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告别澄心阁
童璟低下头，眼中满是宠溺地看着小元野。他温和地说道：“你在这里等我一会儿，我进去和师兄说些事情。”
小元野懂事地点点头，坐在大殿外的一角，从口袋里掏出一个鲜艳的果子，一口咬下，甘甜的果汁顺着嘴角流淌出来。
大殿内，妙真道长神色庄重地对童璟说道：“璟儿，如今是时候让你下山去履行你的使命了。”
听到这句话，童璟的眼神顿时变得复杂起来。对于他来说，山下的世界充满了痛苦和磨难。他并不想离开这个给予他温暖和安宁的地方。
“师兄，我并没有什么使命。”童璟的声音有些颤抖，“我愿意留在这道观中，侍奉您，陪伴元野。”
妙真道长轻轻摇头。
“天下没有不散的宴席，璟儿。这些年来，除了我、元野和妙童师弟之外，你可曾见过其他面孔？你的身世、父母的下落，难道你就不想知道吗？”
童璟沉默了片刻，缓缓地摇了摇头。他的心中充满了矛盾和挣扎，既想知道自己的身世之谜，又害怕真相会带来更多的痛苦。
妙真道长看着他，深深地叹了口气。
“璟儿啊，世间万物皆因果相循。你的存在与经历，是因果纠缠的必然。此次你踏入江湖，必将掀起一场风云变幻。也许江湖的格局将因你而重塑。”
童璟心颤，沉声道：“师兄，我幼如蝼蚁，苟活于世，是您赐我重生。我自觉并无翻云覆雨之能，又怎敢妄图改变江湖格局？”
妙真道长没有回应，他的目光落在香炉升起的缕缕青烟上。
“这个问题不能由我来回答。”妙真道长缓缓开口，声音中充满了沧桑。
“江湖路远，险阻重重。璟儿，你要牢住，你手中的剑是为了守护，并非杀戮！非必要之时，不可展露。当你杀气腾腾，望你能念及我这些年的教诲。”
童璟心中波澜起伏，他深深地向妙真道长鞠了一躬。
“师兄的教诲，我会牢记在心，永不敢忘。”他坚定地说道。
此时，趴在门口的小元野，忍不住插话：“师父、师父，那我该如何呢？我也能和璟哥哥一同下山入世吗？”
妙真道长身形一动，缓步走到他的身侧。他轻轻地抚摸着小元野的头。
“徒儿，你如今尚年幼，还需在山中好好修炼，积累力量。只有这样，将来你才能成为你小师叔的得力助手，与他并肩面对未来的风雨。”
说着，他已然率先迈出大殿。月光如银河倾泻，铺洒在他的身上，宛如仙人，不沾一丝尘埃。
童璟与小元野相视一笑，默契地并肩而行，紧随妙真道长之后，一同迈出了大殿。
在他们身后，沉重的木门缓缓关闭，大殿再次归于静谧，只有深邃的夜色为伴。
童璟和小元野一起回到寝屋。
屋内，小元野随意地躺在床上，小小的包袱紧握在一只手中，另一只手支着脑袋，隐约透出一丝寂寥。
“有心事？”童璟轻声问道。
“唔......”小元野含糊地应了一声，又立刻撇了撇嘴，反驳：“没有呢！”
童璟挑起眉梢，试探地问：“这么说，你不想下山？”
小元野双手环抱在胸前，侧过脸去，一副高傲的模样。
“哼，山下有什么好的？山下有种‘野兽’叫女人，我才不要下山去呢！”
童璟逗趣地追问：“真的不想下山？”
小元野神色认真地回答：“不想！我要一直做个道士，要做澄心阁的大大！长大后我要成为最厉害的道长！”
他一展雄心壮志，目光坚定！
童璟暗暗地竖了个大拇指：“好师侄，有志向！”
与此同时，高峰山半腰处的石屋内，满头白发狂舞的疯老道差点摔倒......
童璟侧目瞧了小元野一眼，不禁连声叹息，颇有些无可奈何之意。
“唉...你这般执拗，也罢，我本来还打算和师兄商议商议，让我与你两个英俊少年结伴同行，共闯那险恶江湖，互相也好有个照应。没想到你如此坚决，那便依你吧。”
小元野双手叉着小腰：“我说了不下山的！就是不下山！尤其不和你下山！不信你再问我一遍！哼！”
童璟愣愣地问道：“你要和我下山吗？”
小元野迅速抓起包袱，跳下床：“要！”
童璟长这么大，还从未被人如此“套路”过，尤其是被一个小娃娃如此“摆了一道”。
他有些哭笑不得地说道：“你刚才明明说不和我下山的，玄门之人不可言而无信！”
小元野眨巴着大眼睛，一派天真无邪。
“因为那是刚才的我，和现在的我完全没关系！！”
童璟被这句话噎得一时语塞，无奈地摇了摇头：“还能这样？”
小元野却嘻嘻地笑着，一溜烟地跑出了屋外，朝着妙真道长的寝屋高声喊。
“师父！师父！明天我和璟哥哥要一起下山闯江湖啦！我会记得回来看您老人家的！”
童璟站在屋内，心中暗自嘀咕。
“我本意是想安慰你，明早趁你睡得正香的时候，我便悄悄下山。没想到你这小家伙倒是挺会顺水推舟的。”
小元野乐得在床上滚来滚去，仿佛已经迫不及待地想要开始他的江湖之旅了。
就在这时，门突然被推开，一只大手朝他伸来，紧扣住他的小裤腰带，一把将他提溜了起来。
他惊得手脚在空中一阵扑腾，抬头一看：“师父？”
童璟见状，连忙清了清嗓子解释道：“师兄，其实我刚才是想……”
妙真道长和蔼地笑了笑，打断了他的话。
“璟儿的意思我明白。安心呐，师兄不会让你为难的。”
童璟松了口气，还好师兄明白事理。他看了一眼被提在空中的小元野，嘴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容。
妙真道长对小元野道：“今晚你和我睡。”
小元野：“我不要！”
妙真道长：“你要。”
小元野：“为什么？”
妙真道长：“为了你璟哥哥无后顾之忧。”
说完，他果断地将小家伙带回自己的寝屋，小元野的江湖梦就此破灭。
次日清晨，童璟站在澄心阁的门前，仿佛是被无形的丝线牵引着，让他无法轻易地迈出这一步。
“澄心阁，这个曾经庇护我成长的地方，如今却要成为我离别的起点。我舍不得这里的每一寸土地，每一片树叶，甚至每一缕阳光。”
“这里记录了我曾经的狼狈，孤独与迷茫，也见证了我的成长与蜕变。在这里，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温暖和安宁，仿佛置身于一个永恒的避风港。”
“更让我不舍的是那些给予我温暖和教导的人。妙真师兄，他就像一盏明灯，照亮了我前行的道路。他的关爱与呵护，让我感受到了家的温暖。”
“每当我迷茫时，他总会用那双充满智慧的眼睛注视着我，给予我力量和勇气。如今，我却要离开他的庇护，独自去面对未知的风雨。”
“还有小元野，这个总是带着天真笑容的孩子，他给我的陪伴，让我感受到了生活的美好。他的纯真和善良，让我看到了人性的光辉。”
“我们一起玩耍，一起修炼，一起分享彼此的喜怒哀乐。他是我生活中的一抹亮色，让我感受到了生命的活力和希望。”
“我知道，我不能永远留在澄心阁，不能永远依赖妙真师兄的庇护，也不能永远和小元野在一起。”
“我必须要去面对更广阔的天地，去经历更多的风雨和挑战。只有这样，我才能真正地成长和强大起来。”
童璟深吸一口气，在看了一眼澄心阁，缓缓地转过身，踏着山路，悄然下山。
阳光从林间疏漏而下，为他的新征途镀上一层淡淡的金辉，似是高峰山之灵在默默庇佑。
行至半山腰时，林间深处突然传来一阵震耳欲聋狂笑。
童璟抬眼望去，只见疯老道乱发飞舞，神采似乎异常飞扬。
他激动地走到童璟面前，大声说道：“师弟啊，你终于学成要下山了！”
然后他四处张望，似乎在寻找什么，“元野呢？他怎么没和你一起？”
“师兄未许他与我同行。”童璟回答道。
疯老道闻言，泪水夺眶而出。
“孙儿啊，我的孙儿！妙真那个老道士骗了我多年，一直阻止我上山来看你！爷爷日日思你，夜夜念你啊！”
他抬头仰望着山巅的澄心阁，怒吼声震天响。
“你用个破阵法就将我阻挡在山下，让我和我孙儿分隔两地！你的心到底有多狠啊！”
泪水打湿了他破烂的衣袍，声音中充满了哀怨和愤怒。
童璟惊愕地看着这一切，他对疯老道的过去一无所知，只能静静地听着疯老道的控诉。
但他真没想到小元野口中，那个习惯很是不好，爱喝酒、打嗝、挑牙缝、放屁还臭的很的师叔，竟然会是他的祖父，可为何妙真师兄不让小元野，别靠近半山腰的石屋呢？
疯老道继续哭诉道：“妙真啊，你好狠心！你为何要将我们祖孙二人拆散？呜呜呜…”
他的哭声在林间回荡着，惊扰了群鸟的安宁。
童璟注视着疯老道那苍老的脸庞上流淌下的泪水。他轻声安慰。
“虽然我不清楚过去的事情，但我相信妙真师兄必有他的深意在其中。元野在澄心阁备受师兄疼爱，师兄常称赞他悟性非凡。”
疯老道疯老道听到这里眼中闪过一丝宽慰之色。
但他仍然哽咽着说道：“当年童家遭逢厄运，女眷皆死于非命，唯剩男丁。”
“我害怕元野也遭受波及...是我，我求妙真收元野为徒，护佑他平安成长。可这么多年已过，他为何他还不下山与我团聚？”
说到最后，他又忍不住泪流满面，泣不成声。
童璟沉默片刻，郑重承诺：“虽然我没有亲历那段过去，但请您放心，未来我一定会尽我所能去保护元野，让他免受任何伤害。”
疯老道抹去脸上的泪水，那沟壑纵横的脸庞更显沧桑。他深深地看了童璟一眼，然后缓缓地点了点。
“我们这一辈人，为了守护童家的血脉，付出了太多。我守着元野在此地，等候家族后嗣子弟上山，自己却不得下山，只为保护这最后的血脉。就连我大哥......”
他侧首凝望山巅，目光似穿透重重山林，直达山巅之上的澄心阁。
“你仍然可以称呼我为师兄，”他的声音变得亲切起来，“或者唤我叔外祖也无妨。走吧，小鬼。这么多年了，该来的终究会来，该面对的终究要面对。”
临别之际，他朝寂宁岩跪下，童璟紧随其后。二人连叩三个响头，那里是师父明镜真人圆寂的地方。
疯老道起身，与童璟目光交汇。那一刻，无需言语，彼此心中的信念已经相互传递。他们转身离去，身影逐渐融入晨曦的柔光之中。
在山巅之上，晨霞随风散去，金色的阳光初升，将山巅染成一片金色的仙境。
妙真道长静立其间，身披一袭月白色道袍，袍角随风拂动，宛如仙风抚过他的衣袖。
他远望二人离去的方向，眼中深藏祝福，悠远祥和，仿佛能够穿越千山万水，一直陪伴着他们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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