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小狗
夜风徐徐。
张溱亦把她送到家，她拿起包迫不及待地就要走了。
也对。
在她心里，工作比他重要，朋友比他重要。很多人很多事，都可以放在他的前面。
他把人拉住，没好气地说：“如果我妈和我掉水里了，你会救谁？”
宁柯简直无语死了，“张溱亦，你能不能不要这么幼稚！”
他砸砸嘴，唔了一声，倒也没再说什么，顿了顿，又是一幅没得商量的语气，“过了今晚，你就找个借口把我妈赶回去。”
“……”
宁柯懒得搭理他，准备推门下车，那边张溱亦又把她手腕扣住了。
他力度很大，他根本挣不开。
“我觉得你刚才那几句话说得不错。”他点头称赞，“我妈她有自己的生活，我们也有我们的，她应该回去自己种花。她已经是个五十几岁的大人了，你不能太惯着她了。”
宁柯：“……”
张溱亦看她双唇凝住，仿佛说不出话来。
“怎么？我说得不对？”他挑眉道。
宁柯怒极反笑，也不欲和他争辩，“先让我下车。”
他慢慢放开她，看她一幅不服管教的模样，又是一阵痛心疾首，却也终究没说什么。很快，宁柯推门下车，身影消失在了暮色之中。
张溱亦的心渐渐回归到一片平静，他阖眼坐了坐，慢条斯理地拿出手机，给河海打了电话过去。
“老板，什么事？”他养生，已是睡了，突然被叫醒，声音说不出来的倦意。
张溱亦的声音有些冰凉，带着他一贯的漫不经心。
“去查一下宁宁晚上和哪个朋友一起用餐。”
河海顿时应了下来，“还有别的吩咐吗？”
张溱亦嗯了一声，“隐蔽点，别让她知道了。”
说起这个，河海就很自信。上次他找人把刘伊伊的代言都搅黄了，现在她们团队在那个圈子里寸步难行，资源突然一落千丈，谁都觉得她得罪了背后大佬，还有谁敢用她拍戏？
他这事动用了张氏内部人员，保准走漏不了半点风声。
河海赶紧应了下来，又想起了一件事，“上次那个男演员韩越呢？”他依稀记得老板阴沉着脸提过一次。
张溱亦声音异常冷漠：“需要我教你？”
在剧照里，他的眼神可不单纯呢。
河海打了一寒噤，“是。老板我知道了。”
“等等。”张溱亦冷哼一声，“还是等电影上映了之后再找他算账。”
这部戏，张氏是投资方，男主角出事了，能不能播都是个问题。
一来，顾蘅声那边不好交代。张蔓是他大嫂，还有这层关系在里面，保不齐就要捅到家里去。两家面子不好看。
二来，宁柯那边……
张溱亦揉了揉眉心。这才是他真正在意的地方。
他不至于看不出来，宁柯不喜欢他介入她的工作。
说到底还是她太独立了。有些关于她的事，他不好盲目插手。
思及此，张溱亦还是决定先把韩越的事放一放。
结束通话后，张溱亦静静坐了一会儿，又瞥了眼宁柯楼层的灯光，在浓重的夜色中驱车走了。
…
这晚十一点，宁柯终于哄完了叶茹，等她安静熟睡后，她这才走向阳台给张俨拨了电话，“爸，妈在我这里。”
张俨嗯了一声，淡笑道：“我猜到了。辛苦你了宁宁。多陪陪你妈。”
“这我应该做的。”宁柯捏着手机，忍不住问，“爸，你还好吗？怎么就吵起来了？”
说实话，张俨帮刘伊伊这事她也不太认同，甚至相当诧异，在印象中，张父端正自持，秉持公道，并不太像会做这事的人。
“宁宁，有些事你不知道。”他叹一口气，“伊伊的妈妈是老程年轻时候的女朋友，那个时候他们都年轻气傲，闹了矛盾之后老程一气之下就遵从家里的安排跟你程伯母结婚了。他们那个时候就没见过面了，直到上个月，伊伊让老程去参加她妈妈的葬礼。”
那边有一瞬的叹息，接着又说：“老程很内疚，那个时候伊伊的妈妈确实是怀孕了，但是等她发现自己怀孕的时候老程已经结婚了。伊伊的妈妈我也认识，也算是故人。”
说到这，宁柯也沉默了。
但程伯母又何其无辜？
“爸，你为什么不好好跟妈谈谈呢？”宁柯问。
张俨顿了顿，苦笑道：“你妈像是能听劝的吗？她甚至还一口咬定，我和伊伊的妈妈有点什么……”
宁柯也不禁苦笑，这也确实是她能做出来的事。
“爸你早点休息吧。”她默了默，说，“妈这边你不用操心，就让她在我这里住一段时间。等她心情好了我再送她回。”
张俨满口答应了下来。
宁柯关了手机，想了想张溱亦不满的神情就莫名嘴角上翘。
…
隔天上班前，宁柯给叶茹做了鸡蛋面，她昨晚睡得晚今早还没醒，宁柯把面放进微波炉还留了纸条。这才开车去了工作室。
到了公司后，小孟兴高采烈地过来告诉她，“宁姐姐，上次林帆源的拍摄封面已经确定下个周一发刊了！”
这真是近期最好的消息了，宁柯唇边的笑意怎么都压不住。
这天傍晚临下班前，许久不见的崔恺过来找她，聊完工作后，看她难得这么高兴的模样，不禁揶揄：“好事将近了？”
公司都默认她有男朋友，崔恺也知道。这个时候当然指的是她快结婚了。
宁柯也猜到了，笑他肤浅。
结婚？
她目前还真没想过。
现在她和张溱亦的恋爱状态不错，她并不恨嫁。事业和婚姻之间，如果非要选一个，她选事业。
或许是经历过家破人亡，宁柯早就看开了。把实实在在的东西握住手心里比虚无缥缈的爱重要得多。
当然这些心里话，她没道理袒露给崔恺听。说了几句话后，她便是要走。
崔恺唔一声，食指撑着下巴，“师妹，我有时候真的觉得你是仙女。长得像，气质也像。无欲无求的那挂。”
宁柯也笑了。
“我哪里无欲无求，我还指望你给我升职加薪呢？”
崔恺拆穿她：“你还在乎这么点小钱？”
他看得出，宁柯出身非富即贵，身上那股气质不在钟鸣鼎食之家可养不出来。
宁柯倒也没否认，笑说：“下次请你喝露水。”
说完，她打过招呼就走进了电梯。傍晚，她按约去接温甯的小狗“蝴蝶仙子”，上次温甯出门太急忘把它带出来，准备今天让她来接。
到了约定的地点后，温甯反倒没来，来的是温简，站大型广告牌下那似乎等了一会儿。
仙子的发型都被风吹乱了。
宁柯快步走了过去，从温简身上接过狗狗，“简哥哥，怎么是你？”
温简笑了一下，“反正我这段时间休假，有空就帮阿甯送过来了。”说这话时，他一直低头看着她，眼神都要溺毙了。
宁柯低头一直看着小狗，一颗心都要化了。哪里能注意到他的异样。
两人牵着狗走了一阵，仙子很乖，又很可爱。小腿哒哒地跳着，宁柯越看越喜欢，全程眼神都没怎么离开过它。
温简笑说：“你要真喜欢，我送你一只？”
宁柯摇了摇头。
“我哪里有空照顾它。”
况且张溱亦也不像是喜欢小动物的样子。
对着老宅的小胖橘，他想哄就哄，但是他要是心情不好了，它趴在他脚步呜咽他都不理一下。
温简倒没坚持，“关于仙子有什么要问的可以问阿甯也可以问我。我号码一直没变。微信用号码就能搜到。”
宁柯点了点头，到了停车位后，温简帮着把仙子抱上了车。宁柯扣上安全带，笑说：“简哥哥再见。”
温简语气温柔，“再见宁宁。”
等车的影子彻底不见了，温简才慢慢离开。
后面几排停车位的程褚看热闹不怕事大，把刚才他们牵狗的照片发给了张溱亦。
又把小狗用红线圈了出来。
“溱亦你虽然不在，但以另外一种方式出现了。”
几秒后，张溱亦回复了：“？”
程褚笑得字都打不上，他怎么这么笋呢。许久之后，消息才发过去：『这条狗，很像你。』
张溱亦：“……”
…
暮色四合，宁柯终于把仙子带回了家，仙子乖乖地在她的臂弯里，圆溜溜的眼睛张望着四周的环境。
一上楼，叶茹就迎了出来，她今天跟几个老朋友出去喝茶，也是刚刚才回来。等看到宁柯怀里抱着的小狗，也是喜欢得紧。
宁柯就抱给了她，“它叫蝴蝶仙子。”
叶茹逗了好一会儿，还和它一起坐在沙发上看了会儿电视，跟带孙子似的，看的还是动画片。
今天王婶也过来了，帮着一起做了顿丰盛的晚餐。满屋子都热闹了起来，满满的烟火气。
看到叶茹这么开心，王婶忍不住说：“少爷如果早点结婚，生的孩子应该正是能看动画片的年纪了。”
听到这个，叶茹又忍不住唏嘘。儿子脾气也不知道像谁，都快三十了，一点都不收心。
她冷哼了一声，愈发觉得儿子靠不住，顿时看向对面在收拾碗筷的宁柯，心里真的很喜欢。
“指望他，我还不如指望宁宁给我生个外孙。”
听到这个，宁柯刷的一下脸红了。
叶茹笑了一下，知道她脸皮薄也不急着追问，慢慢抱着仙子坐到圆桌前，这才开口：“宁宁，我之前给你介绍的程医生你们还有联络吗？”
程医生全名叫程沥深，是叶茹的堂弟。程医生有一个哥哥，接管了家族企业，他随母姓，在日本留学了很多年。也是前几年才回来。
他斯文儒雅，戴着眼镜，满是书卷气。
那天，叶茹擅自组了一个相亲局，他和她事先都不知道。那晚，他就坐她对面，体贴周到，进退有度。
他的确是一个很好很好的人。
宁柯回想了一下，心里依然很暖，那天她胃肠炎住院，他下了夜班还赶过来看她。
他坐在她病床前，眼里都是担忧和心疼。
后来他不知怎么地就说出了那句话：“不思量，自难忘。”
“——就是自从我遇见了你，就再也没能忘记过你。”
她心里慢慢凝出一种酸胀感，她真的很感动，没有人同她说过这些。可那，并不是爱情。
所以她委婉地拒绝了他。
他依然淡淡地笑着：“我会等你。”
后来他似乎还想再说什么，但是张溱亦已经捧着花束进来了。他一向霸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目光始终在她脸上迂回。
她有些难为情，脸颊绯红一片。
张溱亦就坐了下来，在程沥深的面前握住了她的手，她没舍得拒绝。
当晚，他送的是玫瑰，不是满天星也不是康乃馨。
程沥深是个聪明人。后来就没怎么联系过她了。
宁柯恍惚了许久，忽地，对上叶茹探究的眼神，没由来的心虚，含糊道：“没有什么联系了。或许是没有缘分吧。”
叶茹叹了一声气，她是打心底里觉得宁柯和程沥深很合适，这才介绍他们认识。既然他们没看上眼就算了。年轻人的事情她也不太懂。就让他们自己处吧。
刚准备吃饭，那边门铃却响了。王婶过去开门，进来的是张俨和张溱亦两父子。
张溱亦高大的身子一下显得门框矮小。他紧紧盯着里面还系着围裙的小女人看。
宁柯自然也看到了他，两人视线遥遥交错，她瞪了眼他，劝他眼神收敛点。
哪曾想，张溱亦一点都接收不到她的信号。依旧我行我素，眼睛快粘她身上似的。
幸好现在关注点不在他们身上，因为叶茹一看到他们就恼火，没好气地让他们滚。
张俨走了过来，语气已经彻底软了，低声在说着些什么，眼神满是哀求。
宁柯注意力全在那边，哪知张溱亦直接把她人搂腰拉了过来。
两人很快就到了门外，男人高大的身子俯视着她，铺下一层阴影。他盯着她鸦羽般密布的睫毛，低笑一声，把人搂在了自己怀里。
“你胆子也太大了！”
宁柯仍是惊魂未定，一双美目狠狠地瞪着他，“被发现了怎么办？”
“谁让你阳奉阴违？嗯？”他嘟囔了句，很是不满。
宁柯简直莫名其妙：“我哪有？”
张溱亦低声，有几分咬牙切齿。
“你跟爸说让妈在这里住一段时间？嗯？宁柯，你玩我吧？”
“明明说好了，今天就让妈走的。”他已经开始不讲道理了。
宁柯拧眉，道：“所以你就把爸带过来了？”
张溱亦理所当然地嗯了一声，“爸很想妈。他们是夫妻，本来就是应该一起。有什么问题？”
宁柯一时也找不到理由反驳他。如果张俨把人哄好了，她也不能说什么。况且，他们夫妻感情一直不错，爸估计是真想妈了。
仿佛想到了什么，她挣开张溱亦的怀抱，刚准备进门就又被人捞住了。
“别偷看，小心长针眼。”他说。
宁柯气得锤他胸，“我进去抱小狗。”
张溱亦这才放开她，不多时，宁柯已经在电视机前抱起了仙子，她看了眼客厅，现在张俨几乎已经跪下了，叶茹还是气鼓鼓的，脸偏向另一侧，但态度已经好转了。
宁柯目不斜视，抱着仙子出来。张溱亦直直揽住她肩，把人往外面带。
“爸对妈真好。”宁柯由衷地羡慕。
张溱亦剑眉一挑，“我对你还不好？”
宁柯当没听见似的，当初程沥深过来家里相亲，他分明看出了她的窘迫，还低低地嘲笑她：“总算是嫁出去了。”
也就是她大度，后来既往不咎。
宁柯也懒得多想，低头梳理着仙子的棕色的毛发，仙子眸子乌黑，水汪汪的。
她眼睛都看直了。
张溱亦冷哼一声，心里很是不满。他一个大男人现在连一条狗都比不过了！
不过，这个狗他倒也勉强可以理解，宁柯一向爱心泛滥，喜欢这种毛绒绒的东西。
但是程褚今天给他发的照片上面可还有个男人！
张溱亦很快就抓住了细节，拿出手机开始问程褚：“那个男的，是谁？”
遇到这种能够有机会落井下石的事情，程褚一向很积极，几乎是秒回：“先问问你头上那顶绿帽子吧。”
张溱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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