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热搜
凌亿戈拎着一桶活蹦乱跳的鲫鱼进了家门，径直放到厨房。
他们家的厨师正在处理晚饭的食材。
凌亿戈笑嘻嘻地开口：“陈叔，今天劳烦加个鲫鱼汤？”
“好。”陈叔满口答应，对这一幕习以为常，“小少爷又去钓鱼啦？”
“嗯嗯。”凌亿戈凑上前去，看了眼水池子里的蔬菜，“晚饭吃什么呀？”
陈叔一边给莴笋削皮，一边老神在在地说：“放心吧，反正全是你爱吃的。”
凌亿戈又跟他聊了两句，表达了一下对晚饭的期待，便上楼去找凌父凌母。
两人果然在二楼的小阳台上晒太阳。
戈沐裳一见到他，就调侃地笑起来：“小少爷舍得回来啦？”
凌亿戈连连讨饶：“妈，你别这样。”
兴许是半路穿越进来的原因，他很不习惯被这样称呼。
家里其它佣人都被他缠得改口了，只有陈叔这个在他们家干了大半辈子的厨师还没改。他总说这样喊习惯了，让凌亿戈放过他这个老人家。
在凌亿戈的记忆里，陈叔从他爷爷奶奶还在的时候就在凌家做饭了。
另一个会这样叫他的人就是他妈。
戈沐裳女士自从发现他对这个称呼感到别扭之后，就一直以此为乐，屡劝不止。
凌亿戈脸上讨饶，其实心里觉得熨帖。
他先前以为这里是平行世界是有原因的。凌父凌母都和他记忆中的样子一模一样。凌母爱逗弄他的这个习惯，也和以前的母亲相似。
这些平常的相处都让他觉得弥足珍贵。
尽管现在知道这并不是平行世界，只是一本书，凌亿戈还是愿意把这当作一个真实的世界，把家人都当作真正的家人。
凌复拍了拍身前的小方桌：“拿套棋来，跟我下一局。”
戈沐裳斜了他一眼：“你就知道叫他下棋。”
凌复笑眯眯的，一点儿也不恼：“家里除了他都没人跟我下嘛。”
凌亿戈轻车熟路地回到书房，拿了一套象棋回来，在凌复对面的椅子上坐下，铺开了棋盘。
凌复执黑子，凌亿戈执红子，两人把棋子一个个按初始位置摆放好。
凌复虽然爱下棋，但水平着实不怎么样。凌亿戈一手纵横南汇角公园无人能敌的棋艺，很快把他爸打了个落花流水。
凌复连声哀叹：“啊，大义灭亲啦。”
戈沐裳在一旁偷笑不止。
一局下完，佣人也上楼来喊他们吃晚饭了。
饭桌上，凌亿戈发觉小侄女今天非常奇怪，总是看着他欲言又止。
凌亿戈吃饭算是家里比较快的。
他刚放下筷子起身，凌羽便飞快地扒拉碗里的饭，两三口吃了个一干二净，然后立马跟在小叔叔身后上楼。
她心里着急，跟得很专心，因此过了一个拐角，见到定定站在那儿等他的凌亿戈，着实吓了一大跳。
凌羽不停地拍着自己的胸口，惊魂未定：“小叔叔你要吓死我啦！干嘛突然站在这里。”
凌亿戈狐疑地看着他，反问道：“你才是，跟着我上来干嘛？”
凌羽左右瞟了两眼，欣赏起走廊上的印象派画作来：“我没有啊，吃完了我就上来写作业嘛。”
凌亿戈双臂抱在胸前，老神在在：“你要跟我说什么，快说。”
凌羽心虚：“我没什么要说的。”
凌亿戈以退为进：“不说我可走了啊。”
凌羽一听急了：“诶诶诶，等等。”
她在地板上踢了两下鞋底，又犹豫了一会儿，终于下定了决心，拽着凌亿戈一路把他拉回自己的房间里。
“我跟你说，你不要告诉我爸妈哦。”
凌羽鬼鬼祟祟地掏了一会儿书包，拿出了一个手机。
怪不得这么犹犹豫豫的。
凌亿戈心下了然，饶有兴致地挑了下眉。
大嫂觉得电子产品对孩子没有好处，周一到周五上学这五天都是没收的。凌羽估计是找到了她妈藏手机的地方，自己偷偷拿回来了。
但凌亿戈还是不明白，这种事自己偷偷做就好了，干嘛要告诉他？难道多一个人知道，能让她心里的负罪感少一点？
凌羽对上凌亿戈探寻的视线，又后悔起自己的冲动来。但事已至此，已经没有挽回的余地了。
倒不如把她担心了一整天的事情一口气给问了。
凌羽手指嗒嗒两下，点开微博，上面还明晃晃地挂着热搜，从上午到现在都没下去，只是排名下降了一点儿，现在在中间的位置。
“你自己看吧。”
凌亿戈凑近去看她展示给自己的界面。一张合照映入眼帘，左边那个男人赫然就是他的时伊。
哦不对，现在不是他的了。
时伊的眼眶很红，看起来明显是狠狠地哭了一场才会这样。
只是他明明记得，昨天临走之前，他帮时伊冰敷了好一会儿，已经不大看得出来了才对。
凌亿戈觉得奇怪：“怎么回事？”
凌羽收回手机，表情愤愤：“你还问怎么回事？时伊又哭啦！是不是你把他弄哭的？”
凌亿戈生日，她知道时伊肯定会回来看他的。回去的时候哭成这个样子，肯定跟小叔叔脱不了干系。
她也是甄时伊的小粉丝，可见不得人伤心。
凌亿戈心虚地摸了摸鼻子：“这是在哪儿拍的照片？”
看起来像是粉丝合照。
时伊现在的粉丝大都是事业粉，追星追得很理智，不会到处跟着他跑。但路上要是碰巧遇见了把他认出来，要个签名或者合照这种事，时伊一般是不会拒绝的。
凌羽把图片缩小，营销号这条故弄玄虚的微博便显示了出来，还带着蓝色的tag，11终于又哭了。
粉丝都知道甄时伊早年泪腺比较发达。毕竟他除了一开始在书店被拍到那回，第二次火出圈就是因为哭。
当时他参加那个选秀，死活学不好唱歌跳舞，一个人偷偷躲到楼梯间哭，没想到被录到了。最想要话题度的摄制组自然把这一段放了出来。
甄时伊生得白皙精致，是典型的美少年，哭起来梨花带雨。一圈妈妈粉看得肝肠寸断。
大家都看出他是真的学不会，最后一致决定不给人投票了，也算是一桩美事。
但那也就刚出道那会儿的事。
后来甄时伊就在娱乐圈里迅速成长起来了，近几年越发成熟，很难再看到他这么失态的样子。
营销号旗下估计也是个恶趣味的路人粉，竟然带了个这么损的tag。
……
甄时伊在凌亿戈面前装作没事人的样子，实际上走远之后就忍不住想哭了。
忍了半天最后还是破功。
在飞机上戴上眼罩，想像他哥叮嘱的那样休息一会儿。
眼泪猝不及防地掉了下来。
这一下可谓是不可收拾，断断续续地哭了好久，直到飞机要降落了才堪堪冷静下来。
心里很乱，出来的时候忘记戴帽子，被眼尖的粉丝认了出来。
被要合照的时候他没想那么多。
甄时伊这些年哭的时候常常都有凌亿戈在身边，被照顾得妥帖细致，自己反倒照顾不好自己。
更何况当时哭了太久，有点头脑发昏，压根就没想到会被网友这么轻易看出端倪。
甄时伊下午在片场接到了经纪人的电话。
“这个热搜对你没什么坏处。你最近在组里拍戏，让粉丝看看你的近况也好。不过你今天或者明天得发条微博，让他们看看你过得还不错。”
“嗯，我知道了。”甄时伊一边点头，一边盯着助理递过来的照片看。
当时粉丝拍完，他也没心情检查照片拍得怎么样，好声好气地跟人道别，然后就打车回酒店了。
现在一看，确实是很明显。
金霁在电话那头问得犹豫：“你和凌总没事吧？”
他说的凌总就是凌亿戈。
当年凌亿戈刚穿过来，稀里糊涂地和甄时伊春风一度，事后后悔不已，深觉自己糟蹋了人家。
凌亿戈得知他是个小明星，但是签了个无良公司不干人事，很快就帮人解约，在二哥凌嘉戈的指导下帮他组建了一个工作室。
金霁是凌嘉戈的朋友，在带甄时伊之前就已经是金牌经纪人。
工作室开的工资和分成都高，带甄时伊又很有成就感，金霁这些年的日子过得舒坦惬意。
甄时伊也不知道现在这样算有事还是没事，迟疑了一会儿，最终还是让他放心：“没事。其实我就是没睡好，没哭。”
这话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信，但总要有个名头。虽然粉丝都觉得喜闻乐见，但将近30岁的人了，哭成这样总归不像个样子。
金霁又叮嘱了他一遍得发条微博，就挂了电话。
朱礼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甄时伊的神色，得到了一个宽慰的笑容：“我真的没事。”
朱礼也是工作室刚组建的时候就跟在他身边的，当年大学刚毕业，为人处事还有些莽撞，现在做起事来早已经变得细致妥帖，跟人打交道也是八面玲珑。
两场戏之间的休息时间并不长。
甄时伊把手机交给朱礼保管，理了理衣服到场上站定。
他所有的一切都是他哥给的。
他先前还对他哥有点用处，现在连这点用处也被拒绝了。除了努力工作赚钱，没有别的东西再能给他。
虽然他哥的钱早已经花不完了，这点也看不上。
场记大声喊了一句“action”，整个剧组又运转起来，甄时伊也收敛了心神投入剧情之中。
……
凌亿戈又失眠了。
没法准时入睡的第三个夜晚，他心里很焦躁。
明明今天连午觉也没睡，聚精会神地在那儿钓鱼，但还是没起什么作用。
他在床上翻来覆去，莫名想起时伊在厨房烙饼的画面，更加没了睡意。
那张合照是时伊回剧组那天晚上拍的，他十二点多下了飞机，在机场被粉丝认了出来。
他回去的路上肯定又哭过了。
凌亿戈懊恼得想要以头抢地。他好像又自顾自把事情搞得一团糟。
时伊比他想象中要难过得多。
可是要他再这么装聋作哑下去，心安理得地享受时伊的付出，他实在是办不到。
凌亿戈下了床，坐在窗边的沙发椅里，手里拿着手机。
屏幕上是他和时伊的对话框。他已经盯着对话框发了半晌的呆。
突然，最上方的昵称栏变了样子。
凌亿戈紧张地等待着。
“正在输入中”持续了半天，对话框里还是什么动静也没有。
凌亿戈等得心焦，鸵鸟一般把手机扔到地毯上，正面朝下放着。
时伊挑的手机壳上，“平安喜乐”四个大字映入眼帘。
凌亿戈又灰溜溜地把手机捡起来。
依然没有信息。
凌亿戈拇指动了两下，最后还是按下输入框开始打字。
这边一有动静，对话框上头的“正在输入中”马上就消失了。
他把想了一晚上的话问出了口：[我明天来探班好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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