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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杀止


  “莘儿,快带着七儿离开。”

  迟冉这才意识到自己是一名父亲,这一刻,何为生死?这一秒,没有迟家存亡。只有丈夫对妻子的爱,只有父亲对孩儿的期盼。

  “冉,保护好…”没了气息。

  这瞬间的失神,莘儿,我该如何是好?

  反正逃不开、躲不掉,拼尽这条命,也给我赌一回。

  剑气实在太强,根本近不得身,如此实力悬殊,竟也拖了一炷香。

  迟冉再站不起来,膝盖处血迹斑斑,森森白骨明显。

  白宗依的身影毫不留恋的背对着迟冉,走向襁褓里哇哇大哭的小孩。

  迟冉绝望挣扎着,仍不愿放弃阻挡白宗依。

  只是,怎能挡住。

  白宗依丝毫没有偏差的剑,刺了过去。

  有什么人挡在了面前,隐隐有些许的熟悉,是什么呢?

  剑在最后关头,侧着身子剑偏了。

  白宗依看着迟络沂,熟悉感让她头痛不已。杀止对着迟络沂,白宗依意识到自己下不了手。

  夜已深,不见一丝月光,抬头的星,在控诉着的是什么。是血洗这一切的罪魁祸首,还是企图动手的人。控诉的是,永远不知心意的罢。凉风拂面来,那凉意中的梨花香,是风吹来的,还是嘴里残留的,亦或是都有。

  渐渐平静下来的心境,白宗依这才清楚的记起刚才的事。

  难以置信,的确是自己,自己拿着杀止不顾一切的碾压式的斩杀。

  满屋子,满院子,人声鼎沸的迟家,此刻皆已入睡。睡得极其安稳,感受不到死亡在自己身上已经悄然发生。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至少有人是这么认为的。

  迟络沂凭着对酒香的执着,尽管血腥味极重,还是准确地判断出白宗依的位置。甚至花姨的存在,花姨的梨花酿最好喝。花姨没了气息,弟弟一定很危险,一刻都没有多想,直接冲了过去,并不知道自己与死神擦肩的迟络沂,也在骤然居停的剑气之下,昏死过去。

  迟络沂不知道走到了院子的哪里,但是香气实在诱人的很,忍不住加快步伐。

  “碰”瓶子落在地上,摔碎了的声音。

  迟络沂转身就要走,“等会,撞疼了没?”一把拉过来,“让我看看受伤了没有。”夕花拉着迟络沂左右看了十来遍,终于放心。

  “对……对不起,那个——它——我不是故意的。”迟络沂低着头紧张又害怕勉强地说出完整的话来。

  也许那位父亲早已忘了还有这么个儿子的存在,迟络沂身边只有一个侍女定时定点的出现,迟家的其他人他是一个也不认识的。迟络沂能说话的机会少之又少,因此还不太会说话。

  我看起来有这么凶么,让这小男孩吓成这样,夕花很是受伤。

  “没关系的,一壶酒而已,我再酿就是,反正现在正是梨花盛开之时,你喜欢这梨花酿么?”小男孩低头一直看着摔碎酒壶的地方,夕花想他许是想喝。

  “香——很香,我——我可以喝么?”迟络沂期待的眼,脸终于抬头看着夕花。

  梨花酿是五酒当中最不易醉人的,话是这么说,但倘若遇到体质偏寒的,定是会醉上许多日方醒。一般十六之前的孩子,是不被允许碰酒的。

  “还不——”抬头的琥珀色眸子里,没有瞳孔。一对大眼睛却灵动的看着夕花,后面的话在嘴里打结,咽回了肚皮。

  “想喝呀,那我带你去个地方,这里的不能喝了。”夕花在迟家听说过这小男孩,不知何故像是禁止谈论他以及他母亲。再加上苒是禁止她在迟家随意走动的,能活动的范围实在有限的很,今天的撞见,实在意外的很。但是足够自己高兴好一段时间的了。

  迟络沂被夕花这样简单牵着的感觉,很美好。

  走廊拐弯过后,明显酒香更浓,夕花察觉到迟络沂的兴奋,心里暖暖的。

  夕花搬来一把椅子,“在这坐一会,我去拿。”

  “我叫迟络沂,谢——谢谢。”

  夕花摸摸头,“小沂啊,以后叫我花姨。喜欢这里的酒,你就随便喝,都是花姨亲手酿的哦。”

  没一会,迟络沂三壶酒咕噜咕噜已经下肚。

  也不知道自个能不能生出这么可爱的一只来,真是越看越喜欢,实在讨喜的很。

  迟络沂经不住梨花酿的酒劲,趴在桌上睡着了,脸蛋红红的,夕花捏在手里的感觉特别好。夕花抱着迟络沂回了自己房间,忙前忙后的擦擦额头降降温。

  迟苒推开房门那会,还以为进错了房。

  夕花趴在床边睡着,嘴笑得很甜,自从夕花进了迟家门,很久不曾这么开心过。床上躺着的迟络沂,脸上的笑容和夕花一样。夕花的身世迟家人同样看不起,迟冉不顾反对,娶了她。

  第一次按照自己意愿做一件事,迟冉很疼夕花,担心她受委屈才不让她随意走动的。

  很安静,非常幸福的一幕。

  尽管如此,迟苒还是皱了皱眉头,也许是看见迟络沂的条件反射,反正喜欢不起来。

  吩咐下人把迟络沂抱回偏院,换了被褥,将夕花轻轻地在床上放好,去了书房。

  这是——花姨?杏色浅衫的妇人,在梨花季节,拾起这满院的落花。

  这个人,定是花姨。

  迟络沂在一片阳光洒下来的清晨醒来,不适地揉了揉眼,似乎有明亮的光线照射进来。

  这映入眼眸的,再不是不见底的暗。

  睡在一旁的七弟,这迟家的落败,与你而言,是喜是悲?至少与我自己,我是欣喜的。

  “宗主,这是副宗主出门前,说是等你回来交给你。”

  “哦?他这么说。”

  白宗依这刻清楚地意识到,原来白梅来在去迟家前,是抱着必死的决心,而自己,竟天真的以为,仅仅只是难得的出门一趟。

  “漠城西北,寻一名女子,将我的骨灰交于她。”

  不容拒绝的语气,明明我才是宗主。

  白梅来一直在等待杀止的苏醒,白宗依必须绝望一回,当心灵不再受到庇护,杀止会主动。在白宗依出任务时,一方面提供帮助,另一面则暗中等待时机出手干扰。机会稍纵即逝,错过便是过错。

  终于,在迟家的探子回报,迟家正在酝酿对白家下手的时机。直到那张请柬的到来,迟苒的不请自来,正合他意。再有白宗依的拜访请求,原本就是要找理由的,这下顺水推舟也好。

  进展顺利的过分,白宗依不仅落单,还遇上作为引子的迟络沂,偏偏那么巧还喝了酒。

  而自己,只要恰到好地死在她面前,她一定会情绪不稳,定会大怒牵连旁人。那些自以为是,认为白家必定毁在迟家满月宴的人,必然不得脱身。

  漠城西北,白梅来,你究竟有多少事是瞒着我的。而我的存在,对于你,又是什么角色。

  屋子很简陋,很难想象那不苟言笑的白梅来在此整日整日忙碌的情形。

  粗布衣衫仍掩盖不了女子不俗的容貌,女子在给树下少年夹菜。

  白宗依抬了抬头,灰蒙蒙的天空,实在让人喜欢不起来。面前的两人,如此简陋的食物,那俩人看起来笑得格外用心。

  梅树下的俩人,白宗依眼角湿润,心里却被幸福打开了一个缺口。

  “梅儿,吃吧,虽比不上你阿爹。你阿爹这回出门半年有余,也该回来了的。”叶清不安地担忧起来,虽然之前也有过更长的时间不在,这次却格外不安。

  “阿娘,你也多吃点,等阿爹回来,该说你瘦了,阿爹又该责怪我的不是。”

  脑海里一瞬即逝的画面,就这样闯了进来。

  是不是,在很多年的以前,也曾……

  只是那模糊的一缕,却怎么也抓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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