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乳木果与可可

那是一个湿热难耐的早晨，尽管身着宽松衣物，我还是觉得仿佛衣服总是黏糊糊地贴在皮肤上。
  眼前摆着一只大碗，里面盛放着前一天晚上我亲手制作的乳木果膏——通过研磨乳木果核并加入水搅拌乳化而成。
  “现在该提取乳木果油了。”我说着，将一只小锅放入一只盛满了水的大锅内，确保小锅底部并未接触水面。不出所料，索拉坎人看到这一幕，都像看疯子一样看着我。
  “你这是在做什么？”真力皱起眉头问道，显然她也被这个问题困扰着。
  “这就是个简陋版的双层蒸锅。”我解释道，“我们要从乳木果膏中提取出脂肪，或者说乳木果油。底层锅中的水沸腾产生蒸汽，间接加热上面的小锅。这样可以温和地给原料加热。”
  任何一个曾尝试在微波炉里融化巧克力的人都知道，在这个加热后的食物盒子里可能会诞生什么样的可怕产物。原因就在于不同的油脂有着较低的熔点。这也是为什么巧克力能在口中融化，而如果加热过快，就会变成半生不熟的怪异混合物。通过这样的双层蒸锅方式，我们可以更精细地控制温度，避免类似情况的发生。
  利用蒸汽间接加热，热量缓缓上升，使得巧克力、奶酪以及其他富含脂肪的食物得以慢慢转变为液态的火锅状。“瞧好了。”我笑着示意。我的简易双层蒸锅在几分钟内就让捣碎的乳木果膏变为棕色糊状物，随后，一种粘稠的白色物质开始浮到表面。
  真力的脸部抽动了一下，似乎在犹豫是否应该相信这种看似奇异的操作。但当索拉坎人们惊慌失措，用维希尔语快速交谈时，她的看法发生了改变。
  “他们在说什么？”莉莎紧张地问。
  “他们说他们以前从未见过乳木果油如此迅速且纯净地上浮。”真力有些恍惚地回答道，“对他们来说，这简直就像是魔法。”
  我用两个词概括了这一现象：“独家秘诀”。
  “请让他们拿些滤布过来。”我提出要求。真力点点头并进行了翻译。五分钟后，他们带来了亚麻布。我巧妙地利用分子分离技术进一步提炼乳木果膏，并借助这些布料过滤出纯正的乳木果油。提炼完成后，我皱着眉头看向他们送给我的可可豆。“能否请你问问他们有没有发酵过的可可豆？”
  “化妆品需要发酵的可可豆而非生豆。”真力向协助我们的妇女们下达命令。
  那些妇女交换了一下眼神，然后回应：“我们也发酵乳品？我们未曾做过发酵处理的生豆。”
  “你们无法立刻提供发酵豆吗？”真力紫色的眼睛微微眯起，转头面向我。“这些……原始居民并不做你所要求的那种处理。”
  我在心里暗自纠正她：“如果你自己不做，就不该称他们为原住民。”接着，我开口说道：“请她们去找些木箱、新鲜可可浆和香蕉叶来。”
  真力下令，妇女们闻声后惊慌失措地跑去准备。然后她再次转向我：“我们不能用这些未发酵的可可豆来做吗？”
  “我们既能也将会使用这些可可豆，”我回答道，“但是，正如制作葡萄酒需要经过发酵的葡萄一样，制作巧克力也需要经过发酵的可可豆。发酵和晾干的过程大约需要几周时间，为了生产，我们现在就需要开始这个步骤。”
  众人纷纷点头，对于我不断提及的那个传说中的甜点充满了期待之情。
  “在此期间，我们会先制作化妆品的基础部分。”我微笑着，将可可豆放入研钵中细细研磨成粉末。一个小时后，我采用了与制作乳木果油相同的方法，成功提取出了可可脂。
  “这跟之前你做乳木果油的方法是一样的吧？”真力歪着头问道。
  “完全正确，”我答道，“我们正在提取可可脂，它之后会被用于制作巧克力、柔肤皂和化妆品。但眼下，我们还从其中获得了别的东西。”
  提取出可可脂后，我把剩下的棕色物质收集起来，握在手中揉成团状。“这就是可可饼粕，”我解释道，“接下来我们会对其进行压榨、干燥并研磨成可可粉。然后根据真力肤色调配，就能制成化妆品了。当然，我们还会加入精油来软化肌肤。”
  尽管乳木果油和可可脂是制作化妆品、护肤乳液及肥皂的有效天然原料，但由于市面上有更好的合成替代品，品牌供应商通常不会在除了固态粉底之外的产品中大量使用这两种天然油脂。
  现代彩妆产业规模巨大，各大品牌竞相研发最尖端的粘合剂、填充剂、增稠剂、润肤剂、防腐剂、香料和稳定剂。虽然凭借我的能力可以提取出许多自然成分来代替部分化学物质，但我无法制造那些主要由聚二甲基硅氧烷、丙烯酸酯共聚物、苯乙烯、聚乙烯吡咯烷酮以及其他源自天然气合成材料制成的增稠剂。
  简而言之，人们日常使用的化妆品中不乏塑料成分，而目前我还无法获取天然气资源或实现这些聚合物的人工合成。

  然而，以乳木果油为基础的粉底产品如果妥善保存在罐中，其保质期可达一至两年，并且效果远胜于某些含有刺激性成分、仅能维持一夜效果的速效化妆产品。此外，相对较短的保质期也会促使富裕阶层不得不更频繁地购买新品。
  完美。经过一个小时将可可饼粕研磨成粉的工作后，我从空间背包中取出一台天平。“好了，我们现在拿个秤来开始称量可可脂，然后找到适合你的肤色配方，”我微笑着说，“这样你就可以拥有属于自己的化妆品了。”
  真力的眼睛闪烁着兴奋的光芒，她急切地说：“请快点儿帮我做吧。”
  面对她那难得一见的谦逊态度，我微笑起来，开始动手制作。我将乳木果脂均匀分量称重，并按克加入可可粉，在调整秤的刻度以便适应公制计量系统的同时不断校准配比。
  让真力逐一试戴不同色调的粉底，直到我们找到与她肤色完全吻合的那一款。她刚想立刻用它遮盖住脸上的烧伤痕迹，我及时阻止了她。
  “我知道你急于遮盖那个伤口，但那样做并不能真正隐藏住疤痕，”我告诉她，“我会为你另外调配一款产品专门处理这个问题，只需要一个小时。”
  真力虽然嘟起了嘴，却还是耐心等待，这时我从背包里取出了一包绿色粉末。“绿色？！”她惊呼道，“你是想让我看起来像死人一样吗？！”
  我笑着转头向她解释道：“这个叫做色彩修正膏。将这种绿色粉末混入乳木果脂中，可以中和掉红肿印记的颜色，然后再使用遮瑕膏，就能仿佛那块痕迹从未存在过。”
  同样的原理也适用于使用橙色修正黑眼圈，以及使用紫色洗发水去除金发中的铜锈色。这是女性普遍知晓而男性往往不太了解的奇特美妆知识——当然，除非你是个常年泡在图书馆里钻研这类知识的人。
  待我一切准备就绪后，我拿起那些不同的化妆品转向莉莎。“你能帮她一下吗？”我问道，“先用绿色修正膏，然后在整个脸部涂上浅色粉底，最后在烧伤部位覆盖深色粉底。一旦融合得当，就可以创造出一种错觉。可能需要一些练习，但我相信我们现在就能演示出它的效果。”
  颜色修正膏、粉底液、遮瑕膏——创造面部立体感时，化妆的顺序是有特定规律的。化妆就像一门艺术。我请莉莎帮忙是因为她受过为贵族化妆的专业训练，曾是我母亲的得力助手。
  “好吧……”莉莎叹了口气，看着真力近乎疯狂的表情，“记住我只是以前没碰过这东西，所以可能不会做得十全十美。”在真力投来足以凝固空气的一瞥之后，她迅速开始了任务。
  整个下午过去了，直至莉莎终于有信心让真力看向镜子。然而真力一看到镜子里的自己，紫罗兰色的眼睛瞬间充血，然后跑开了。
  “我死定了。”莉莎苦笑，眼神中闪烁着一丝疯狂。
  “才不是呢，傻瓜。”蒂娅咯咯笑了一声，轻轻推了推这位半被吓到的女士，“真力是不会哭的。如果她生气的话，早就把你当场烧成灰烬了。”
  “这样也帮不上忙。”莉莎皱起眉头。
  “那也没办法，”我躺在榻榻米上说，“反正现在我们做不了什么，不如先吃晚饭，好好享受一下吧。咖啡和巧克力的制作还要等一会儿，趁这段时间，咱们放松一下。”
  蒂娅坐在我旁边，慢慢地一点点靠近，让我觉得有些不太自在。于是，我抓住她的另一边肩膀，直接把她拉到身边紧挨着我。她脸红了，但掩饰不住灿烂的笑容。
  我对她的行为并不是完全不明白。我不是看不见蒂娅日益增强的身体接触和主动表达情感，只是从她七岁开始，对我表现出的这种痴迷般的忠诚已经到了非比寻常的程度。人们通常所说的“迷恋”远远不足以形容她在过去十年间每日的行为模式。所以，真正的变化在于她身体上的拥抱以及渴望亲近的愿望。
  向他人询问她这种行为背后的意义，就如同向社交媒体上的网红咨询心脏手术步骤一样不合适。而要弄清真相的唯一途径就是直接询问，但我又担心这样做会引起误解。
  因此，目前我希望这并非浪漫的情感。我期待能与蒂娅共度我的无尽生命，所以我并不排斥将来成为她的伴侣。但是，考虑到年龄差距和我自身的情况，这种感觉让我感到不适。我会等到自己十八岁以后再考虑这个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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