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九章 孩子
“我的女儿？”那妇人眼神之中依旧是泪光盈盈：“既然是我的女儿，你凭什么拦我管教孩子！”
这儿已经距离刚才那家庄子很远了，陆三七也不怕声音大点儿会招惹来什么人，她直接翻了个白眼儿：“说是你的女儿，可惜你这个当娘的没有人性，竟然说要把自己的女儿扔在荒山野岭里头。”
“这里家家户户谁不是这么干得！”那妇人的声音也大了起来，拉住了一旁的其他人：“张翠花，你那女儿是不是就是前两年扔在山上，让野狼吃了的！”
名叫张翠花的女人，唯恐避之不及，她赶紧甩脱了这妇人的手：“你胡说什么啊，我就这一个女儿，哪有扔上野地的女儿。”
可陆三七分明从她的眼神之中，看到了恐惧和逃避。
这事儿不是假的，只是这些人不想再承认，为了活下去，曾经做过这么丧心病狂的事情。
“你们快看，这是什么……”突然有人吆喝了一声，这些妇人的神色总算是有了波动，全都朝着声音来源看过去。
只见偌大的一个山坳之中，放置的，居然都是森森白骨，这些骨头架子随意地堆在一起，就像是一件寻常的，别人不要了的东西一般。
无一例外，骨头架子全部都非常矮小，说明这些人生前很可能还没有长大。
所有的妇人都已经吓得面无人色，她们拼命地捂着嘴巴，让自己不要叫出来。
这一路上，陆三七看到的限制级场景已经太多，就在不久前，她还在火山坑洞之中，看到了不少被染了火毒的寻常百姓。
可现在，她感觉自己的脑仁不住地跳动着，就像是有什么东西要跳出来一般。
“不是……不是我们做得。”张翠花退后两步：“我家大丫头……大丫头……”
她掩住面容，不住地哭了起来。狼不会有把尸骨扔在一处的智慧，这当然不会是这些妇人做得。
事实上，陆三七已经隐隐约约瞧见，骨骼上也有许许多多的细缝，还有很多从中间就开始烂得。
她心头漫过一丝震惊，这不正是狗男人现如今的情况么？
躯体慢慢被腐蚀掉，最终变成一具白骨，陆三七突然转头，看着在雨夜中哭泣的妇人们：“这些年，你们给那个庄子，送了多少孩子了？”
妇人们不约而同地躲开了陆三七的目光，倒是还有人嗫嚅道：“你……你是什么人……干什么要管我们这儿的事儿？”
“看她这样，也不像是生养过的人，怎么会知道为娘的艰辛。”
妇人缓缓围了过来，她们恐惧着内心最深处的黑暗隐秘，因此就想将这揭穿隐秘的人给解决掉。
“我劝你们还是老实告诉我。”
陆三七本来就被这雨淋得十分烦躁了，此刻看到这些妇人如此作为，心中更有几分愤怒，她突然扬起手，一道掌风斜掠了过去，雨滴被能力蒸腾，顿时升起了一片白烟。
这些妇人哪里见过此等功夫，还以为是出了什么神迹，全都被陆三七给吓住了。
看来这效果不错，陆三七冷声道：“还不快把前因后果都和我说明白！”
“这庄子在这儿已经很多年了……我还没嫁人的时候就在这儿了，不过十五年前烧了一把大火，这庄子就销声匿迹了。”
“我记得是三年前吧，我们的日子都不好过，这庄子里派人来镇甸上，告诉我们，家中孩子可以送到山庄里头学武。”
“咱们一开始也不愿意让孩子去吃那份苦，可这日子实在难过啊……”
妇人们又开始七嘴八舌地说起了日子不好过，就盼着陆三七会因为这个理由，原谅他们一二。
正在此刻，却听后头一个妇人竟突然嚎啕大哭起来：“我的孩子啊……”
这声音如此凄厉，倒让所有人都不由得心中一震。
陆三七朝着人群后头看过去，只见一个妇人竟生生冲入了白骨深坑里头。
咔嚓咔嚓踩落白骨之声不绝于耳，旁边倒有人喊道：“二柱妈，你怎么来了，你家除了二柱哪里还有孩子了？”
那妇人就像是没听到似的，生生从众多白骨之中，抱起了一具骨头。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妇人紧紧搂着孩子，口中喃喃自语，眼神也逐渐变得空洞了起来。
“二柱妈，快上来吧，这些骨头……这些骨头未必是咱们的孩子……”妇人们似是在安慰着二柱妈，可是何尝不是安慰着自己。
二柱妈突然抬起了颤抖的手，从那白骨的脖子上拽下来了一样东西。
竟然是个破旧的细铁链子，上头还挂了一个圆环。
“这是二柱爹，给我家大妮打得项链……如果这不是我的女儿，这项链怎么还会挂在她的脖子上？”
二柱妈一时间又哭又笑，将那白骨生生地搂在心口处，迟迟不肯放开。
尽管多数人都猜到了这个中的缘由，但众人还是勉强扯着笑容。
“唉，这又不是什么稀罕物儿，说不准旁人也有呢？”
“就是，二柱妈，咱们孩子在山庄之中吃好睡好，你忘了，还每个月给咱们写信呢。”
没人愿意相信，这深坑下头的白骨，就是她们的孩子，否则当娘的一颗心，岂非会锥痛而死。
“你们骗自己有意思么？”陆三七冷淡的声音传了过来：“如果这不是你们的孩子，这山庄附近，哪里有这么多的孩子。”
下头的白骨，少说也有二十多具。
“你胡说！”这会儿，妇人也顾不得害怕陆三七了，或许，她们更加害怕的是那个把孩子推入火坑之中的自己。
“山庄要是对孩子们不好，她们早回来了，上个月俺还看见俺大闺女了呢！”声音却在陆三七冷漠的目光之中，渐渐低沉了下去。
没人敢说话了，只剩下了妇人的哭声，陆三七微微仰起头：“我会进山庄去看看。”
“这可不敢，山庄里头的人，都是有大本事的！得罪了山庄的人我们怎么过？”
旁边的妇人似乎是怕极了残忍的真相被揭开，赶紧劝阻陆三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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