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小气
凌亿戈正要在内心鞭挞自己第一百万次，终于被房门打开的声音唤回了人间。
是时伊回来了。
他轻手轻脚地向里走，在床边小心翼翼地坐下。
凌亿戈压下心里对他的歉疚，刚想开口说话，原本坐着的身影俯下身来，轻轻地亲了一下他的额头。
他的吻有些冷气，似乎还带着一路上仆仆而来的风尘。
凌亿戈却觉得自己心都要化了。
时伊总是这样，对他温柔小心，冷不丁还有点儿藏不住的爱意冒出个尖尖。
像一只小美人鱼，捧着珍珠到海边来送给爱人，一送完就往海里扎下去游得看不见了。
叫人一天比一天更喜欢。
屋里没开灯，只有窗外透进的月光，甄时伊看不到床上的人睫毛颤动得厉害。
他刚想起身离开，本以为已经入睡的人开口叫他的名字：“时伊。”
甄时伊慌了神，以为自己吵醒了他：“哥，对不起，我不是故意的。”
凌亿戈最讲究养生，每天雷打不动地都要十点半睡觉，睡眠质量也确实好，除非到了第二天六点半，不然叫都叫不醒。
今天早上答应甄时伊晚半个小时睡，已经让他受宠若惊了。
“咳。”凌亿戈躺了一个多小时，刚刚开口声音有点闷，清了清嗓子才继续说话，“不是你的问题，我还没睡呢。飞机晚点了这么多，明天再回来也行，这么急干嘛，看看都多晚了，作息不规律对身体不好……”
甄时伊听着他絮絮叨叨的念叨，在黑夜里可疑地红了脸，讲话也吞吞吐吐：“我想和你一起。生日快乐，可是已经十二点多了。”
凌亿戈从没要求过他对这一天特殊对待，是他自己，觉得这是他哥的生日，又是他们俩相遇的日子，还是他们的初夜。
很特别。
原定的请假因为剧组工期耽误了，但这一天无论如何也想回来和他哥待在一起。
按照他原本的计划，10号白天就该回来的。这样晚上说不定还能赶在他哥睡觉之前，做点追忆往昔有益身心的运动。
凌亿戈养生得很讲究，连床上的事都要精心控制。
按照专家给的公式来计算，适合的□□频率=年龄的首位数x9。也就是说，20多岁的人适用的公式是2x9=18。
18是10和8的组合，意思是适合的频率为10天内过8次性生活。
凌亿戈20多岁的时候，确实是这样控制的。
到了30岁，公式就变成了3x9=27，也就意味着20天内过7次性生活，凌亿戈继续按照10天一个周期来算，控制在10天内3-4次。
月初的时候凌亿戈去剧组探班，甄时伊做得很小心，帮他哥留了一次没用掉，就是私心里想留在他生日这一天。现在可好，一切都泡汤了。
甄时伊悔不当初。早知道那时候就多来一次了。
凌亿戈见他坐在床边不动，伸手开了床头灯，无奈地推推他的腰：“别坐在这啦，快去洗洗来睡觉。”
灯光下，凌亿戈窝在暖和的被子里，脸颊红润，看起来很可口。
甄时伊回过神，匆匆忙忙地应了声好。
……
凌亿戈仰躺在床上，没关掉灯。可能是过了他平时睡觉的时间，此时并没有什么睡意。
时伊确实很爱他，这是毋庸置疑的。
但会不会就是因为这种爱，才让他多年来一直都委曲求全，连在床上的真实诉求都不愿意说出口呢？
扪心自问，他似乎做不到时伊这样。
想到这里，凌亿戈越发愧疚，懊恼地哀叹一声，拉起被子盖住了头顶。
甄时伊快速地洗漱了一番，回到卧室。
床上的人整个蒙在被子里，只在床头露出一点头发丝儿。
他哥轻易不会这样做。因为被子里缺氧，对健康不好。
甄时伊快步走到床边，钻进被窝里，顺势把蒙在凌亿戈头上的被子往下扯。
他把凌亿戈松松地抱进怀里，观察着他的神色，小心翼翼地贴上他的唇瓣，轻柔地舔了两下。
凌亿戈不由自主地松开了唇缝。
就在舌尖触碰的瞬间，凌亿戈想起当下的情况，下意识推了他一把。
他用的力道并不大，但是甄时伊还是僵住了。
凌亿戈沉默地低着头，没去看他控诉的神色：“太晚了。”
“我没想怎么样，就是看你不开心，想亲亲你。”甄时伊没再继续解释什么，伸手按灭床头灯，声音低沉而温柔，“睡吧。”
凌亿戈在黑暗里尴尬地眨了眨眼。
他似乎被书里的剧情搞得有些太敏感了。
一想到和时伊上床，就觉得他又得为了他们的爱情委曲求全。
夜里一时安静下来。
又过了一会儿，凌亿戈浅浅地叹了口气。
甄时伊马上清醒，小声叫了一句：“哥？”
凌亿戈拍了拍他搭在自己腰上的手臂：“没事。”
他转了个身，背对着身边的人。
甄时伊没松开手，就这样从背后抱着他，轻轻地把他放在身前的左手握在手心里。
戒指的触感很清晰。
从两人相识的那一夜起，甄时伊一直对自己的定位很清晰，他不过就是他哥一时兴起养的一个小玩意儿罢了，最大的使命就是听话，哄得他哥开开心心。
只是他哥对他太好了，总让他有种错觉，仿佛他也能像堂堂正正的恋人陪在他哥身边。
凌亿戈每次毫不留情的拒绝，那些约法三章的规矩，都让他再一次清晰地意识到自己的身份。
就像这个戒指，是他借着酒劲偷偷给他哥戴上的。
但还没等他高兴多久，就发现戒指不是原来的那个了。
凌亿戈不声不响地换了一个。
甄时伊觉得心酸，又忍不住安慰自己，他哥明明不想戴自己送的戒指，却怕伤他的心，不跟他直说，还费尽心思找了个差不多的。
他哥还是很心疼他的。
只是没像他希望的那么爱。
毕竟戒指这种东西意义太重了，他不想戴也能理解。
甄时伊攥着凌亿戈的手紧了紧，换来他不适的挣脱。
凌亿戈并没有睡着。
他只是觉得手被捏痛了，想让时伊松开点，对方就好像生气了似的，抱也不抱他了。
还转了个身背对着他。
好小气。
身后传来轻声的指腹敲击屏幕的声音，很轻，但在黑夜里还是听得鲜明。
凌亿戈知道他又在写日记。
孩子大了，有自己的小秘密。
凌亿戈静静地听了一会儿，故意转过身去从背后抱着他。
甄时伊察觉到放在自己腹部的那只温热的手，顿时僵住了身子，下意识把手机屏幕往枕头的方向盖了盖。
凌亿戈说话时的热气喷洒在他后颈上：“你写你的，我不看。”
“我知道。”甄时伊刚才只是下意识的动作，其实他知道凌亿戈不会来看。对方这么强调，他自己心里反而觉得心虚。
写得不多，每天一百来字就写完了。甄时伊索性把手机往边上一放，闭上了眼：“写好了，睡吧。”
甄时伊拍戏拍了一天，晚上又赶飞机，一路舟车劳顿地回来。
他的呼吸很快就变得均匀而绵长，凌亿戈知道他是真的睡了。
时伊好可爱啊。偷偷写日记就像个小学生。
凌亿戈在深夜里独自冒粉红泡泡。
冒了一会儿，按捺不住心头的喜爱，在他后颈上亲了一下。
自顾自激动了一阵，又冷静下来。
如果他当作什么也不知道，继续像以前那样，时伊肯定还是什么也不会说的。他们的生活就能维持原来的状态。
他一直觉得自己和时伊的感情很稳定，两个人对这段关系都乐在其中。
如今才意识到可能不是这样。
要真按他的意思说，一个人更喜欢做0，他是很能理解的。毕竟做0有多舒服，他是完完全全有切身的体会。只是他完全没想过这个喜欢做0的人会是时伊啊！
他不能仗着时伊对他的爱欺负他。继续这样下去对时伊太不公平了。
这件事必须得问问清楚。
……
第二天。
甄时伊醒来的时候已经七点了。房间的窗帘只拉了一半，早晨的阳光柔柔地照在枕边。
凌亿戈昨晚睡得晚，少见地没在六点半准时醒来。
两人的姿势还维持着昨晚入睡时的样子，凌亿戈从背后抱着甄时伊，手臂搭在他腰间。
甄时伊知道他不在的时候，他哥并不在这里住。
他侧躺在床上点了食材配送，然后才小心翼翼地把凌亿戈的手臂拿开，轻手轻脚地起身下床。
配送来得很快。
甄时伊洗漱完下楼，等了没多久，就接到了电话。
他戴着口罩走到门口，拎过满满一大袋子东西。
外卖小哥觉得这些有钱人真奇怪，在自家大门口拿个外卖还得戴口罩。
甄时伊回到屋子里，见到凌亿戈迷迷糊糊地从楼梯上走下来。
他一手扶着楼梯边的栏杆，另一只手捂着嘴打了个哈欠。
凌亿戈收了哈欠，看向他手里的袋子，远远地问：“你买了什么？”
“随便买了点菜。”甄时伊拎着东西往楼梯边走，“还有黄油面粉之类的。”
凌亿戈脚步顿了顿，不过很快就眼睛弯弯地笑起来：“你要给我做蛋糕呀？”
“嗯。”甄时伊点了点头。
他走到楼梯下边，凌亿戈也正好下来。
甄时伊伸出空着的那只手，牵着他往厨房走：“水给你倒好了。”
凌亿戈这人懒，但又觉得成天懒洋洋的对身体不好，得做些运动，所以他养成了个习惯，早上起来得打一套太极。
虽说只有短短七八分钟，但这一天的运动量就自欺欺人地过去了。
空腹打太极不好，他习惯早上起来先喝一杯蜂蜜水。
甄时伊刚才估计他快要醒了，下楼之后就先热了水帮他准备着。
凌亿戈想把被握住的手抽出来。
他试着不动声色地让两人的手分开，但甄时伊的手劲大，他不敢显得太故意，试了两次也没有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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