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不玩缝纫机
演出前两个小时，pogolivehouse后台。
“妈的！玩乐队这帮逼太不靠谱了！”怀伯沅愤怒地冲进休息室，带着一阵疾风，‘砰’地一声把门撞开，又顺着惯性，‘呼啦’一下合上。昨天刚烫过的头发，此刻显得更炸了。怒发冲冠，全体起立。
“小声点。”童伟正在用吉他给贝斯调音，今天准备的第一首歌对贝斯的音准要求有些特殊，太久没演了，他稍微有点摸不准。
怀伯沅识趣地噤了声，从裤兜里掏出一包烟，抽出其中一根，将剩下的丢在了童伟身上。并不着急点燃，只用手指衔着。
童伟把身上的贝斯和烟放在旁边的沙发座上，看着像痞子一样蹲在地上的怀伯沅，开口问道：“咋了你？”
怀伯沅终于找到抒发的出口：“还能咋啊，就是小p这逼呗！我们乐队演出这事年初就跟他定下了，我每周跟他确认一次，就怕临时给我掉链子。昨天还三令五申的不要迟到不要迟到，好家伙今天直接不来了，跟我玩消失。”说着准备嘬一口手上的烟，发现并没有点燃，又顺手把烟丢到了童伟的身上。
童伟扔回给他：“什么破毛病！当我垃圾桶呢？”
怀伯沅自知理亏，并没有作下去，他继续说道：“我刚刚才打通他们贝斯手的电话，好家伙！昨天喝完酒全家人一起闹事，被打包送局子里了，刚出来了一个，说是因为里面暂时没空位，蹲不下了……”怀伯沅被气得发笑：“就离谱，他们贝斯说小p这会子可能在踩缝纫机呢。”
“一个常识：拘留所不玩缝纫机。”童伟很严谨。
怀伯沅自暴自弃地揪住自己头上的炸毛：“我问他为啥出来的不是小p，他还跟我生气了，凶我！”怀伯沅试图还原当时电话里头对方说话的语气，“‘特么的以为局子是菜场，特么的还能自己选啊’，我他妈一下子炸了，给他吼了回去‘你们他妈不就是批发进去的吗’，我艹真给我气死了，这么离奇的事儿也就只能发生在这群狗逼身上了！”
童伟站了起来，一把扯起还蹲在地上的怀伯沅，把他往沙发上推：“歇会儿，我去找阿错。”
怀伯沅和童伟所在的乐队叫astro乐队，乐队原编制四人，主唱兼吉他柴河灵，贝斯童伟，键盘怀伯沅，以及鼓手陈雪错。乐队成立八年，有过相对辉煌的时候，女主唱出国前前，未曾有过人员方面的变动。
鼓手陈雪错，作为astro的创始人，向来是乐队的核心所在。乐队一旦出现任何问题，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找陈雪错。
此刻的陈雪错的四周还围着一堆人，正被迫参观livehouse老板刘明亮新购入的合成器。刘明亮咋咋呼呼地炫耀：“小陈小陈！你看我这套东西买的值吧！”彷佛这是个多新鲜的玩意儿一样。
被点到名的陈雪错“嗯”了一声，算作回应。
刘明亮却像是受到莫大的肯定一般，欢欣鼓舞地上蹿下跳。
正手舞足蹈的刘明亮绝对不会想到，陈雪错已经暗自在心里头为这台机器定下了价格，并做好了随时可以收他二手的准备。在他看来，这套设备，□□亮可能一辈子都用不上。
附赠的效果器太垃，到时候一定得记着留给老徐，他想。
陈雪错绕到合成器背后，仔细检查设备的接口，这个牌子的设备他还没没用过，不知道线材不是不通用的。
正准备接线的时候，背上被人拍了一下，陈雪错以为是□□亮，没理。
童伟又拍了他一下，开口叫道：“阿错，有事。”
陈雪错这才终于注意到童伟。
童伟直接拉着陈雪错往后台走：“走，去后面，”他快速地说道：“小p来不了了。”跟怀伯沅相比，童伟说事情的效率极高。
走进休息室后童伟顺手带上了门，将astro的三人与外面的嘈杂相隔开。怀伯沅依旧是那副急吼吼的神情：“阿错我跟你说小p他……”
“我知道了。”陈雪错打断。
怀伯沅左看一眼陈雪错，右看一眼童伟，两人无波无澜，神色淡淡，让他怀疑自己这个愚公，是否能移得动面前的两座大山。
哪怕给点表情也行啊，这也太淡定了吧。
然后，他就看到陈雪错笑了。
他特么的，竟然笑了……
难道事情已经解决了？怀伯沅疑惑。
而陈雪错仅仅是因为注意到了怀伯沅头上顶着的‘鸡窝’，怎么昨天一起去弄头发的时候没发现这发型这么离谱。
望着怀伯沅格外焦急的头毛，他缓缓开口道：“这场去年就签了，因为疫情没演成，”陈雪错说话的同时也在努力整理自己的思路，“我刚在外边儿看到有歌迷已经在排队了，这天挺热了，就为了进场后能占个好位置……”陈雪错扒了下怀伯沅的脑袋，企图将这影响思路的头发给按下去。
他甚至开始怀疑对方昨天推荐他染的银发，是否真的如对方所说的那样惊为天人。他甚至还没来得及好好照个镜子。
别被这货的审美给坑了才是。
但是现在明显不是关心发型的时候，无论是怀伯沅的还是他自己的。他想了想继续说：“当初柴河灵走了的时候我们就说过，就算最后只剩下一个人来看astro的演出，也要演下去。”煽情，属实不是他所擅长的领域。
好在有人足够捧场，怀伯沅连忙接道：“我就没想过不演，我太想躁一把了，做梦都在演出。”
陈雪错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继续说：“那我现在发条朋友圈，看有没有能来救火的。”他摸出手机快速地编辑了一条朋友圈，点击发送。
怀伯沅跟着打开了微信。陈雪错的微信头像，一张土星的简笔画，顶着红点出现在了朋友圈那一栏。
点进去就是他刚刚发出的内容：
江湖救急，今晚8点pogolivehouse，欢迎大家坐地起价。
下面已经有两个赞了，刷新一下，又多出来条评论。
童伟：求主唱，一场10w，陈雪错现结。
怀伯实在不知道童伟那个不足100个好友的朋友圈，评论了到底给谁看。于是他贴心地将童伟的评论复制了一遍，又单独发了一条朋友圈，和陈雪错同样的内容。
“妈的，病急乱投医了。”陈雪错总结道。
确实，对于乐队而言，主唱相较于其他位置，更具有不可替代性。乐队主唱并不是一个纯技术的行当，但也绝对不是谁随随便便就能顶上的。这个位置，是乐队真正的灵魂，是乐队的血与肉。
柴河灵离开也已经一年多了，astro却迟迟找不到新主唱。临时叫来的小p，也不过是勉强合适而已。更何况人家还是另一个现役乐队的吉他手。
而现在，却要在两个小时内，找到这么个人，准确来说，应该是1小时38分钟，这基本不可能。就算是小p，双方也陆陆续续磨合了近一年。
除非有奇迹。
朋友圈发出后，很快收到了一些消息和留言，大多是调侃的，当然还有来找骂的，就是没有真正接话的。
陈雪错看了下时间，突然清醒了，等什么奇迹！在机场等一艘船都比开演前两小时才抓主唱来得合理。
“算了吧，咱们今天就来玩点花的，”陈雪错直接不看手机了，“分下工，童伟主唱吉他，我贝斯键盘，怀伯沅打鼓。”
“啊？”怀伯沅有点头晕，放眼整个astro，他们就真的一个能唱的都没有，童伟明显是矮子堆里拔高个儿，给硬□□的。
“没事，新歌demo就是童伟唱的，”陈雪错知道他在担心什么，“有些歌再调整下就好。”
童伟赞同地点了点头，他了解自己嗓音条件，相对来说比较挑歌。
怀伯沅痛苦地看了童伟一眼，这人的抗压能力向来是他们几个中最强的，准确来说，除他以外，astro成员个个都是宇宙超级大心脏。
他只是担心自己罢了……
怀伯沅缓缓地举起了手，小心翼翼地说：“这里插播一条最新消息，隔壁乐队的高阳说他可以帮忙，他们演完了就可以帮我们演。”
今晚pogolivehouse的演出属于乐队联合演出，一共三支乐队，第一个演的就是隔壁乐队。
pogo作为老牌livehouse，经常会策划各种主题的演出，而这场名为“夏日派对”的演出，是他们每年的保留节目，请的都是具有夏日气息的乐队。
即使是同一个夏天，气味也各有不同，如果说astro是夏日的橘子汽水，那隔壁乐队则是夏天的暴风雷雨。
陈雪错敲了下他的脑袋；“擦亮你的双眼，那是隔壁派来的间谍。”
“不会吧，他说他是我们的乐迷，我问他我们第一张专辑第三首歌是什么，他马上答上来了，绝对不像临时百度的。”
“你信不过童伟？”陈雪错此时也有了挑事的心情。
“胡说！我是信不过我自己。”他的架子鼓虽然是陈雪错教的，但还是差得远。
于是信不过自己的在隔壁休息室找到了隔壁乐队的贝斯手高伟，让他现场唱了首astro的代表作之一《天气预报》。
直到对方把一首《天气预报》唱出了《没有明天》的气势，怀伯沅才想起自己似乎忽略了什么更重要的东西。
——隔壁乐队，是一支重金属乐队。
——高阳，只会唱摇滚。
你们这帮玩乐队的，到底，靠不靠谱，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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