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纪律
是的，林铭可不打算将这些毫无作战经验只有一腔热血的大学生派上阵地战中白白消耗掉。
要知道，这年头的中国，教育水平简直差到了令人发指的地步，即使是经济发达的地区文盲率也高达80%，普通地区文盲率更是高达90%。
可以说，除了少数的地主、官吏、商人以外，普通的中国人几乎没有条件和机会去识字。
因此，这些如凤毛麟角一般的大学生，每一个可都是能派上大用场的：
比方说数学系的大学生，那就是潜在的专业炮兵。
此刻林铭手底下有五千多人马，可却有一个孙翰飞能执掌炮兵。
原因无他，正是因为大炮的瞄准难度极高，远超步枪的三点一线原理。
即使在1800年的拿破仑时代，当初的法军炮兵们就不仅要学习算术和几何，甚至还要掌握初步的微积分知识，才能够锤炼出一支令欧洲闻风丧胆的强大炮兵军团。
而到了1931年，75mm野战炮的射程已普遍接近10公里，这是一个远超炮兵视野的距离。
炮兵根本看不见弹着点的位置，也就更需要炮兵掌握正弦余弦三角测地知识，掌握弹道学和力学知识，如此才能将炮弹轰击在正确的位置之上。
否则，那些看似威风凛凛的大炮，也只能在战场上给敌人听个响而已。
可放眼整支部队，识字的都没几个，更别提能弄懂数学和几何的人才了。
而这批数学系的高材生，只需要稍加培训，很快就能成倍的提升炮兵的威力。
再比方说医学专业的大学生，那就是最好的军医。
此刻，林铭已着手组建了一支战地医护连，也在大临河防线的后方组建了几个野战医院。
但这些战地军医们都是半路出家的临时人员，连江湖郎中都比不上，最多也只会简易包扎和止血而已，至于取子弹头乃至截肢这些手术，那是一窍不通。
有了这批专业的医学生的到来，死亡率和伤残率必将能够大大下降。
再比方说土木测绘专业的大学生，他们既能够调整防线的坚固程度，又能够测绘出宝贵的地图。
在军事领域，他们简直就是不可多得的军事人才。
林林总总，其他各类专业的大学生们也都拥有着相应的用处。
可以说，只要能够将他们大脑中的知识发挥在正确岗位上，那便能顶的上几十名乃至几百名步兵的作用！
更重要的是，这些宝贝一定还能够培训出更多的宝贝来，不停地提升整支军队的技术能力。
正因为此，林铭才不舍得把这些宝贝疙瘩送上阵地去和鬼子对射，而是要将他们安排在合格的岗位上发光发热。
林铭如此解释了一通，令莫经武理解了他的意思。
“林长官，您是要让我们在军队之中传播和运用知识？”
林铭点点头：“不错，好钢用在刀刃上。你们这些学生打枪比不上一个不识字的老兵。可要是放在技术层面，那你们就是战力倍增器！”
莫经武眼睛一亮：“战力倍增器，林长官，您的比喻很有意思。”
林铭拍了拍他的肩膀：“去吧，把你的同学们召集起来，我要让你们在自己的舞台上大展拳脚！”
“是！”
莫经武很快便把自己的同学们给调动了过来，不过，倒是还有一些学生却相当倔强，坚持要留在一线作战。
比方说一个名叫方博的家伙。
这个年轻人是燕京大学数学系的高材生，接到通知之后却不肯离开战壕，死死的抱着手中的莫辛纳甘步枪一动不动。
方波倔强的说道：“说好了要投笔从戎的，我要上阵地和鬼子真枪实弹的搏杀，不要在安全的后方呆着！”
莫经武：“这是林长官的命令。”
方博哼了一声：“我管他什么长官，我是为了中华而战，不见血怎么行？老莫，我告诉你，就算是张学良来了也休想让我离开一线！”
莫经武有些无可奈何。
其他义勇军战士们笑呵呵的劝他：“你可是个读书人，还是大学生咧。放在俺们屯子里，那你可就是独一份的苗苗儿，爹娘都舍不得打骂的宝贝疙瘩，哪儿能上战场随便丢了命呢。”
“小伙子，你听咱们这些大老粗的，安安心心去后面呆着。要是咱们死光了，你到时候还能给咱们刻碑呢。”
方博干脆一屁股坐在战壕之中：“你们是中国人，我也是中国人。中国人的命不分高低贵贱，你们敢上前线抛头颅洒热血，我方博也没什么好怕的！”
“咱们都死了，那就拿鬼子的骨头作墓碑！”
方博举着手中的步枪，意气风发：“我就是要用这杆枪，上阵杀敌，去让日本人知道我的厉害！”
义勇军战士们面面相觑，这娃娃，还真是够倔的。
莫经武说道：“但林长官下过命令了。”
方博冷笑一声：“什么长官不长官的，我来是为了杀鬼子，不是为了给所谓的长官卖艺！”
而这时，前面的战壕之中，一人从战壕中走了过来。
大批战士们突然站了起来，眼神里无比崇敬，纷纷的让开了一条道路。
来人正是林铭。
方博则冷哼一声。
林铭走到他的面前，笑呵呵的问道：“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爷们儿？”
方博傲然道：“是的！我来这里，就是要做个顶天立地的汉子！”
林铭冷笑一声：“燕京大学数学系高材生，天之骄子一般的人物是吧。”
方博傲然挺起下巴。
“你可以回学校了，”林铭转身就走：“记得把枪留下，我的部队里不需要怂包，别浪费我的子弹。”
方博愣住了。
跟在林铭身后的李鹰哼哼一笑，直接抽过了这个大学生手中的步枪。
莫经武刚要说什么，方博便突然间跳了起来。
他怒吼道：“林长官，我不是怂包！”
林铭回过身来，轻视一笑：“连命令都不敢遵守的家伙，不是怂包是什么？”
方博咬着牙：“我是来和鬼子拼命的，我这条命可以和鬼子同归于尽！你凭什么说我是怂包！给我一支枪，我能让你和鬼子都知道我的勇气！”
林铭突然间质问道：“给你一支枪？你能杀几个鬼子？”
方博掷地有声：“能杀多少就杀多少！”
李鹰哈哈一笑：“大学生就知道吹牛皮，上了战场怕是得先尿裤子！”
方博一脸不服气的瞪着这个小屁孩：“你一个小屁孩，知道什么家国情怀！？”
李鹰向前一步，也是瞪大眼睛：“就凭我已经宰了九个鬼子，而你连鬼子的模样都没见过！”
林铭则走了过来，从李鹰手中接过那支莫辛纳甘步枪，随后凝视着方博的眼睛。
“莫辛纳甘，苏联步枪，一米长，八斤重，口径七六二，铁瞄，五发尖头弹，最大射程一公里。靠这玩意儿，你能杀多少鬼子？十个？二十个？一百个？两百个？”
方博咬着牙：“我不知道。”
林铭指着东边，再次质问道：“日本人一共有多少军队？一万？十万？一百万？两百万？给你一支步枪，你能杀光他们？”
方博捏紧了拳头，没法回答。
林铭声若洪钟：“我告诉你，我要的是一支现代军队，它的责任是把中国四万万同胞从苦海中解救出来。这支军队不是义和团，不是军阀炮灰，更不是给你表演勇气和决心的戏台！”
方博仍有些不服气：“现代军队？说得好听，我燕京大学毕业，不畏强敌，更不畏生死，难道不够资格加入你的现代军队？”
而林铭的回答却令他分外诧异：“不够资格！”
林铭看着所有人：“我的军队，要有钢一般的纪律、铁一般的勇气、坚不可摧的意志、无比科学的体系！要有知识和文化，要有科学和军备，要有源源不断的后勤，要有将所有人熔成一块钢的坚强组织！”
“纪律，纪律是一支现代军队的灵魂，否则就只能沦为军阀手中的炮灰！”
林铭突然盯着方博：“你是燕京大学毕业，你是天之骄子一般的高材生，可你知道什么叫纪律？”
“我……”方博颇受震撼，一时间竟无言以对。
“纪律，就是每一名士兵必须坚持的信仰。而最重要的第一条纪律，就是一切行动听指挥，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你呢？拿着一支枪像个孩子似的又哭又闹，要和鬼子真刀实枪的干一干，然后呢？除了杀一两个鬼子圆你的家国美梦之外，你对这支军队，对这个民族，对四万万中国人又能有什么价值？”
“你这样的个人英雄主义，老子看不上，更不可能给你一个表演情怀的位置！”
林铭不屑一顾的说道：“所以现在，你可以收拾收拾回学校了。我不想看你毫无价值的丢了命，更不想看你连累周边战友陪你一起扮演英雄角色而丢了命！”
说完，他便再次转身离开。
方博捏紧拳头，可听着那些振聋发聩的话语，却默默的低下了自己那高傲的头颅。
他低声道：“林长官，我听命令。”
林铭头也不回，越走越远，嘴角却微微翘起。
莫经武在一旁小声说道：“林长官没听到，老方，你声音大点。”
方博抬起头来，用尽全力一般声喊道：“林长官，我知道错了，我会听命令的！”
林铭这才回过头来，眉头一皱：“喊什么喊？整这么大动静干什么？”
方博：“我……”
“给你二十分钟，找炮兵营长孙翰飞报道。”
方博立刻高声喊道：“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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