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2.地动


  沈歌睡前又下起了雨, 他觉得有点冷, 往荀飞光怀中缩了缩。

  荀飞光担忧地伸出大掌探了探他的额头, 没感觉出发热来,又用自个的额头贴过去, 感觉确实无碍,方将人裹紧了放在怀里紧紧抱着。

  半夜, 雨下得越来越大,忽然床铺摇动起来。

  “地动了——!!!”有人大喊, 声音随着嘈杂的雨声传开, 引来一片混乱。

  沈歌被惊醒,睁眼满是黑暗, 不由有些惊惶, 他第一反应就是猛地扭头去找荀飞光。

  “莫怕,我在这。”荀飞光感觉到怀中人的动静, 将人抱紧些。

  他的声音很冷静, 人靠着墙,将沈歌整个护在怀中, 万一若有什么事, 他可以挡一下。

  屋子还在摇,东西乒乒乓乓地掉了一地,外头满是惊慌失措的喊声,还有人在尖叫。

  待地动告一段落,荀飞光拿被子将沈歌裹起来,快速道:“我们先出去。”

  沈歌顾不上穿外衫, 拖着鞋子就拉上荀飞光的手,两人一道往外走去。

  外头极黑,无星无月,只能影影绰绰地看个轮廓。好在地动已过去,除有风雨外,外头还算平静。

  韶信很快举着火把找过来,见到沈歌与荀飞光,他松口气,“老爷,沈歌儿。”

  荀飞光问道:“将士如何?可有伤亡?”

  “回老爷,还未点过人数,我先下去点!”韶信说着抹了把脸,转身过去准备清点人数。

  “我与你一道去。”荀飞光目光沉着,接了支火把看沈歌一眼,刚要交代他什么。

  沈歌赶忙出声:“荀哥,我也去。”

  “你在这里呆着,别乱跑。”荀飞光进屋将油灯拿出来,让沈歌在柴房门前等着,“我让人过来陪你。”

  这家的柴房是茅屋,就算塌下来也不打紧,砸不伤人。

  沈歌心中虽不愿意,但不好给他们添麻烦,只能点头,“你们小心。”

  荀飞光与韶信匆匆过去点人,并安排人将村内百姓一起清点,看是否有伤亡。

  不一会儿,董小伍赶过来,陪着沈歌。两人在屋檐下等天亮,雨水还在滴滴答答地下,飘过来带着一丝凉意。

  沈歌觉得这一夜极为漫长,好在最终还是捱到了天亮。

  不知怎么回事,心里头总有些发慌。沈歌站起来,揉揉蹲得有些麻的脚,“小伍,我去看看荀哥在何处,你去灶上瞧瞧,若是有人就吩咐今早多煮些好东西。”

  董小伍不愿:“二爷,今日这么乱,我还是跟着您罢?”

  “无碍,你去就是,等会再过来找我。”沈歌说着不给小伍拒绝的机会,站起来迈着长腿飞快走了。

  董小伍只得领命而去。

  村内屋子崩塌了好几间,晚上就听见了响声,有两家村名与二十几个清凌卫被埋在房子底下。

  坍塌的都是泥砖房,雨水将墙根泡软了,地动一晃,房子再支撑不住,整间整间砸下来。硕|大的房梁咣当砸到地上,有人当场就被砸死。

  荀飞光指挥人救人,半夜有风有雨,不好点油灯,半晚上过去,救出来的人才四个。

  随军的大夫看过,救活两个,其中一个奄奄一息,只是还在喘气,另一个好一些,只砸伤肩膀。剩下的两个年轻人不幸被埋在泥里,挖出来时就已没了气息。

  挖了半夜,大伙又累又疲惫。

  “还有没有人,能不能听到?”挖泥的百夫长大吼完,趴在地上,耳朵紧紧贴着土堆,泥土下传来细细的□□。

  “还有人,继续挖!”

  天一亮,众人的动作明显加快。

  沈歌一脚深一脚浅地走过来,走到一身泥水的荀飞光旁,担忧地问:“荀哥,现下伤亡如何?”

  “还不清楚,但愿能多活几个。”

  火头军那边麻利地把早饭做好,三千□□流吃了,又继续奋战。

  临近中午之时,所有人都被挖了出来,一共死了十六个,有三个重伤,情况不容乐观,剩下几个好一些,只要小心些就无大碍。

  “好端端的,怎么忽然地动?”韶信想不通。

  斥候已走到前头去看,发生这样的事,他们得原地休整一两日。

  沈歌提醒荀飞光,要小心泥石流与山顶滑坡。荀飞光派经验丰富的老兵带人去周围查看。

  前车之鉴在,众人不敢再进屋时,不敢睡得太死,屋子周围一直有兵丁巡逻。见着有坍塌迹象的屋子,众人还拿梁撑着,就怕会倒。

  斥候回来得极快,不仅回来,还带回几只迷路的信鸽。

  这些信鸽都是外头传信过来找荀飞光的。

  此次地动主要还是安常一带,那头半夜地动,无数人死伤,连当地的县官都折了进去。南关城这头没怎么受影响,不过沿海一带好几个村叫浪给淹没了。

  事发突然,能飞过来的只是附近的信鸽,更远一点的消息稍后才能传过来。

  “大灾过后防大疫,现下清理附近,得将动物的尸首从水里挪开,防止疫病。若水的颜色不对,千万不能喝,水未烧开也不能喝。”沈歌将自个知道的消息说了一遍,他眸子里带着担忧,看了不远处的山林一眼,“这又雨又地动的,就怕山崩,我等住在里头不甚安全,最好去开阔一点的地方。”

  荀飞光手上现下什么都不多,就是人手够多,他将人手一一派出去,防止意外进一步发生。

  村子里死的人不算多,不过飞来横祸,村内的气氛不算多好。

  有人觉着清凌卫这伙兵丁在,事情发生后多亏他们搭了把手。也有心思不好的人暗地里传流言,说村里这么多年什么事都无,清凌卫一来就地动,这地动说不定是因为清凌卫杀人太多,带来的戾气所引起的。

  说什么的人都有,人心浮动。

  荀飞光令手下收缩规整,不再在村子里的人家借宿,省得进一步引发冲突。

  第二日,天放晴,斥候回来道前方路况尚可,荀飞光亲自考察一番,令队伍重新出发。受伤的那几个则留在村里休养,待好一些时跟上大部队。

  一路走的都是泥路,泥泞不堪,好多人路上都摔了跤,半条裤子沾满泥。风也还没停,一路来刮得树木簌簌作响,好在吹断的树木不多,不至于砸到人。

  荀飞光召来韶信及他几个手下,吩咐小心赶路,走出这一段路就好。

  谁也没料到,第二下午,他们快要走出山时,地又动了一次,这次比夜里还要厉害。山摇地动不说,地上还裂开了一条条缝。

  沈歌心惊胆战地第一时间跑过去拉住荀飞光的手,荀飞光脸上带着明显的担忧。

  他朝清凌卫大吼,“原地待着!别慌!”

  “快!就地趴下!”沈歌跟在他背后喊,“别跑!”

  “老爷小心!”有人惊恐地大喊。

  沈歌抬头,猛地看见旁边的大树哗啦地像他们这头倒过来。

  要跑已来不及,沈歌伸手使尽吃奶的力气往旁边推,想要将荀飞光推开。荀飞光面色大变,他顺手将沈歌一拉,拉在自个怀里,两人一起往旁边卧倒。荀飞光第一时间便护住沈歌的头脸,怕树枝砸到他。

  “老爷!二爷!”旁边的清凌卫再顾不上地动,一骨碌都从地上站起来,想要过来解救沈歌与荀飞光。

  参天大树轰然倒在荀飞光与沈歌身上,变故快得两人什么也没来得及做,只是卧倒避了避。沉重的树枝砸了两人一头一脸,沈歌直接被砸懵过去。

  他没觉得疼,也没觉得重,他耳朵里嗡嗡嗡的什么也听不见,抬眼看时满眼茫然。

  “老爷,沈歌!”韶信大喊,迈着长腿跑过来。

  附近的兵丁一起将压在沈歌他们身上的大树抬起挪开。地动不知何时停下,与沈歌及荀飞光一齐被砸到树下的还有几个人,被树干砸中的当场便没了声息。

  沈歌缓了缓意识方回来,他立刻抬头去看,只见荀飞光满头满脸都是血,双目紧闭,毫无反应。

  沈歌一下便慌了,声音都变了调,“快,将大夫叫过来!”

  早有人去将大夫喊了过来,三个大夫围着倒在地上的荀飞光,又是把脉又是看眼睛,他们身后的小学徒已经跑着去把药拿过来。其中一位快速将药粉洒在荀飞光伤处,给他止血。

  沈歌见荀飞光额头上血肉模糊,不由抖着声音问:“如何,荀哥无大碍罢?”

  “不致命。”中间那位大夫说这一句,又带着紧张的神色忙活去了。

  几人施针的施针,按捏的按捏,面上表情都十分紧张,韶信面沉如水地在一旁看着。

  沈歌声音变得有些尖,他面色苍白地在一旁盯着,“我那里还有千年人参丸,要的话我现在就去拿过来!”

  “二爷,人参丸暂且不必,不过老爷的情况不稳定,还得多瞧瞧方能下结论。”最年轻的那个大夫伸手抹抹额上的汗,脸上的表情丝毫没有放松。

  “能挪动么?”沈歌问。

  “暂且不要,待老爷醒来后再看。”

  沈歌吁出一口气,这才觉出耳后刺痛。

  年轻那位大夫抬眼一瞧,惊道:“二爷,您耳后挂了好大一道口子,小的先给您上药。”

  沈歌摆摆手,大夫赶紧拿药粉与绷带过来给他上药。

  荀飞光伤到脑袋,暂时不好挪动,一行人就呆在原地等他醒来。

  沈歌看着他失去血色的唇,心中担忧无比。

  韶信心中也担忧,不过手下将士还等着他去安置,他一时抽不出时间顾这头,见荀飞光暂时没事,他忙去安排其余死伤者。

  好在地动,受伤的绝不止他们,洋夷在海上,地动容易引起海啸,他们那边情况还会更危急,不必担心耽搁在这里会误什么事。

  荀飞光再次醒来时天已快黑了,他躺在临时弄成的简易床上,睁眼看着守在床前的沈歌,开口第一句话便是:“你是谁?”

  沈歌望着他的锐利而警惕的目光,想要说的话全梗在喉咙里。

  作者有话要说:  晚上七点见么么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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