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五章
正值新春之际,家家户户正忙碌着过年事宜时,一波又一波的捷报传来。捷报是直接写在邸报上的,女眷们看着不由的一头雾水,不是说和谈吗,怎么又打起来了。然后腊月二十八时,最后一张捷报传来,琉球收复,大军不日班师回朝。
不管文官还是武官,这样一张捷报传过来地都懵了,收复了??这怎么收复的?就是一直认为打仗就是招招手的文官们也觉得这回大捷太奇怪了,都很想怀疑这邸报的真实性。
邸报传来的第二天,顾惜颜顾不得年关正忙碌之时,坐车来了罗家。罗慕白是三军主帅,郑王府老王爷夫妻还有谢潜都在边关,突然间琉球收复了,不管是罗家还是郑王府功劳都该是大大的,但如此的突然,顾惜颜实在坐不住了。
罗老太太一直病着,这种事情肯定会瞒着她,顾惜颜先过去瞧了罗老太太,就转身去了罗大太太屋里,罗大太太也晓得她的来意,把虞秋荻,贺氏,箫云灵都叫过来了,三人也是一头雾水。
要还是以前贺氏肯定会回娘家问贺子章,但贺子章才递了折子辞掉兵部的职务,理由是病了,许多官员都去看他,贺子章也确实一副重病的样子。不过贺氏心里明白,父亲这是装的,只是为了辞职。
“我在家里实在没主意,便来府上问问,还望舅母见谅。”顾惜颜说着,郑王府能主事的男人们都去了边关,只剩下她和幼子们,她实在无人可问,也只能来这里。
只是罗家也是一无所知,罗大老爷和罗慕远他们也去打听了,只是沿边离京城那么远,消息哪里来的这么容易。罗大太太只是宽慰顾惜颜道:“这些年你一个在府里也实在辛苦,前线的事虽然不晓得,但能收复失地总是好事,眼看着大军就要班师,我们安心在家里等他们就是了。”
顾惜颜听得叹口气,道:“舅母说的是,也是我太心急了。”
何偿不知道要等,谢潜出征这么多年,她最懂得的一个字就是等。回想起当年未出阁之时,那等的意气风发,结果成婚这些年来,担心沿边的丈夫,好好教养孩子,管家理事,打理王府。日复一日,年复一年的生活,早就把她周身的棱角磨平。
又说了几句,顾惜颜也就要回去,过年事务太多,她也不便久坐。罗大太太本欲送她出门,顾惜颜哪里肯,罗大太太便让虞秋荻送她。两人坐车到二门上,虞秋荻一直拉着顾惜颜的手,她这个世子夫人就是再辛苦,丈夫总是在身边,夫妻一处时总是能说些贴心话。哪里像顾惜颜这样,郑王府大小事务都是她自己撑着,夫妻十来年不得相见。
“这些年我都撑下来了,眼看着班师回朝了,我哪里就等不得了呢。”顾惜颜有几分自嘲的说着。
做为女人她最好的青春年华都在等待中度过,这些年来谢潜在边关也不是没人陪着,能到沿边吃苦受累陪伴丈夫的妾室自然要表扬,侧妃之位是肯定要给的。她倒不是在意位份,嫁了王爷就要能容人,只是想到谢潜离京十来年,此时平安回来,顾不上夫妻续话,先要帮他打点这些小老婆庶子庶女们,总是有几分气苦。
虞秋荻听得心中感触,却不知道拿什么劝她。罗慕远没有通房妾室,夫妻恩爱让人羡慕。其实不止他没有,罗家几个爷们都没有,这源与罗大太太,娘家出过那样的事便极力约束儿子们。
想想小陶氏,跟着虞秋元熬了这些年,生下那么多孩子,最后虞秋元中了传胪,她却给虞秋元寻来一房妾室。现在一妻一妾在房中,儿女满堂,正室贤淑,妾室美貌安静,许多人便羡慕虞秋元的好福气。
“我回去了,等年过去了,你记得抽空来看看我。”顾惜颜上车时说着。
虞秋荻听得点点头,女子成亲之后要忙公婆,忙丈夫,忙孩子,忙家务,唯独没时间忙自己。这些年她与顾惜颜就是心里还是一样的,平常交往却是少了许多。
正月没过,阵亡人员名单出来了,虽然说打仗难免有死伤,一般来说高级官员不会死,要是高官都死了,离全军覆没就不远了。也因为这样,阵亡名单一般都是传回兵部,然后按阵亡人员的官阶赔偿就是了。
最初名单传过来时,没人当一回事,直到天熙皇帝下旨要追封兵部尚书黄大人时,文官们才有一种乍然惊醒的感觉。正二品尚书都死了,那其他人就更不必说了,后来查看名单,兵部跟随过去文官只活箫清和和齐瞬武两个,据说林阁老接到孙子阵亡的消息时,直接昏死过去了。
兵部文官跟着去的,想的是趁机捞点功劳回来之后好升迁,能捞到这样机会的,多多少少都有些门路。此时阵亡的消息传过来,京城顿时哭成震天。然后就有死儿子的官员向天熙皇帝上书了,说罗慕白带兵不利,因贪军功以至官员阵亡。
天熙皇帝朝堂之上发了雷霆之怒,收复失地乃是不世奇功,战场撕杀哪有不死人的。在最初琉球丢的时候,大将军都战死沙场了,文官就这还参人无用。现在到罗慕白立下大功回来了,就因为死几个人就要被文官参,还是因为这样的罪名。
武官的命不是命,文官的命竟然比收复国土还要紧了,因私忘公到如此地步,这样官员要来做什么,你不是死了儿子很伤心吗,那你这个爹到地下找儿子去吧。立时赏了八十庭杖。庭杖也算是大珠不成文的惯例,就是皇帝看到臣子不顺眼,或者哪里不顺皇帝的意,便推到午门外趴了衣服打屁股。
这是天熙皇帝继位以来第一次赏庭杖,一般庭杖还会宽一天,今天说罚,明天再执行,臣子也可以提前吃些药之类的。这回天熙皇帝说了,马上打。那就立时拉出去打,不等八十杖打完,官员就断气了。
朝中大臣顿时变了脸色,庭杖虽然说是趴衣服打,但其实也就是示辱,官员身上是要盖上被子,打伤之后养养还能好的。前朝时有官员甚至于以此为荣,结果天熙皇帝第一回庭杖就是要人命,以此杀一儆百,谁敢在这个时候乱喷,那就不是打屁股的事了,是真要命了。
二月初大军班师,说是大军班师,其实回来的部队不到一半。谢潜暂留在了琉球,罗慕白在奏折上写的明白,虽然把荷地人打跑了,但此时提防着他们再来,还有就是琉球被殖民者统治这么久,法规法纪都很乱,现在是国土收复了,但后续问题非常多。为防有变,先留下驻军,然后再有天熙皇帝裁夺。
随着大军的回归,又传来一个消息,驸马卫策失踪,顿时朝野震惊。要是陆战说失踪也许还有生还机会,现在是海战,失踪弄不好就是掉海里喂鱼了,真正的尸骨无存。本以为死几个文官就算了,现在连驸马都战死了。
文官们顿时有种想喷也不知道如何喷的感觉,尤其是宜轩长公主是天熙皇帝的亲妹妹。据说长公主听到这个消息立时晕了过去,太后爱惜女儿,连夜把女儿和外孙们接到宫里来。
罗慕白率众人先是上朝见君,天熙皇帝十分欣喜,大赞罗慕白英勇,能收复琉球乃是大珠功臣。以罗慕白的功劳可以封国公,不过罗大老爷还是侯爷,便封罗慕白为靖北侯,可世袭五世。
卫策这个国公爷兼驸马爷生死不明,为表其大劳,特下旨再延卫国公府五世世袭,总共可以传十一世。郑亲王府是父子齐上阵,这也是十分难得,不过己经是亲王之尊,不可能再往上封了。再者亲王为国出力也是理所当然,口头表扬一番,另赏土地珠宝。
大殿之上天熙皇帝金口玉言封了罗慕白,又赏了卫家,再有其他的官员的功劳,则由罗慕白写折子,兵部和吏部考核之后再封,战事己经结束,封赏的事也可以慢慢来。一番安排之后,天熙皇帝便命散了,给罗慕白等人一个月的假期,好好在家休养。
朝臣们退下之时,天熙皇帝又另传箫清和东暖阁觐见。
朝上散了,罗慕白便与众人告别后,跟着罗大老爷和罗慕远一起回家。骑马走到路上罗慕白命身边的随从给齐瞬武家里送个信。派过去和谈的文官们,箫清和和齐瞬武活了下来,但回来只有箫清和,齐瞬武又不傻,跟着去的都死了,他这个活着回来的肯定会被人怨恨。竟然能因为拉肚子活下来,肯定是假的,中间定有其他原由。就是天熙皇帝不因此怪罪,也难保不被其他大臣捅刀子,他是个小人物,既没有大功,也没有后台,没人会护着他。
反正卫策是没找到,他便以寻找驸马为由暂留在琉球。当时确实没见卫策的尸身,不过茫茫大海中,他若是能活下来肯定自己回来了,没回来多半是遇难了。但有借口总比没借口强,要是天熙皇帝说停止寻找,那就再说。
不等走到定远侯府门口,罗家几个兄弟早在街等着,还有罗延旭几个小的,也都跟着叔叔们一起迎接罗慕白。兄弟子侄相见,自是十分亲密。
浩浩荡荡一群往家走,罗慕白脚踏进定远侯府门时,心中不禁感慨万千。今天大殿上天熙皇帝封他靖北侯时,他心中竟然没有多少喜悦之情。一将功成万骨枯,只有亲身经历过了,他才晓得这句话的份量。不管是刚出炉的靖北侯,还是世袭罔替的定远侯府,恩泽荣耀全是用命挣回来的。
“你能平安归来,一家老小也都放心了。”罗大老爷说着,眼圈有几分红了。刚才是在外头,天熙皇帝那样的欣喜,罗慕白又得世袭爵位,天大的喜事,脸上哪里敢有丝毫悲伤。现在终于进到家里,看到久别的儿子归家,心中如何不触动。
罗慕白看着罗大老爷的鬓间白发,深吸口气就给罗大老爷跪了下来了,道:“儿子不孝,让祖母和父母担忧。”
“快起来。”罗大老爷说着,他心中也是十分的酸楚,黄大人阵亡的消息传来之后,他是夜夜不能合眼。不管朝堂上如何,罗慕白算是平安回来,他的心也算放回肚子里了。
罗慕远也拍着罗慕白的肩道:“二弟平安就好,祖母和母亲己经盼你多日,我们快进去。”
一句话提醒了罗大老爷,心中更是难受,哽咽道:“祖母等着你。”罗老太太病了这些年,时好时歹,有几回都觉得她可能不行了,她却是强撑着不咽气,等的就是罗慕白和罗素。
父子三人进大门时并没有下人去通报,实在是从早上起罗大太太便带着女眷们在二门处等着了。罗慕白今天入朝,下朝之后肯定会先回家,再去兵部叙职。儿子平安归来还能封侯拜相虽然是大喜,但想到卫策,罗大太太如何不悲伤。又担心罗慕白就是打赢了,驸马死在前线,皇上也会怪罪。
“儿子给母亲请安,儿子不孝,不能侍奉跟前。”罗慕白进到二门先给罗大太太跪了下来,声音带着几分哽咽,眼圈也跟着红了。
“我的儿,你能平安回来,我还求什么。”罗大太太连忙扶罗慕白起来,说着便哭泣起来。
罗大太太这样一哭,旁边贺氏如何忍的住,贺氏就是性格坚毅淡定,前朝那样的战报传过来,她心中如何不胆心,连着几夜都不能安眠,此时终于看到罗慕白的人,又是感伤又是高兴。她怀里抱着小儿子,旁边奶妈抱着罗延军。
罗大太太和贺氏如此哭了,旁边罗二太太以及众兄弟妯娌无不掉泪。
虞秋荻用手绢擦着泪,看着罗慕白这一身一脸的风霜,连年征战己经把当年的萌小弟变成粗壮大汉,其中的辛苦艰难,也只有他自己晓的。拜相封侯,就是真做到又能怎么样,心中酸楚,却不能不劝慰着罗大太太,道:“二叔己经平安归来,正该一家团圆之时。从沿边到京城这一路奔波,给老太太请了安,也该让他歇歇了。”
罗大太太听得连连点头,把泪擦干,高兴的道:“我都糊涂了,快去给老太太请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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