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5 子夜观潮
“这个时辰是去哪？”君影在侧院门口，看着两人远处的身影。
黑影里一个人出声，“少主，可要跟着？”
“远远的守着，不要出现白天的事情。”君影轻甩袖子，转身离去。
“唯。”黑影跃上屋檐，轻踏屋瓦，远远的跟着外出的两人。
君影回屋倚窗执箫吹起《乌夜啼》，脸上不带任何表情，月光清寒，露水凝重，庭院深深掩不住来自乐曲的幽怨，今天又是多少人的不眠之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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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神木山脉中流出的百川在洼地里汇聚，日积月累，渐渐形成了方圆百里的湖。湖中有两岛，酷似日月之形，相传为经天双神在湖中降临时的落脚之处，大湖就被人们称为君临湖。君临湖上的大潮，在八月十五这天达到一年中的最盛，经岳阆大闸涌入无极河中，北流入海，由于白天的潮没有看成，松风便拉望舒晚上来看，松风没有什么男女之别的概念，一直到了东城和西城分隔的大闸下才放开手，指着波光粼粼的水面，“你看那里，看来潮水还没有到呢，我们先坐一会，好不好。”
于是两人便坐在石阶上，松风先开口，“你为什么总是不笑呢？”
“觉得没什么值得开心的东西。”望舒看着水面，暗暗出神。
“没关系，我知道你总是不开心。”松风捡起浅水里的卵石，摆了一个微笑的形状，“呐，送给你了，一味沉浸在悲伤里，会看不见美丽的风景的。”
望舒看着石阶上的卵石，不知所措地看着松风，就算是郁陵野里那个人，也没和她说过这样的话，远方的响起的呼啸声引得她转头。
松风指向远处，露出了兴奋的神色，“你看，潮水已经涌起来了。”
望舒随松风所指望去，月光下水天相接的地方突然出现了一条闪亮的线，闪亮的部分越来越粗，逐渐向岳阆城大闸扑来，随着湖面的变窄和湖底泥沙的抬升，闪亮的潮头越来越高，水花四溅，水汽朦胧，潮声呼啸如雷如鼓。
“我们上去，下面一会被淹没的。”松风快步向大闸上的观潮亭跑去，望舒默默捡起了卵石，一起跟上，两人在溅起的水花中飞奔。望舒一时觉得像是回到小时候，在海边玩的情景，也是这样欢快地被潮水追着跑着，想起刚才松风给她摆的卵石，自然地露出笑容。
观潮亭建在大闸的最高处，也是历史上最高的潮高，水位越涨越高，两人刚才坐的位置已经没淹掉了。潮水拍击大闸和周围的堤坝，如万马奔腾，跃然数丈，潮头遇阻返回，两股力量强大的潮水拍击在一起，声音似千军万马呼啸而过。
忽听得闸下机关声响，观潮亭下的大闸瞬间打开，汹涌的潮水顿时失了凭依，数丈的潮水在触及大闸的那一刻溃散，如秋日百川灌河，奔流入海的情景。
望舒看着闸下奔流而过的潮水，露出了微微的一笑，“跟海浪一样，没想到在陆地上也可以感受到。”
“你笑了，看来送给你的微笑你有好好收着。”松风看着望舒的笑容，自己也开心地笑了。
望舒略闭上双眼，“潮声好像海边的涛声，像是回到了小时候。”
“我只是听他们说午后和夜里有大潮，想着你也许会喜欢，刚才的卵石还在那呢，被淹没了呢。”松风扒着岩石向下望去，有些遗憾地看着刚才落脚的地方。
“在这。”望舒拿出手帕摆在地上，将里面包裹的卵石再次摆成了微笑状，两人看着卵石相视一笑。
“以后有机会，我们一起去北海，看真正的海浪。”
“望舒这样说，一定是很好的了。”松风在水雾中笑着，“我们约定。”松风向望舒伸出手掌，望舒略是迟疑，也伸出了手，两人击掌为誓。
望舒扒着观潮亭的栏杆，暗念着，“经天神，纬地神，天下诸位神灵，请听我一言，世间所有之罪已被祛除，拨开高山层云，拨开丘壑雾霾，可听我一言，世间所有之罪已被祛除。”
“你在念什么？”
“祭文，这个时候向神祈祷可以被听见。”
“祭文？”
“有什么用？”
“想要请他保佑你们，因为你们是我的朋友。”望舒的神色淡然，在水雾的衬托下，模糊了轮廓。
“好的，你念，我听着。”松风看着望舒默念，也暗暗地记下了。
“吾深爱的，深爱的，吾之子孙，以尔安康健体，在吾之照耀之下，祝尔生得安宁，祝尔生得平静，曜日悬空，胧月环绕，保佑世间降生之子，世间所有之罪已被祛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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由岳阆城向东，就是都城昭彰，在都城的南部，有个银色的宫殿，深深的地下，一个人也在念着同样的咒文，在他面前的水面中，显现着岳阆城中的一切，随着手指的挥动，水池内又恢复平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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几天后。
“他最近不会再来了。”黎彦支着身子坐在床上，他身上的伤好了大半。
“真的么？”叶子坐在床边斜着眼睛看黎彦，对方也斜着眼睛回瞄一眼。
这几天黎彦就是和叶子大眼瞪小眼加吵嘴。
“他是被那位夫人威慑走的，而且这个附近有很多家的影卫，不如趁此机会恢复元气。”君影细细品着茶盏中的茶。
“恢复之后呢？出了飞花坊呢？我们的保护就没有了。”望舒抱剑倚在门口。
“即使在飞花坊中，也没那么简单。”君影的目光停留在院中的花石上。
“我们总得离开这里，你可有好对策？”松风将目光投向望舒。
“先养好，再出城，在这耽搁久了反而危险。”
君影忽然开口，“黎彦，我让人送你去都城换你兄长来，把叶子一起带走。”
“怎么，少主，你嫌弃我了。”黎彦脸色立刻地变了。
“你去养伤。”君影淡然说道，叶子扑上去抓着他的手臂，像小狗一样黏着撒娇，“君影，叶子要跟你一起，不去都城。”
君影放下茶盏，摸着叶子的头，“前几天的事情不能再发生了，而且都城有很多好吃的东西。”
叶子眼睛一下亮了，“有好吃的，叶子要去都城。彦儿，好生伺候啊。”
黎彦不屑地冲她撇撇嘴，向其他人求助。
若耶和松风两人皆是微微一笑，望舒看了眼又转过头去，君影再次端起茶盏，“桂花茶甚是清新，诸位多喝点。”
屋内立刻传来一阵端起茶盏的声音，黎彦憋到内伤，愤然侧躺下去，怎么要和这个叶子同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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