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车祸
夜间的青云湖没有流水声,但风吹过水面,带来类似海中潮汐的声音。臧蓝被这夜风一吹,感觉自己酒醒了不少,她单手拎着包,歪歪斜斜地往路中央走了几步。
安凌夜从后面追上来:“不早了,我送你回家。”
“不用你送我回家,”臧蓝甩开他的手,一眼都不敢再看,她赌气一般又往一侧走,被安凌夜拽了回来,于是就转过头说,“你什么时候结婚,记得发请柬给我,我一定给你包个大红包,还有点点、明信、梁霄,大家都会高兴的。”
“青云山上有很多私人酒庄,这条路半夜经常有富二代飙车,不安全。”安凌夜低声说,“你喝多了,过来。”
“我自己打车回去,”臧蓝站在原地,拿出手机开始打车,“你也早点回去吧,你现在跟你的未婚妻住在一起吗?这个点不回去,她怎么不给你打电话?”
安凌夜置若罔闻,却问:“你住在宾馆吗,为什么不回家去住?”
臧蓝终于被他一而再再而三的平静惹毛了,她把手里的包往地下一甩,今天晚上第一次大声说话:“你有完没完,让你走你不走,我要走你还问东问西,我和你很熟吗?”
安凌夜抿了抿嘴,她看见对方的垂下了眼睛:“阿蓝,我们是老朋友。”
“谁和你是老朋友?”说话已经不过脑子了,臧蓝飞快回答,“点点他们才是我的老朋友,老朋友过得好我开心,但是看你过得不好我才开心,咱们算得上老朋友吗?”
安凌夜红着眼睛看着她,却露出一个笑容来:“这就对了,这才是我认识的牙尖嘴利的你啊。”
“安凌夜,”臧蓝一字一句地叫他的名字,感觉酒精多少还是影响了自己的思绪,“希望我以后再也不要见到你了,祝你和你妻子过得……幸福,再见,再见。”
她一边说一边继续往马路对面走,安凌夜捡了她落下的包,跟在她身后。她走得很急,细高跟一扭,居然在马路中央摔了一跤。
臧蓝的眼泪瞬间就落了下来,她觉得自己一定是喝多了,才会这么想哭。这个人曾经和她用力地相爱过,一别多年,她被困在爱里不能自拔,对方却已经轻描淡写地走远了。
她撑着柏油马路,想要站起来,却没成功,膝盖处传来深深痛楚,在她重新尝试的时候,突然听见了远方一声刺耳的车鸣!
“阿蓝!”
急刹车的声音拉了老长,她被一把推开,重重地撞在路中央的绿化带上,极度狼狈,混乱的思绪还没有回笼,她就看见有鲜血顺着柏油马路缓缓地漫了过来。
两天前如果有人问臧蓝,假设你和好久不见的初恋一同吃饭,饭后他为了保护你出车祸死掉了,你会有什么感受?
臧蓝会回答我的感受就是你小说看多了。
如今……
她怔然地站在充斥着消毒水气味的医院走廊上,小县城的医院在深夜也有这么多人,不过站了一个小时就有两拨人被送来,嚎啕大哭和跪地哀求的人们在她面前放电影一般掠过。
从重新见到安凌夜的那一刻起,一切就充满了真实的荒谬感。
“您是死者的家属吗?”一个带了口罩的医生问她,“麻烦为他的死亡证明签个字吧。”
臧蓝终于回过神来:“我?我不是,您还是叫他的父母……和未婚妻来吧。”
医生疑惑地看了她一眼,随后转身返回了办公室,两个跟过来的警察也进去和医生商量了一会儿,不过多时就把她也叫了进去:“臧小姐,是这样,肇事车辆我们还在查,今晚应该就能有结果,麻烦您跟我们回去做个笔录。”
臧蓝非常配合地走完了流程,她感觉自己的精神不太好,和别人说着话的时候竟然也会轻微地分神。
警察例行问完话,留她在休息室过了一夜,天蒙蒙亮时叫醒了她:“臧小姐您好,是这样,我们打电话给了死者母亲,但是死者母亲没有独立行为能力,暂时过不来,您要不要和我们一起过去处理一下?毕竟您是死者生前见到的最后一个人。”
臧蓝点点头,又像是想起什么来似地问:“那他的未婚妻过不来吗?”
警察朝同事看了一眼,愕然回答:“死者母亲说……死者没有未婚妻。”
见她不信,又补了一句:“连女朋友都没有。”
终于下雨了,臧蓝撑着一把格纹大伞,从安凌夜家门口的巷子经过。
她换掉了那双容易崴脚的细高跟,顺手买了一双白色帆布鞋,没想到出门不久就下雨了。她穿着那双很容易脏的帆布鞋走过泥泞的巷子,想起从前她无数次经过这里,今后大概再也不会来了。
安凌夜家住在县城下一个小镇里,小镇以煤矿为业,几乎全都是煤矿产业中的工人。在父母辞职去私企之前,她也住在这里,高中每个放假的周末,她都会和安凌夜一起坐公交车回家。
后来父母从业绩不佳的矿上辞职,又赶上老家房子拆迁重建,她搬到了离高中很近的小区,毕业后去了省城读书。
和她一起长大的朋友们大都离开了日渐没落、只剩老人的小镇,搬到县城或者省城中去了,只有安凌夜留了下来。就如同错过了高考一样,他错过了飞速流逝的时光,像是被忘在了旧日里。
安凌夜家住在一楼,后门处有一个小花园,这居民楼年久失修,外墙的白色油漆渣十分斑驳,覆满了碧绿的爬山虎。他家不大,不过五十多平,臧蓝还没走近,就看见了熟悉的铁丝网上生的斑斑锈迹。
安凌夜的母亲就坐在院子里,她面色惨白,歪在轮椅上,腿上盖了一块毯子,眼睛似乎也不太好了,直到臧蓝走过去喊了一声阿姨,她才意识到有人过来。
不过令臧蓝没想到的是,安母看到她之后居然流露出了一个十分激动的神情,她颤抖着举起手指着她:“你……你……”
“阿姨?”
“怎么是你?”安母表情扭曲,似哭似笑,“他昨晚……救的人居然是你?”
臧蓝还来不及惊讶,安母就抓住了她的手,嘴里颠三倒四地说着:“哈哈,我说他怎么这么伟大,还去见义勇为……原来他救的还是你,你呀——”
“他是故意的是不是,他就是为了报复我!报复我拖累了他!”
她一边说,一边捂着胸口又咳嗽了起来,似乎是听见了声音,屋内跑出了一个拿着扫帚的年轻女孩,喊了两声“刘姨”后掏出药瓶熟练地喂了两片药给她。
年轻女孩眼看着安母服药之后渐渐安静了下来,甚至头一歪昏了过去,才有些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小姐姐,刘姨她是病人,你别跟她生气。”
她扶着轮椅把手抬起头来,却突然愣住了。
臧蓝一怔,因为眼前的人好像认识她:“你是他的……”
“我是他表妹,”对方飞快地回答,似乎是怕她误会,答完又补了一句,“亲的,刘姨是我小姨,我妈知道表哥出事了,让我来帮着打扫一下。”
“哦,”臧蓝轻轻地点了点头,目光下移,“阿姨要不要送医院去看看?我今天来是想告诉她……我会请律师跟肇事司机打官司的,会有赔偿给她,请她放心。她现在听不到,就麻烦你帮我转达吧。”
“好的,”年轻女孩应下,迟疑了一会,终于还是叫住了准备离开的臧蓝,“呃,小姐姐等一下,我有些东西想给你,你……进来看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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