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4章 上门
苏耀文汗毛都竖了起来,别人能想到她哪能想不到。
她头皮发麻,心里慌乱不止。
难道她暗中所做之事被陛下知晓了……
苏耀文扑通下跪,无论心里多么不愿,也只能硬着头皮谢恩。
左右二相之子,一个入宫,另一个嫁给无官无职的庶民,陛下的偏心明眼人一看便知。
看来先帝处心积虑促成的相互制衡的朝堂,要变天了。
……
这次慕云舒并不是草率地坐着一顶软轿入宫,时音将此事全权交予礼部负责,一切按照册封凤君的规格行事。
离慕云舒入宫尚有一月,时音却等不了那么久。
这日休沐,时音换上一身寻常便装,带着踏雪出了宫。
径直来到左相府,踏雪上前给看门的家丁递上了一张拜帖。
不久,那小厮拔腿跑来,气喘吁吁地将人迎了进去。
慕衍行早率着一家众人在院中候着了,她身边站着她的夫郎闻知意,身后跟着慕风歇。
“黄家主。”慕衍行作揖行礼。
时音也作揖道:“慕相。”
慕云舒不在,她有些失望,或许顾忌着慕云舒即将入宫,不好抛头露面吧。
慕衍行一边将人迎进了屋里,一边在心里揣测陛下便衣来访的用意。
慕风歇却在走神,她总觉得这人有些似曾相识,但一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儿见过。
她虽然想不通,但是看着自家母亲将姓黄的家主安置在主位上,慕风歇心里对这人的身份有了猜测。
这人看着约莫二十出头的年纪,却能让母亲如此相待,除了宫里那位慕风歇想不出还有谁。
几人说话之际,慕风歇溜出了门。
她得赶紧去通知弟弟,好让他也来偷偷见一见自己未来要侍奉的妻主。
嫁入皇家,侍奉陛下,妻夫相处之道虽不像平常人家那样,但提前见见也总是好的。
“云舒,云舒!”慕风歇站在慕云舒屋外唤道。
“阿姐,有何急事?”慕云舒推开门,手里还握着书卷。
慕风歇见他这般淡然的模样,改了主意,她不想轻易地告诉他答案了。
她打着哑谜,一脸邪笑,“今日府上来了位贵客,你猜猜是谁?”
慕云舒轻蹙起眉头,沉吟片刻后答道:“能称得上贵客还与我有关,应是陛下来府里了吧。”
“无趣。”慕风歇顿觉索然,嘟囔着嘴道。
她这弟弟太过聪明了些,他若是女儿身,继承家业这事儿还有她什么事儿。
“你怎么一点都不急?”看着又准备转身回屋的慕云舒,慕风歇跑上石阶问道。
他都要入宫了,如今陛下就在府上,他怎么还能如此淡定?
“为何要急?急有何用?”慕云舒反问道,“陛下九五之尊,今后后宫也不可能只有我一人,我且得珍惜入宫前的这段时光,等入了宫后一切便由不得我了。”
“云舒,你何必如此悲观,陛下既然指名道姓让你入宫,便一定是因为你有所不同。
何况,你出身在慕府,天生聪敏,容貌又超出常人,寻常人家不可能是你的归宿。”
“阿姐,你说的这些我都知晓,只是……”慕云舒默了默,“或许人的一生都是身不由己,无论做什么选择,都是被命运之手推着走的。”
忽地一阵风吹来,慕云舒头上随意系着的红绸如蝶翻飞,下一刻打了个旋儿飘走。
“皇……黄家主。”慕风歇看着门口抓住红绸的人,一时语结。
陛下怎么会在这?她在这站了多久了?
听到慕风歇的话,慕云舒也看向门口形貌昳丽又难掩雍贵凌厉之气的女子。
时音连眼神也没给慕风歇一个,径直拾级而上,站在慕云舒面前。
“云舒公子,你的发带。”
时音伸出手来,红绸却缠了几圈在她指尖上。
“多,多谢。”慕云舒怔愣着点头。
根据阿姐的反应,他当然知道面前的人是谁,但是她并未言明身份,慕云舒也只好装作不知道。
可是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这人有几分眼熟,尤其那双眼睛,明亮得好像星辰。
慕云舒视线下移,看向她手中的红绸,犹豫片刻只身上前,准备伸手将缠绕着的红绸取下来。
然而下一瞬,时音唇角一勾,翻手将他的指尖攥住了。
慕云舒僵在原地,挣扎也不是不挣扎也不是。
慕风歇却是瞪大了双眼,有人竟然在光天化日之下轻薄她亲弟!
只是这个登徒子是女皇陛下,她完全敢怒不敢言。
时音紧紧攥着慕云舒的手,眼瞅着他的耳根红得滴血,她才缓缓开口,“仔细些,下次再丢了我就不还给你了。”
时音放开手,却又捉住慕云舒的手腕,将在指尖上的红绸尽数缠在他的腕间。
“还有,明明是你自己答应了我的提议,说什么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说什么我看上了慕府的谁就许给我,如今却怪我让你身不由己了?
谁让你们慕家就你一个公子,你当初的意思难道不就是你答应了做我的夫郎吗?”
时音低垂着眉眼,语气满是怨念和不满。
慕云舒却是怔住了,蓦地瞳孔放大,嘴巴微张,震惊得结舌:“你,你……”
时音笑容深了,眼眸弯了弯,他认出她了便好。
“安安心心入宫,你的夙愿不需要万死以赴,我会与你并肩而行。”
温声低语传入耳际,慕云舒只觉心神一震。
两年前,在落日余晖下的画面在脑海越来越清晰。
他说,倘若有一日,人们不必靠出卖灵魂换取幸福,拥有同等的权力争取机会,倘若有这样的一日,他愿万死以赴……
而她,还记得这一切。
“什么提议?什么夫郎?”慕风歇表示很懵,她自家弟弟和陛下在那儿低语啥呢。
时音斜睨了电灯泡慕风歇一眼,在心里摇头叹息。
慕相怎么生出了这么个没眼色的女儿?
时音走下石阶,扬长而去。
慕风歇看着人远去的背影,又疑惑地扭头,准备好好问问自家弟弟。
结果慕云舒嫌弃地瞥了她一眼,摇着头转身回了屋里,留给她的只有一扇紧闭的大门。
慕云舒并没有表现的那么平静。
他甫一关上门,便伸手抚上胸口,笑意染上眉梢。
两年前遇到的落魄乞丐原来是女皇陛下!
她们分道扬镳之后,他总是梦到她,略带邪气的笑容,璨若星河的眸子,指尖后背传来的余温……
以前年少不知为何怦然,后来知晓了也不过是多了一道遗憾。
记忆本该随着时间的流逝慢慢褪色,却在每次看到那根红绸时一次次变得清晰。
明明她们相处的时光那样短暂,却在他心里烙下了深刻的烙印。
他也曾派人去寻过一个叫做时音的乞丐,她却像是从未出现过一般销声匿迹,若不是阿姐也见过她,和她留下的那段红绸,他几乎就把那段记忆当作梦境了……
如果是注定无缘的两个人,命运本不该安排她们相遇,就当他允许一切缺憾发生的时候,惊艳了他的岁月的人再次出现在他身边……
慕云舒摩挲着手腕上的红绸,指尖勾缠着越绕越紧,他蓦地轻笑出声来,低头俯身在红色缎带上轻轻烙下一吻。
……
时音拒绝了慕衍行的盛情相邀,没有留下一同用晚膳就离开了。
她一步步走在皇城的大道上,蓦地想起她站在门外时慕云舒说的话。
他说身不由己,说一切都是被命运之手推着走的……
她又何尝不是呢?
哪怕是想留下一个孩子,也不能遂她所愿。
想起慕云舒对未出世的孩子的期盼,丝丝缕缕的愧疚蔓上心头。
但求下一次她能学会放手……
时音又不禁抬头望向天空,攥紧了拳头。
迟早有一日,她会打破劳什子禁制,那狗天道最好别起什么私欲,否则她也要它尝尝断子绝孙的滋味儿!
“家主!”
忽然,踏雪大喝一声,拔剑挡下破空而来的箭矢。
顷刻之间,数名手持银剑的黑衣人落地,呈合围之势将时音和踏雪两人团团围住。
“我道今日为何街道上无人呢,原是有大事发生。”时音浅浅一笑,丝毫没有遭遇突袭的紧迫感,仿佛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多么宜人。
黑衣人首领蹙了蹙眉,不禁起疑是不是有什么埋伏。
她眼睛转动,环顾了一圈四周,却并未发现什么异样。
难道她错过了什么细节……?
正在她出神之际,时音袖中飞出一根银针。
正中眉心!
黑衣人首领圆睁着眼睛,身体直直向后倒去。
其他黑衣人皆面面相觑,不禁朝后退了一步。
“别怕啊,你们这么多人呢,来一起上。”时音勾了勾手,唇角微微勾起,眼眸中一片冰冷。
本来心情就烦,这些人还撞她枪口上。
都说事不过三,她时音能那么蠢,就只带一个女官出宫等着她们来刺杀吗?
时音上前一步,那些黑衣人便退后一步,握着剑柄的手微微颤抖着。
时音一挥手,一众黑衣人转头想要逃跑,下一刻四面八方站满了皇家暗卫,封住了她们的去路。
“全部拿下,扔进死牢。”时音一声令下,声音冷然不带有一丝情感。
闻言,暗卫们动了,准备上前捉拿黑衣人。
然而下一刻,黑衣人纷纷咬破藏在舌后的毒药,口吐白沫倒地而亡。
时音冷哼,苏耀文找的这群人虽然武功不咋滴但胜在死得干脆。
不过,胜利者书写历史,坐实这些黑衣人的身份不过是她一句话的事儿。
……
慕府。
一家四口围坐在桌前,慕衍行却蹙着眉头忧心忡忡,时不时地叹气。
“母亲,您可是遇上了什么忧心的事?不妨说出来,让孩儿为您分担一二。”慕云舒看着被慕衍行的唉声叹气搅得心绪不宁的闻知意,实在看不下去便出声道。
慕衍行抬了抬眼皮瞅了慕云舒一眼,眉头蹙得更深了。
“是啊母亲,你在忧心什么?天塌下来不是还有陛下在上头顶着么?”慕风歇随口附和道。
她不明白,如今她娘稳稳当当地坐着丞相之位,她弟也即将入宫侍奉在帝王左右,如此显赫的家室,还有什么可烦忧的?
“陛下回宫的路上,遇袭了!”慕衍行瞪了一眼慕风歇,终是开口道。
“咚——”汤匙掉落的声音。
众人齐齐望向声音的来源处。
慕云舒眨了眨眼睛,按下不宁的心绪,强装着镇定问道:“陛下可有受伤?”
“说是陛下并无大碍,但如今皇宫封锁皇城戒严,怕只怕是陛下受了伤却为了安抚民心才如此说的。”慕衍行摇头叹息着。
慕云舒还未放下的心又蓦地提起,他紧攥着拳头,镇定的面容下藏着心慌。
“如今只能祈求陛下能平安度过此劫。”慕衍行紧拧着眉头。
一旁的闻知意伸手拍了拍她的手背,宽慰道:“放宽心,陛下乃九五之尊真凰之女,一定不会有事的。”
慕衍行反握着闻知意的手,点了点头。如今之计,也只能等待宫里的好消息传来。
四下一片寂静,蓦然响起坚定的声音:
“母亲,我想进宫探望陛下。”慕云舒恳求道。
他直直地望向慕衍行,眼里满是焦灼与担忧。
“舒儿,你……”慕衍行不禁愕然。
她那一贯淡然的小儿子,何曾展露过如此焦急的神情?
“如今刺杀之事尚未查明,幕后主使还未被捉拿归案,你此时进宫恐有危险。”慕衍行虽然忠于帝王,但她也是一个疼爱孩子的母亲,不禁犹豫了。
“母亲,今日我才知,陛下就是两年前救过我的那个乞丐……我早已心悦于她。”慕云舒轻咬着唇,有些难以启齿,但终究下定决心道。
慕衍行不禁了然,难怪陛下会指名道姓要云舒进宫,原是她们之间曾有过往。
两年前……莫不是当初陛下南下征战之时,或许是当时不可暴露身份,陛下才乔装打扮成乞丐又隐姓化名为时音。
慕衍行沉吟着,终是叹了口气,
“罢了,你随我入宫,就当是全了当初陛下救你之恩。”
说完,两人起身离席,闻知意也追了出去送别,留下震惊得嘴巴张大快要塞得进一个鸡蛋的慕风歇。
这个世界还是魔幻了,谁能告诉她,她的弟弟前一刻还说身不由己,后一刻怎么就求着母亲带他进宫去了?
谁又能告诉她,那个一身破破烂烂的乞丐怎么就摇身一变成了女皇陛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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