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6.打赌


  坤究县这一头的事宜处理好后,一行人要上京。

  为求方便,一行人骑马前行,行礼等物在后头跟着。

  沈歌骑术还行,骑的是荀飞光的杜辛,荀飞光则换了一匹名叫半夏的白马。

  两匹马极通人性,一群人中,最怕的是荀飞光,最喜欢的则是沈歌。

  秦实有一次偷偷去骑,挑得是比较温顺的半夏,结果半夏直接撅蹄子,大张着马嘴咬住他的衣服不肯放。

  秦实偷骑马不成,还被抓包,这人红着一张脸悻悻地低声骂半夏,“放开!你这匹臭马,可会看人下碟啊,沈歌来骑你,你恨不得打滚撒娇,我骑一下怎么,会掉快肉,还是会刺伤你背啊?”

  韶信过来解救他,闻言不由笑,“你死心罢,论动物缘分,在场谁能比得过沈歌?我们来时捞鱼,鱼可是要往他身上跳的。”

  秦实不信,“你就编,哪有蠢鱼会这么千方百计地过来送死?我看,就是这破马势力,大眼睛漏光,就会挑好看的亲近!”

  秦实一说完,半夏打个响鼻,作势又要咬他衣服,吓得秦实跟个兔子一样,一蹦三尺远,惹来一阵低笑,逗得他脸又红起来。

  即使嘴上不说,众人也知晓,一行人当中,秦实最不喜欢的便是沈歌,可能觉得沈歌抢了他的朋友或是其他原因,时不时就要来挑刺。

  沈歌自个也晓得,不过对于这位还有些幼稚的小侯爷,他没有说什么,见他不过分,睁一只眼闭一只眼便过去。

  某一日秦实听到侍卫在夸沈歌与荀飞光天作之合,秦实不乐意,低声嘟囔一句,“还不是就那般,一个有权有势,一个有貌讨喜。”

  他身份高,侍卫们不好说他什么,只是避着他,尽量少与他接触。

  荀飞光见秦实隐隐被排挤后,特地找他谈过一次。

  秦实小荀飞光几年,小时候没少跟在荀飞光屁股后头跑,荀哥长荀哥短地叫个不停,荀飞光嘴上不说,内心深处也很有几分拿他当弟弟的意思。

  听到荀飞光问,秦实还委屈起来,“别的不说,自从荀哥你成亲之后,一整日便腻在一起,都不把我们这干兄弟放在心上。”

  荀飞光面色不变,“那你待如何?不如搬到我隔壁,与歌儿兄弟相称?”

  秦实闻言不由打了个抖,他有妻妾儿女,尽管不常与他们住在一起,对几个小妾也颇为喜欢,绝无龙阳断袖之癖。

  见他讷讷不能言,荀飞光说道:“你只是一时转不过弯来,多想想便成,莫学妇人行径,惹人耻笑。”

  秦实红着面皮应一声,一下便有些放下,再对上沈歌时,态度好了不止一星半点。

  秦实心地不坏,只不过他对荀飞光唯一的专属称呼被沈歌抢了去,心底有些嫉妒罢了。

  沈歌知道这事后也松了口气,“秦小侯爷这般,我总觉得是我抢走了你,感觉浑身不自在。”

  “他素来浑,你莫与他计较,过段时日便好。”

  沈歌闻言眼珠一转,斜眼看他,“荀哥,你话里这维护之意甚重呐?”

  “嗯?吃醋了?是否要身体力行地感受一番我对你的在乎?”

  荀飞光的声音又低又沉,专门在沈歌耳畔说,别提多撩人。

  湿热的气息扑倒沈歌肌肤上,他几乎立刻便有反应,忙狼狈地抓起衣服一遮,退后两步,“还是不必,沉迷享乐容易耽误正事,我不是那般人。”

  荀飞光低低笑,沈歌耳根子发热,落荒而逃。

  论说荤话,沈歌永远都不是荀飞光的对手。

  一行人一路走走停停,并不着急。荀家养的信鸽几乎每日中午都会飞来荀飞光处,为他传递信息。

  荀飞光看时不避讳沈歌,沈歌好几次看到北蛮或南边洋夷的动静,方知荀飞光一直未放下国事。

  “看来北蛮贼心不死,南边洋夷也不是省油的灯,朝廷可无碍?”

  沈歌看得懂事迹,不过完全不会判断局势。

  “北边无大碍,南边的话,洋夷仍会进犯,除非将一块地方划给他们,而后禁海禁商。”

  “这法子哪成?”沈歌第一时间反对,“有这么大一块肥肉吊在那,唯一的办法并不是割让土地,而是练一支强大的水军,打到洋夷怕为止。第二步则是开放港口,与之通商,让洋夷也有些甜头。”

  “再看罢,今上并不是昏庸的性子。”

  荀飞光没有多提,他现如今正处于半隐状态,不出手则已,一出手得雷霆万钧地把事情处理好,让各方看看他的爪牙,免得谁都把他当病猫,想过来欺上一口。

  虱子并无甚,多了也很令人发愁,荀飞光不愿意多沾。

  沈歌也觉得这种小范围的骚扰并不足以请动荀飞光出手,便没多提。

  几天过后,一行人抵达淮扬府。

  骑马虽不算辛苦,天气也不算热,但风餐露宿好几天,大伙儿还是想好好休息一番。

  “我看,在这里歇三日再走如何?”

  秦实被荀飞光找去谈话后成熟一点,不再刻意针对沈歌,人也稳重起来,不过还是有些娇。

  一行人都被晒黑了些,唯有沈歌还是那么白,秦实被晒得脸险些没有脱皮,实在想歇歇。

  荀飞光略一沉吟,抬头扫到沈歌期待的面色,开口道:“那便歇三日。”

  荀飞光定下后,一行人来到百里宜手下开的客栈,特地要了间院子。这是典型的江南小院,看着不大,但处处都有机关,格外精巧。

  秦实打量一番这雕梁画栋,技痒难耐,当日傍晚便带了小厮去逛淮扬府,好好淘换了几方木头。

  沈歌这才知道,看似纨绔的秦小侯爷,人家的爱好是木匠,出行还专门带了一套精细的小工具,说要雕东西,立刻就能雕出来。

  于醉墨与秦实一起结伴而行许久,还是第一次知晓他有这般手艺,一时画也不画,专门看秦实雕东西去。

  胡青言见怪不怪,“都是这种性子,一拿起来便放不下。”

  淮扬府乃大府,前几日,百里宜刚在这头开了个银楼,沈歌知晓后,说也想去瞧一瞧。

  荀飞光有事要处理,陪沈歌出门的变成了胡青言与韶信。

  胡青言正宗科举出身,对文人墨士那一套比沈歌精通得不是一点半点。

  一行人走在路上,胡青言不时拉着沈歌进个古玩店,进个书画店,兴致来了还会品评一番,告诉沈歌诸多典故。

  沈歌与他在一起逛了大半日,倒是不觉得无聊,只不过韶信听不懂,也不感兴趣,一路走来困得眼泪都要出来。

  沈歌为照顾他,没继续逛下去,而是直接往银楼走去。

  与坤究县那个草草布置的银楼不同,淮扬这个银楼格外精致大气,许多蒙着面纱的女娘来来往往,看起来这边客流极多。

  银楼的掌柜乃一三十多的中年男子,他嘴上无须,看着极为干练,一笑之下,普通的面容令人极有好感。

  他一眼便认出了沈歌,作揖笑道:“二爷。”

  沈歌点头,在他的作陪下逛了一圈,问:“经营状况如何?”

  “客似云来。小的开过那么多店,能比上我们这银楼的屈指可数。”掌柜笑着便恭敬地引沈歌上楼,沏上香茶后自楼下拿来一个小匣子,“刚开业五日,账本在这,您瞧瞧。”

  沈歌粗略看了一下,发现这银楼赚得还真不少。

  “银楼的工匠们可招揽够了?情愿放慢一些,也莫丢了品质。”

  “二爷放心,这个小的知晓,不会有这事的。”掌柜从匣子内拿出另外一本账本,“这是我们淮扬银楼的匠人名单,二爷您过目。”

  沈歌翻开来一看,上面足足有百余人,不由吃了一惊。

  “都是签了死契的老匠人,手艺极好,绝不会泄露我们的图样。”

  沈歌看了一番,发现这掌柜极能干,压根用不着他插手,便不再过问。

  不过沈歌心头仍有一疑问,“我们做出的饰物那么多,市场可会饱和?”

  掌柜的反应了一下方知晓沈歌的意思,他不禁笑了笑,“淮扬府人何其多,更别提有不少外人过来,我们便是再多做十倍首饰出来,也不会说卖不出去。”

  沈歌点头,掌柜的笑,“我们楼里的饰品独此一家,许多客人都会回头,有的客人一日还能回头两三回,都是您的功劳。”

  沈歌咋舌,“这么多?”

  “是,镶宝石的饰品卖得最好,接着是金饰,客人预订的宝石饰品排到明年也不一定做得完。”

  沈歌瞧了一圈,对这家银楼十分满意。

  沈歌逛时,有不少女娘明里暗里打量他,他耳朵尖,隐隐约约听到嬉笑,大致便是低声喊他名字,推来推去想要推人出来与他打招呼等。

  沈歌心中有些好笑,对小女娘们这番心思无比清楚,心中颇能感同身受,他当初也每每犹豫许久,才能鼓起勇气,上山找他家荀哥说话。

  胡青言陪他走了一圈,感慨:“喜欢你的女娘当真多呐。”

  “喜欢舅舅的女娘也挺多,您往那头的酒楼瞧一瞧,那位浅绿衣裳的女娘便是在看您。唔,还有豆色的那位,她也盯了您许久。”

  胡青言打趣沈歌不成反被他调笑一番,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没再说话。

  沈歌回到客栈时,遇见一意料之外的人。

  那长身玉立的青衫男子率先与沈歌打招呼,温声叫了句,“沈弟。”

  “胡大哥,怎么是你?”沈歌颇为惊喜地喊了一句。

  来人正是救过沈歌的胡奈青,当时沈歌要到道宁府考举人,半路梦魇,荀飞光极担心地带着他改道去找胡奈青。

  胡奈青当时告诉荀飞光,这是因为沈歌前世的父母兄长在做法引沈歌的魂,故他有生魂离体之兆。

  胡奈青很快便将沈歌的魂魄全引了回来,还做法令沈歌与前世父母兄长在睡梦中告别。

  基于此,沈歌极感激他。沈歌与他相处的时日虽不长,但他在沈歌心目中的地位并不低,几乎拿他当师长尊敬。

  胡奈青笑笑,“我来此处,特地追随于你。”

  沈歌难以置信地指指自个的鼻尖,“追随我?”

  “是,就是追随于你。”

  胡奈青原本要在前头再与他们汇合,结果沈歌几个都想修整,荀飞光一封信过去,胡奈青干脆收拾东西追过来。

  沈歌对胡奈青印象极好,知晓他乃一非常有能力的俗家道士,除道家手段外,学识也不弱,起码不比一般进士差,这么一位牛人,要追随自个,沈歌觉得有些不可思议。

  “我,我何德何能?”

  “你不是要办一学院么?”胡奈青笑眯眯,“我也不贪心,你将副院长之位与我便成。”

  沈歌还有些楞,胡奈青追问:“怎么,不乐意?”

  沈歌看着他笑嘻嘻的脸,再看他身后站着的荀飞光,忙小鸡啄米般点头,“愿意!当然愿意,荣幸之极!只是我这还只是一个想法,什么都没弄起来,等学院正式开办还不知要等多久。”

  “不必担心,最迟明年此时便会办好。”

  沈歌一愣,而后想起他是一名本事极高的道士,卜算应当也不在话下,忙点头,“那便成,胡大哥你若愿意,我心头欣喜至极,日后就要多麻烦你了。”

  沈歌与胡奈青小谈一番,初步确立由胡奈青当学院的副院长。

  不过院址、先生、学生等都还未有着落,一时也不能做什么。

  晚间沈歌与荀飞光一提,荀飞光道:“胡兄他乃真本事之人,他若能辅佐你,那便再好不过。”

  沈歌喃喃道:“好事乃好事,不过胡大哥辅佐我,我总觉得有些屈才。”

  “不必多想,此番乃他选你,并非你求他。他会千里迢迢赶来,自有他的理由。”

  胡奈青到得晚,还是第二日中午,众人方知晓队里多了一人。

  韶信他们身为侍卫,毫无意见。

  秦实不怎么高兴,暗地嘀咕道:“得,又来一个沈歌一方的。”

  胡奈青知晓他在想什么,看着他笑了一下,率先开口道:“我已定下,日后我就是沈歌学院的副院长,还请诸位多多指教。”

  秦实嘟囔,“这个与我说做什么。”

  胡奈青但笑不语。

  于醉墨忍不住问:“胡大哥,你们那么看好沈歌的学院么?”

  “自然。”

  “那你们要什么样的先生,画师要么?”

  于醉墨年逾三十,身上除有举人功名之外,也无别的。

  他父母兄长看他一年一年晃来晃去,心里都忧虑得不成。于醉墨平日里不会多想这些东西,然跟着沈歌他们久了,见他们一个个都有追求,慢慢地便觉着自己有些虚度年华。

  “自然是要的。”沈歌也有些看出他的想法,忙道:“最好于兄能做我们学院的先生,若你不愿意,能给我们介绍一两位,我们也极感激。”

  秦实不忿,“你们一个两个的,学院还未建起来,就这么有信心么?”

  “当然有。”胡奈青温和地笑笑,“全天下人中,我对沈歌最有信心。”

  “为甚?难道因为他与荀哥成了亲?”秦实不忿,“这么一所特立独行的学院,能不能招着学生可还要两说。”

  胡青言慢悠悠瞧他一眼,“因为他运气好。”

  秦实一愣,没想到是这个回答。

  沈歌也有些懵,他以为胡奈青看上的是自个的才华或者是志向,不成想他最终看上的只是自个的运气。

  秦实很快反应过来,“这话说的,运气好不好谁知晓。”

  “沈歌一出门便遇上千年人参,一考试题目就是他熟悉的,一开店便财源广进,客似云来,这还不能证明他运气好?”

  “当然,遇上千年参跟考题那说不定就是瞎猫碰上死耗子,开店也多半是百里宜他们的本领,这么能全算到沈歌头上?”说起这个,秦实第一个不服气。

  若说看在沈歌的面容上追随他,看在荀哥的面子上追随他,看在他的名声上追随他等,秦实还能理解,运气好算甚?

  秦实一个牛角尖,“你说运气好就好,这我可不同意。”

  “我们来打个赌如何?”

  秦实警惕,“赌甚?”

  “就赌沈歌的运气,若是我输了,我就将《鲁班解》与你。”

  秦实呼吸陡然粗重起来,拿到鲁班祖师爷的《鲁班解》乃他们这些木匠共同的心愿。他曾派人搜寻过许久,都未找到这本小册子的下落,不曾想现如今能听到。

  “谁知你真有还是假有?”

  胡奈青一笑,从怀里拿出一本小册子,当场递给秦实。

  秦实忙双手接过,小心翻了翻,一看到他就移不开眼睛,心里知道这多半就是真正的《鲁班解》。

  秦实正看得起劲,一只手从旁边使了个巧劲将他手中的小册子抽出来。

  秦实面色一沉,问:“若我输了该如何?”

  他已心动,恨不得现今就将小册子拿到手。

  胡奈青慢悠悠道:“也不如何,就来学院做一个先生罢。先做五年,五年后你若不愿意便可自行离去。”

  秦实面色数变,“好,我应承你,我们赌什么?我先言明,我要荀哥做裁判我方信。”

  “没问题。”胡奈青一口答应,转身沈歌,“你那银楼不是要收材料么?我听闻有赌石,不如我们就去赌一番如何?”

  胡奈青心有成竹,沈歌下意识地答应,“就听胡大哥的。”

  胡奈青一笑。

  作者有话要说:  歇歇摸了作者屁股就跑的地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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