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6章 阴谋

我的生日恰逢今年的小麦丰收期。不过，我说的并非我们的丰收。早在数周前，我们就已在城墙之内完成了收割，这是金光尖塔所无法窥见的秘密。
  出于战争的预判，我们在四周构筑了长达十英里的城墙，其中一半土地被辟为农田。在建筑、设施、灌溉系统、河流以及其他因素的综合规划下，城内共有两万五千英亩耕地，且所有作物已尽数收割。
  金光尖塔对此一无所知。不同于去年收获时节人们骑乘飞行坐骑飞越城市上空的景象，如今无人胆敢靠近，皆因我们划定了禁飞区。
  我们的防御已严阵以待。
  每隔五英尺的外墙处都配置了一套组合武器：一门火炮、一台迫击炮以及一架弩炮，它们协同作战，能远距离打击来犯之敌。城墙之外，我们与作为天然屏障的索萨河之间还挖掘了壕沟，看似寻常的反骑兵陷阱，实则深如护城河。
  我们已经万事俱备。
  因此，我此刻关心的唯有金光尖塔的小麦收成——他们亦然。一旦他们完成收割、确保粮食储备，进攻便势在必行。
  那只是假设他们选择不在今夜，即我的生辰之夜发动攻击。远处巍然耸立的围城器械却以无比清晰的声音告诉我：他们并无退意。唯一的问题在于，他们会否真的退兵？
  尽管危机四伏，我仍面带微笑，泰然自若地俯瞰着广场上那四万名欢庆的人群。由于战争的威胁，我们的常客与盟友未能亲临现场；然而，各国代表纷纷前来，代替他们的国家呈献贺礼。
  “永恒林帝国的子民们！”我在桑德尔广场上高声呼喊，吸引全场注意。如今，随着卢米拉拉与永棘之地并入版图，我们已是一方名副其实的帝国。“在座几乎所有人都是这片荣耀家园的新成员，但因彼此间的紧密联系，仿佛已共度了一生！”
  酒酣耳热的人群爆发出阵阵欢呼，周围堆满了等待享用的新鲜野猪与面包。
  “一年前，这里不过是一座小镇，而我们的领地曾被视为叛逆王国，遭人轻蔑。”我环顾四周崭新的建筑与忙碌的商贩，“然而从我站在这里的视角看去，这里的人民如此非凡，仅一年时间，就让此地成为诺维纳最为伟大的王国！”
  一片自豪与激动的情绪在人群中炸裂开来，令每个人都喜气洋洋。
  “我们是善良的人民，慷慨的人民。”我宣告道，“我们的发展并非依靠战争，而是倚仗科技与进步。我们旨在改变世界，并通过在诺维纳与卢米拉拉各地普及教育付诸实践。据统计，我们的学习资料已帮助超过一百万人掌握了基本的算术知识，这一成就在其他王国看来无异于天方夜谭！”
  我的话语刚落，震耳欲聋的口哨声与热烈的喝彩便紧随其后。
  “我们为龙峰的矮人提供了技术支持，与奥雷利安帝国建立了贸易关系，更在瓦伦西亚和永棘之地扩展了疆域。仁慈的永恒林帝国，其恩泽之光照耀无尽！”
  百姓们的呼声回荡一里开外，向金尖塔的军队传达出我们在生日庆典中醉态可掬、神志恍惚，看似易受攻击的信号。
  忒娅睁开双眼，连眨三下，随后再度闭目，操控着空中盘旋的乌鸦。她注意到金尖塔的军队正将投石机推至水边，准备向我们投掷巨石，显露出他们意图围城的端倪。
  忒娅轻敲地面四下——那是四头飞龙的暗号。我不禁心中一笑：“铁陨还真是铁了心要在这儿置我于死地啊。”
  铁陨，那片被群山环绕、自给自足的土地，掌控着足以与维埃尔国王匹敌的飞龙。贞谛的未婚妻正是出自那个飞龙部落，自从贞谛当众掌掴她的前未婚夫后，两国关系愈发紧张。当得知贞谛身在永恒林帝国，且促使矮人盟友与维埃尔王国的飞龙一同站在我们一边时，局势变得更为剑拔弩张。
  “没错！我们正在改写世界！拯救世人于黑死病的魔爪之下！普及教育，建立联盟，提升每一个人的生活品质！”我咆哮着，引来如雷般的掌声。“而此刻，我们身处诺维纳最为坚固的堡垒之中！所以，桑德尔的市民们，无需忧虑！哪怕邪恶的艾利乌斯祭司率军来犯，我们也能将其彻底击溃、消灭殆尽！因此，为了我的生日庆典，尽情吃喝、欢笑吧！我将守护你们！”
  一场喧闹的狂欢骤然爆发，厨师们端上烤野猪、牛排和各色蔬菜，新鲜的啤酒与葡萄酒源源不断地注满每一杯，人们举杯畅饮、放声大笑、翩翩起舞，随着鲁特琴曲调高歌。法师们施展魔法戏法，我们用五彩斑斓的水光点亮喷泉，在宣传剧中再现永恒林国王战胜邪恶的壮举，同时以讽刺手法描绘金尖塔的艾利乌斯祭司，营造出一场场视觉盛宴。
  索拉拉教会分支纷纷粉墨登场，扮演各自角色，为我们的新兴宗教——一种正在悄然扩散的反宗教——增添一抹亮色。我们借鉴了金尖塔境内少数狂热信徒的做法，确保这一信仰体系能顺利融入社会。这无疑是一处巧妙的设计。

  庆典高潮迭起，所有显赫人物纷纷献上礼物——椅子、陶器、手工面包——我一一欣然接受。军事指挥官们递给我装饰华丽的臼炮，当我接过一只红色臼炮时，嘴角浮现出微笑，深知其深意：“投石机、冲车、攻城器械……宣战的信号。”另一名指挥官递给我二十个箱子：“两万名步兵。”最后，一位男子牵来一匹配着黄色马鞍的骏马：“一千骑兵。”
  金尖塔意图通过发射巨型石弹破开我们的城墙，接着用冲车撞开缺口，让士兵如潮水般涌入。铁陨位于西南方向，而金尖塔则在东方。这将是一场“突袭”，很可能由内部间谍触发；又或者，他们耐心等待我们酒酣耳热、疏于防备之际，趁机发动奇袭。
  最后，来自龙峰、龙巢、瓦莱里亚、奥雷利亚帝国、霜堡以及落日海岸的代表依次走上前来，各自呈上一份小礼，并微微鞠躬。他们的到场表明他们已洞悉金尖塔在我生辰之际策划突袭之举，此举严重违反文明战争规则。这一步棋，旨在进一步巩固我们战争的正义性。
  “这场庆祝活动可真是热闹非凡啊。”我轻笑，心中交织着焦虑、激动与恐惧。那些代表随后返回了埃灵顿——一座高级酒店，那里备有美食佳酿及他们挑选的随行人员。他们会一直待在那里，直到首波攻击来临，届时会被转移至掩体中。
  “请恕我失陪片刻。”我说着，起身与将领们会面。我们登上城墙，秘密审视一切准备。
  城墙缝隙中隐藏着铁板，其后暗藏弓箭手、火炮与弩炮。金尖塔对此一无所知，他们未曾料到有五千门火炮与弩炮正严阵以待。
  一切来得太快，变得如此真实。
  “我想见我的家人。”我宣布，对即将发生的后果心生惧意，“接下来几个小时的事宜，我相信你们可以妥善处理吧？”
  尼桑将军点头，于是我走下城墙，与里昂、斯嘉丽、我的胞弟萨姆森以及年幼的妹妹厄里斯相聚。
  他们在埃灵顿的一座石亭下就坐，四周环绕着花团锦簇的庭院，紧张的各国代表穿梭其间。我面色凝重地走向他们，他们正在用餐。
  “今晚真的会发生吗？”里昂目光犀利地问。
  “确实如此。”我回答，“他们已经在城外布置好了攻城器械。”
  斯嘉丽的眼睛瞪大，显而易见的恐慌占据了她，使她紧紧抱住厄里斯，满心恐惧。“别担心，母亲。”我蹲下身与她对视，“你们要去的避难所能承受百次投石机的轰击。你、厄里斯和萨姆森会很安全的。”
  “可是……你呢？”斯嘉丽问，“你是我的孩子……”
  “我会没事的，母亲。”我安抚她，“只要相信我就好。”
  “那我呢？”里昂笑着问。
  “我倒希望你能保护我们的家人。”我坦白道，“但我没有时间说服身为战士的父亲违背他的誓言之责。”
  “说得对。”他笑着揉了揉我的头。毕竟，他还是我的父亲。“这是边疆伯爵的职责所在，而这里正处于两国交界之地。”
  边疆伯爵是地位较低的公爵，他们的领地与他国接壤，一旦国家遭受袭击，他们便是第一道防线。我的父亲，既是战士又是贵族，肩负着这样的责任。因此，为了无谓的理由去与他争论只会是徒劳。
  接着，我转向我的弟弟萨姆森。
  “跟妈妈和格拉肯一起走。”我看着身边的巨人吩咐道，“很快就会结束的，然后我会给你礼物和糖果。”
  萨姆森皱起眉头：“为什么我不能参战？我是边疆伯爵的儿子，你知道的！我也一直在像你一样练习剑术！”
  “我相信你已经变得很强壮了。”我笑着，“这一切结束后，我迫不及待想看到你的实力。”
  “可为什么嘛！”萨姆森气呼呼地说。
  西娅俯身一把抱起六岁的他，用力搂住。“就因为你太可爱啦！”她宣布道。萨姆森脸红了，又踢腿又噘嘴。这提醒了大家他还是个孩子，而非大人，成功地打断了他的争辩。这让萨姆森感到有些丢脸。
  我不确定自己对于西娅用心理战术让我的小弟乖乖听话有何感想。但我想，那应该是……爱吧？我不敢肯定，但无疑那是充满热情的积极之举。
  “大哥哥！”厄里斯兴奋地喊道，伸出双手要我抱她。我欣然照做，紧紧抱住她，结束了我们的对话。
  西娅抓着我的手腕，像是要稳住我一般，我们一起帮助所有人登上雷鸣马车。我们犹如游行花车般穿城而过，引来阵阵热烈的欢呼、口哨、叫喊和赞美。
  这恰好是个完美的掩护，让那些间谍不会察觉到我们已知围城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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