟出去，小人有重要情况禀告！等大人听完小人的话，再决定不迟！”
“嗯？”
陈凌轩眉头紧锁，严肃的命令道：“刘六，你先出去，等待我的命令。”
“是！”
临走之时，刘六还不满的瞪了胡进一眼。
“现在你可以说了吧？”
“请大人恕罪……小人我……”
”看来你确实有事情瞒着我？”
陈凌轩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神情严肃的表示道：我有一个规矩，那就是我从不怕手下人做错事，但我最痛恨手下的人有事情隐瞒我。你明白吗？”
“是，小人不敢隐瞒……”
胡进动了动自己干裂的嘴唇，字斟句酌的坦白道：“小人从头说起。自从大人第一天在府衙办公时，许大人和杨大人就偷偷叮嘱过小人，要我多多注意大人的生活情况，有事及时向他们汇报。”
他的声音越说越小，头越埋越深，哽咽道：“小人……小人只是个衙门里办事的杂员，实在不敢得罪许、杨两位大人，于是就只能假意答应下来……可小人从来没有将大人的消息通传给他们，小人不敢呐！”
“他们真是好大的胆子，哼！”
“大人饶命！”
陈凌轩表面震怒，气的将手中的茶杯砸的粉碎，但内心却十分不屑。
他心中暗想这个情报自己早就知晓了，只是需要进一步确认而已。
自己任用胡进不过是不想打草惊蛇，暴露在身边的奸细要比隐藏在黑暗中的容易对付的多。
况且，为了成功取得自己的信任，许德、张毅他们一定会在早期让胡进透露一些真实情报给自己。
这两点才是自己这几天大胆启用胡进的原因。
陈凌轩隐藏起内心想法，表面上却不动声色的警告道：“许德、张毅，这两位大人如此关心我，我自有’回报’，至于你所言没有传递过我的消息，你认为我会相信吗？你不传递信息，他们会放过你？真是滑天下之大稽！”
“小人所言句句属实！”胡进激动的回答道。
“那你前几日对我所说的难道都是真话吗？为什么没有立刻向我汇报呢？”
陈凌轩冷哼一声，不再讲话。
见状，胡进哭诉道：“大人，小人难呐……您，还有许大人，杨大人，小人是一个也不敢得罪啊！”
“那你为何今日向我坦白呢？”
“小人今天坦白实情，是因为小人害怕大人您误入歧途！小人不想让沧州失去一位好官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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