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聚会
星期六傍晚，我洗了个头，吹干后，在耳侧挑出几缕头发，用一条冰蓝色丝带系住，再在旁边别了个蓝色的小蝴蝶结发卡。打开衣柜，穿什么好呢？其实也没什么好选的，除了我自己买的T恤外就那么几件衣服，还是高中里那些人带给我的。款式倒仍旧没过时，以前也没怎么穿过，几乎是新的，大小也还好，只是总觉得稚气了些。若荷帮我找了条相对称现在年龄的浅紫色吊带裙，再搭了件白色蕾丝镂空短坎肩。想了想，我又打开抽屉，拿出叶音送我的桃花猫系到手上，红色的绳子缠在我细细的手腕上，更衬得皓腕如雪，肌肤莹润如玉。
甩了下头发，拎起包包走到穿衣镜前，“若荷，你觉得我今天打扮怎么样？”
“嗯，还不错。”若荷走过来，仔细看了看我，沉吟一会，又皱了皱眉。
“还是不好吗？”我轻声道。若荷的品味一向是很高的，不浮夸，不冶艳，又散发着优雅与知性。而反观我自己，太简单也太普通。到底还是不到二十的女孩子，总是希望自己美美的，虽然知道自己的长相还不错，但是在装扮上就真是有点逊，尤其是站在若荷这种美女旁边。以前高中里是有意低调，现在倒也想靓丽一把，方不辜负这青春年华。
“已经比以前进步很多啦~”若荷笑道，“我只是在想你身上还缺些什么。”
“还缺什么？”叶音也过来凑热闹，“我觉得阿凝今天漂亮极了，虽然以前也很好啦。”说完俏皮地吐一吐舌头。
“有了。”若荷打一个响指，转身从自己抽屉里拿出一个小小的樱桃胸针，别到我胸前，“怎么样，是不是平添几分姿色啊？”
“哇，大美女！”叶音夸张地张大嘴巴，表现出一脸色迷迷的样子，然后又苦着脸道：“你们都好看，若荷，你也帮我打扮一下嘛，好不好嘛？”
“你呀，还是保持本色最好，穿条长裙蹦蹦跳跳的，回头再摔了。”凌芳在一边调侃，叶音追过去就要打她。
我和若荷忍不住笑起来。
开学快一个月了，班长觉得要组织一次聚会，好让班里同学相互熟悉一下，让我问问女生们的意见，大家都一致表示赞成。于是，就定在星期六晚上去美食街上的竹味仙搞一次聚会。
竹味仙其实就是一家小餐馆，并不算很有档次，但是很干净，价钱又公道，东西也好吃，正适合我们学生。不过柳沁鱼她们几个好像不太愿意，想要换家高级一点的餐厅，结果没几个同学支持，到底还是选了竹味仙。
我们班的人数并不是很多，总共也就十七个女生和十二个男生，所以坐三桌还略空。看我们到了，班长周溢奇首先招呼我们，叫我们坐他那一桌。“哇，团支书今天扮相不错呀，都不用吃饭了。”周溢奇看到我愣了两秒，随即略显夸张地赞道。
“这是怎么说？”叶音好奇地问道。
“秀色可餐啊。”周溢奇一本正经地回答。
“哇，那你今天不是要撑死。”班里最喜欢“混”的刘羽在旁边桌打趣道：“你倒嘴快的，一下就把四个美女全叫过去了。”
我和若荷笑笑坐下。叶音回道：“你羡慕嫉妒恨啊，那就跟班长出去打一架，谁赢了就坐过来。”
“叶子，不带你这样的啊，人家可是好孩子，怎么能为了美色就误入歧途呢。”凌芳在边上推搡她一把，嬉笑道。
“自古就是如此嘛，那啥，美女爱英雄！”叶音立刻回嘴道。
“你算了吧，我说美女主要是指你旁边那三位，顺便把你带上而已，你还当真了。”刘羽露出一个非常欠扁以及鄙视的表情。
叶音一听这话就小宇宙爆发了，直说要和刘羽单挑。
“好啦，别闹了，待会儿让刘羽给叶美女敬酒赔礼就是了。”周溢奇出来打圆场。
“那好吧，不过为了方便起见，我决定坐到你们一桌。”刘羽说完就坐到了周溢奇旁边。
“你少假公济私，别当我看不出来，你小子就是冲着美女来的。”这时一个陌生男生的声音冒出来。
我抬眼望去，是两个不认识的男生，其实我刚进来的时候就注意到了，不是我们班的，气场很强大。尤其是左边那个穿白色衬衫的，脸颊瘦削，线条冷硬，眼睛有神却透着一股子傲慢，胸前有两个扣子没扣上，领口有些敞开着，露出若隐若现的锁骨，脖子上挂着一块通体碧绿的玉锁。右边那个，长相也属帅气，只是相对而言给人的感觉比较轻佻。从我进来，他就那样邪邪地笑着，可能对一般女生而言确实比较有杀伤力吧，却不是我的菜。
这时，刘羽站起来介绍到：“这两位是我哥们。”他指着左边那个，“高纪扬。”又拍着右边那个的肩道，“这是王俊。他俩听说我们班俊男美女无数，来开开眼。”
“你能把‘俊男’这两个字省略掉吗？”还是刚才说话的那个，王俊一脸嫌弃道。
“滚，老子五角大楼有这实力，不知道甩你几条大街。”刘羽丝毫不甘示弱。
我听他们说得有趣，也忍不住笑起来。
这时，传来一阵娇柔入骨的笑声。
“哎呀，我们来迟了，真不好意思，我和袁晔自罚三杯。”来人正是班上的柳沁鱼和袁晔二人。
柳沁鱼先是扫视了一下各桌，看到我们桌的时候，“哇，那两位帅哥是？”柳沁鱼娇呼道，随后径直向我们走过来。其实我们桌再加上她俩就有点挤了，于是袁晔就坐到了旁边桌。
“我朋友高纪扬，王俊，想认识啊，先拍好我的马屁再说。”刘羽不无得意地说。
“羽哥哥，你就帮我介绍一下嘛，人家到现在都没男朋友呢。”柳沁鱼一边说着，一边往刘羽身上靠，眼睛却瞟着一边的高、王二人。
“你别听他的，我对美女向来都是没有抵抗力的，要认识我太简单了，一会儿吃完饭，我们单独聊聊怎么样？”王俊一脸暧昧的笑容。
……
我举起茶杯，喝了一口，大麦茶浑厚醇香的味道漫入体内。“若荷，你也喝些，味道不错呢。”我对若荷说道。
若荷看了在那调情的两人一眼，对我笑笑，也举杯喝了一口，放下茶杯，对我道：“确实不错，不过要是碰到不喜欢的事物，别理就是了。”
我点点头。
菜终于上来了，我早就饿了，开吃。
“今天是我们班第一次聚会，是不是应该请班长和团支书起来说几句话呢？”刘羽站起来大声说道。
“必须的呀。”旁边桌的江杰应和着。其他同学也纷纷表示赞同。
周溢奇笑了笑，大大方方地站起来，一本正经道道：“同学们，承蒙大家不嫌弃，我勉为其难担个班长的虚名，以后做的不好的请指正，一定不要客气……”
“去你的，少来假正经！”周溢奇话没说完，就被刘羽不客气地打断，“说点实在的。”
“以后跟着老子混，有肉吃！”周溢奇豪迈地一挥手。
叶音口里正塞着一大口肉，听到这话一个没把住差点吐出来。
刘天羽一把勾过周溢奇的脖子，道：“好，够霸气，我喜欢。”
众人都笑得喘不过起来，又有人说道：“班长发过言了，那团支书呢？”
我一听要我站起来，一下有点不知所措，下意识地看向若颜。
“别紧张，基本都自己班同学。”若颜鼓励我道。
我局促地站起来，不知说什么才好。太一本正经了吧，显得故作姿态，要是像周溢奇一样，我也说不出来。
“团支书不给面子啊？”柳沁鱼阴阳怪气地说道。
“武凝那是在组织合理恰当文采飞扬的措辞，大家别急嘛，绕过我们听听团支书有什么高论。”体委陆鹏给我解围道。
“对对对，别急啊，可以先吃几口菜，再洗耳恭听嘛。”周溢奇也说道。我感激地看了他们一眼。
“我也不知说什么才好，总之大家都是同学，以后有什么事可以互相帮助。”说完，我便坐了下去，感觉心跳都快了不少，有点尴尬。其实我在人情世故方面并不太好，以前我虽然成绩一直都挺好的，也不是没当过班干部，但是我几乎把心思都放到了学习上，一般不怎么管其他事情。以前倒没什么，但是现在到了大学里，我也觉得这样不太好，应该有意识地改变一下。
“原来这就是文采飞扬啊？哼，还团支书呢，这么弱。”柳沁鱼很不屑地说道，虽然这次她的声音很轻，但我还是听到了。不禁有些又羞又恼，但她说的也是事实，就我现在这个能力，确实有些无法胜任班干的职位。
“辅导员见多识广，这么选自然有他的道理。”一个冷冷的男声突然闯入我的耳内。
我抬头一看，竟然是高纪扬。他为什么要帮我说话？
场面顿时有些淡淡的尴尬，大家都不知道说什么才好，柳沁鱼更是气得俏脸通红，她大概从来没在男生那受过这种对待吧。
这时，旁边桌不明所以的同学提议要干杯，我们也就顺势装作什么都没发生，大家一起干了一杯。
接下来，倒也没什么其他事发生，柳沁鱼俨然成了整场的主角，撒娇撒痴，千娇百媚。
“她的心理素质倒好。”叶音很鄙视地啐了一口，“我最看不惯她那样了，你们俩哪个不比她漂亮，就没见过这么不要脸的。”
“咱吃东西就是了，管她呢。”凌芳劝道。
吃完饭，时间已经是晚上十点半了，我都有点困了，其他人却还是兴致很高的样子，还有人提议要去KTV包夜。
“好啊，今天就去包夜，谁都不准走。”柳沁鱼醉醺醺地喊道，说完眼神飘到王俊身上，似娇似嗔，风情无限。
“我看我们还是别去了吧，免得扰了某些人的雅兴。”凌芳看了看我们说道。
“嗯，反正我也不想去。”若荷点了点头，“不过我想先去上个厕所。”
“我也要。”一听若荷说去WC，凌芳和叶音异口同声道。
“那你们先去，我出去叫辆车。”我道。
“嗯。”
我走到周溢奇那边，歉意道：“我们几个先走了，就不和大家一起热闹了。”
“你们真的不去吗？难得的，不然就一起吧。”周溢奇挽留道。
“就是，美女不去多扫兴啊。”刘天羽也劝道。
“美女要睡美容觉的，就不要勉强别人了。”陆鹏走过来，“不想去就别去了。”
“那我们就先走了，不好意思啊。”我又表示了一下歉意，然后拎起包转身向门口走去。
外面竟然下雨了，我看了看不急不徐的雨珠子从天空纷纷扬扬撒下，从包里拿出伞。
撑起伞迈入雨中，站在路边想拦辆出租车。
可能是因为下雨天的缘故，都没见到几辆的车，好不容易过来一辆空车，却直接开走了。
唉，我无奈地叹了口气。
“去哪？”这时，一辆奥迪停在我面前，车窗缓缓摇下，隔着雨帘，我看清楚，里面的人正是，高纪扬。
风吹过，带起耳边一缕碎发拂到脸上，我顺手理好，没有说话。
刚才吃饭的时候，他几乎没怎么说话，有人敬他，他来者不拒，没人敬，他就坐那边，一副深不可测的样子，冷酷而高傲。期间，柳沁鱼多次调戏，都被他冷漠的神情给吓了回去，这个人身上有一种天然的气场，除非是他自己愿意的，否则谁也别想接近，拒人于千里。
我虽然没有去刻意关注他，但是这个人真的很难让人忽视，就算他什么话都不说，就那么安安静静地坐在那边，还是人群中最耀眼的一个。
现在，他却在我面前，问我去哪。
我直直地看向他，他眼里就像一汪黝黑的深潭，深不见底，莫可名状。这时，窗沿上有几滴雨珠被风吹进车内，飘落在他的刘海上，就那么盈盈晃动着，旋即又落到脸颊上，刀刻般的侧脸瞬间变得柔和起来。
“还不快上车，我送你。”他突然唇线上扬，露出一个笑容，真如破冰一般。
我愣怔了一下，突然觉得很不自然，下意识地就拒绝道：“不用了，我们自己叫车。”
“这种下雨天很难打车的。”他又道。
我想了想也是，要是打不到车就要跟他们一起去KTV待一晚上了，就回道：“那好吧，不过要等一下我同学。”
“没问题。”
高纪扬从里面打开车门，让我上去。
我坐进副驾驶，朝他淡淡一笑。
“你好，高纪扬。”他伸出手来。我愣了愣，伸手跟他握住，“你好，武凝。”
这时，叶音她们出来了，我赶快挣脱他的手，向她们喊道：“在这边。”
她们也坐进车内。
我转头道：“我打不到车，所以就麻烦一下高同学了。”
几人都向高纪扬道谢，高纪扬淡淡地点了点头，就缓缓地摇上车窗，踩下油门向前开去。
窗外的雨越来越大，车前玻璃上的雨刮器忙碌地左右摇摆着，却还是来不及阻挡雨水的蔓延。漫天的雨，像是从遥远的天际倾泻而下。车内静静的，除了冷气发出的“咝咝”声，没有人讲话，连一向很吵的叶音也默不作声。
很多年后，那天的记忆在我脑海里模糊成了一场大雨，漫天的雨水，弥漫到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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