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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百九十九 大结局 下)


  “外面是什么声音?”

  养心殿内德宗皇帝疲倦的躺在床榻之上,听见皇城外偶尔远远传进来的吵杂声,睁开浑浊的眼睛询问着身边的人。

  “回皇上的话,城外不过是一些看热闹的聚会,皇上不必太过在意,老奴这就去差人将他们驱散。”裴龄弓着腰显得十分恭敬的答道。

  “嗯……”德宗皇帝勉强仰着头应了一声,然后裴龄便转身向身后的一个小太监使了眼色,那小太监领了命就缩着脑袋一溜烟的小跑出了养心殿,过了一会儿,皇城外那远远的吵杂声便逐渐消失了。

  说来也是奇怪,自从一年多前德宗皇帝下令将浔阳公主送去道观,不过十日就忽然突发重疾一直到如今都未曾下过床榻,更不要说是上朝之事已由东宫代管。

  德宗皇帝睁着浑浊不堪的眼睛盯着床帐,眼神迷离,口中时不时的喘着气,那样子旁人看一眼便就晓得已是病入膏肓,命不久矣。

  裴龄看着德宗皇帝这副模样,心下顿时感慨万千,又有谁能想到一年多之前他跟在王希迁身边的时候,德宗皇帝还是龙体安康,如今这情形瞧去怕也是马上要西去了。

  “裴龄……裴龄……”德宗皇帝颤颤巍巍的举起布满皱纹的手向裴龄伸了过去,裴龄见状赶紧走上前将德宗皇帝的手握住。

  “老奴在,陛下有什么事尽管吩咐。”

  “传兵部郭尚书……到养心……殿”德宗皇帝废了好大的劲才将这句话说的完整,说完便接着又开始稍稍的喘气。

  “是,老奴这就去传郭大人。”裴龄接了旨,眼神暗搓搓的一变接着就乖乖的退了出去。养心殿外

  “郭大人,皇上传了旨说是要见您。”裴龄从养心殿里退出来以后,就走到台阶下郭尚书的身边恭敬的说着。

  郭尚书闻声转过身来,搭眼瞧了裴龄一眼,“等殿下来,我就和他一同进去。”

  他自是知道这裴龄在宫里帮了李淳多大的忙,一向不怎么正眼看人的他今日说话也算是客气了些,裴龄听了直起背像是瞧不见周遭其他的大臣一样,看着郭尚书道:“殿下不过半个时辰就会进殿,郭大人协助殿下这么久,理应同殿下一起进殿,应该的,应该的。”

  郭尚书瞟了一眼裴龄,又扫了扫周围的大臣,他心里自然是明了这些话都是说给那些在暗地里还准备蠢蠢欲动的人,想要再借此机会面见圣上弄些动静出来,裴龄看着这些不知好歹的人心下当然是要警告一番。

  郭尚书不再说话,同裴龄站在殿外和其他大臣一道静静地等着,今日聚集在养心殿的有像郭尚书这样一心帮助过李淳的,自然也有私下不满广陵王兵乱一事,他们聚集在一起想要找到机会面见德宗皇帝抓住一切机会弹劾李淳。

  差不多近由半个时辰,远远的便有银色的队伍齐齐的朝着养心殿前进,等李淳带着一支数十人的军队走近时,那些想要弹劾他的人顿时变了脸色。

  “贼子!这里可是皇上的养心殿,你怎敢带着军队和武器进到这里?!你就不怕掉脑袋的吗!”人群中有一个个子矮矮的大臣忽而对着李淳说道,他的身形肥胖,因为情绪太过激动圆润的脸颊一时竟变得涨红了起来。

  只是李淳还没有开口,那位大臣忽的瞥见了立在他身旁的慕清,作祟的声音又大了起来,“好啊!你居然还将这个突厥的杂种接回了长安!你这是公然和陛下做对!大家看看!这广陵王到底是何居心!”

  “带刀进殿,还将陛下重罚的突厥杂种接到了皇宫!他这岂不是司马昭之心路人皆知!东宫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那位大臣说完,立于他身侧的大臣们纷纷议论了起来,看着李淳和慕清的眼神瞬间也变得十分不友好,这些人对于舒王府的倒塌心中存有太多怨念,原本舒王李谊离那太子之位只有一步之遥,眼下这一切都被李淳亲手捏了个粉碎,所以他们抓住一切机会想要出声灭灭李淳的威风。

  而德宗皇帝的养心殿前,无疑是最佳的地点,碍于德宗皇帝,他们觉得李淳说什么都不会胡来,因此才有了刚刚那位大臣肆无忌惮的说的那些话。

  李淳闻言转过身,猎猎的冷风将他银色的战袍扬的翻飞,俊雅的面容上方才还带着些许温度,此刻却已是冷若冰霜如同昆仑山上那一汪冷彻的湖水,他微微抬起头,如墨的眸子折射出一股寒芒,他盯着方才讲话的那位大臣缓缓道:“你说什么?”

  受了李淳的挑衅,那大臣自是心有不快,看着身边那么多的人,他心下一决高喝道:“广陵王带刀进殿,还将陛下重罚的突厥杂种……!”

  只是他的话刚刚说到一半,便再也接不出下句了,说时迟那时快,只见李淳冷着眸子拔出了腰间的佩剑,一剑狠狠刺进了那名大臣的嘴中,那大臣呜呜咽咽的说不出话来,汩汩不断的鲜血从他的嘴里不停地往外冒染湿了他身上深绿色的朝服,接着在他惊恐的眼神中李淳微眯着眼睛将长剑横着一劈。

  ‘噼啪——’一声闷响,只见那名大臣的脑袋就被划成了两半,他白花花的脑浆和鲜红色的血倒了一地,随后那名大臣的身子一软便毫无声息的扑倒在养心殿前的地面上。

  接着跟在李淳身后的银甲军齐刷刷的拔出武器将方才围在那名大臣身边的其他人都包围了起来。

  “你们谁,还对本王,对本王的妹妹有意见?”李淳的声音很冰,像是冬天里凝结在屋檐上的一层冰锥,让人的心里直打哆嗦。

  没有人再敢吭声,李淳的话音一落,他们赶紧跪拜在地上不再言语一声,那些人顿时一个个抖得和筛子一样,大气再不敢出一下,一时间养心殿前又恢复了一片平静。

  杨真扫视了一圈跪拜着的众人,不屑的移开了目光。裴龄瞧着这些到现在还还看不清局势的人,心下觉得可笑,都到了如此境地,这些人还在做什么黄粱大梦,奢求个什么劲?

  “殿下,可以进殿了。”裴龄一边说着,一边恭恭敬敬的朝着李淳行了礼,李淳转头对着郭尚书点了点,随后拉起慕清的手一起跟在裴龄身后入了养心殿。

  “皇上,郭大人到了。”裴龄弓着腰走到床边诺诺的唤了德宗帝一句,德宗皇帝便睁开了浑浊的双目说道:“快……扶朕起来。”

  裴龄上前将德宗帝扶了起来,德宗帝刚刚坐正身子就瞧见了一身银甲的李淳,他的神情一瞬间变得有些可怖。

  “来……来人!把这个乱臣贼子……拿……拿下!”德宗皇帝说完这一句,就拼命的喘着气咳嗽,只是养心殿内没有一个人执行他的命令,有的只是一片沉寂。

  “你们……都聋了吗?!”德宗帝喘的更加辛苦了,他浑浊的目光此时也是布满了血丝。

  “都这么久了,皇爷爷还是不爱惜自己的身子。”慕清瞧见德宗帝这副模样,心里也说不出来是什么感觉,她淡淡的吐出这句话然后从李淳高大的身后走了出来。

  德宗帝的目光在看到慕清的时候,瞬间瞪得大了,他的表情十分惊讶,只是那份惊讶转瞬即逝,下一刻德宗帝的脸上变得有些抓狂,“浔阳?!浔阳?你怎么……你怎么……”

  “怎么活了是吗?”慕清看着德宗帝那一副扭曲的面容,心底不禁冷笑了一下,“浔阳辜负了皇爷爷的希望,没有就那样乖乖的去死呢,您是不是很失望啊?”

  德宗帝的脸色也刷得变了,抬起手颤抖的指着李淳和慕清,怒道:“你……你们……反了?反了不成?”

  “您下旨屠尽崔氏一族那一天起,就应该料到今日的局面。”李淳双目冷视着德宗帝,一字一顿道。

  “陛下一意孤行想要废除太子李诵,另立舒王,却未想到此事遭到国师李泌的反对,您深知天意难违却还是同舒王密谋,为了说服李泌,您命人模仿朔州刺史崔愈衡的笔迹,伪造密信,诬陷崔愈衡通敌叛国,派人暗中来往朔州和陇州。”

  “闭嘴!……闭嘴!”德宗帝听不下去了,他浑身上下抖得如同筛糠一样,用尽全身的力气嘶声大吼,“来人!……来人!把他们给我拖下去!关进大牢!……关进大牢!”

  只是养心殿外的侍卫们没有一个人冲进来,李淳看着德宗帝没有一丝想要停口的打算,接着道:

  “又以调查陇州刺史被杀一案,特地将我支开皇宫,再以崔良娣密谋巫术陷害圣上一事关进刑部大牢,直到崔氏全族被屠。”

  “可即使做到如此地步,李谊还是不满,又将护送浔阳出宫的队伍全部换成了自己的手下,以至于当时的暗杀成功后,您依旧对舒王李谊的作为睁一眼闭一只眼,默许了他的行动!”

  “待李谊逐步将东宫的势力一点点的瓦解,您不仅从未考虑过东宫还帮助李谊将东宫逐渐吞噬,若不是我暗地反击,现在怕坐在东宫之位上的正是他舒王李谊!”

  李淳说完盯着德宗皇帝,那些话一句句的像刀子一样扎到了德宗皇帝的心中,令他一怒之下,竟说不出话来,只见德宗皇帝喘了半刻,面色涨红如同猪肝,他拼命的咳嗽着,一边咳一边道:“逆子……逆子……逆子……!”

  就在这时,一直冷眼旁观,默默不语的慕清终于再次开口说了话,“皇爷爷,有时候,我真的怀疑过我和皇兄究竟是不是您的亲人?您到底有没有真心真意的待过我们?”

  她的声音清冷,出尘的面容上带着一股悲哀,她的神情是那么的熟悉,德宗皇帝看着她忽而见想起了那个早已在一年多前就离开人世的崔良娣。

  一番质问之后,养心殿内慢慢安静了下来,只是这份安静中所蕴含的沉默力量,却比刚才那一句句掷地有声的质问更令德宗帝感到巨大的压力,穿着一身银色战袍的李淳扶着腰间的佩剑,傲然的站立着目光倾斜的看着德宗皇帝,那是一种令人感到窒息的威严和气势。

  德宗帝看着面前这两个已然成熟的孩子,他的嘴角轻轻蠕动了一下,似乎只是这一个瞬间,李淳身上所散发出来的气息就打破了德宗皇帝最后的防线。

  德宗皇帝在心头突然涌起了一股股的疲倦感,只觉得眼前明一阵暗一阵地,不由歪到在床头,闭着眼睛急着喘气。

  “你们到底想怎样?”

  慕清走上前低头看着靠在软靠上的德宗皇帝,她俯下身子端详了他一阵,然后漠然道:“禅位吧,不然我们真的会屠尽这长安城里的百姓。”

  “混账!”德宗皇帝咳出一大口血来,他胸口作疼,四肢发麻,“浔阳!你……你可是大唐的公主!”

  慕清闻声俯着身子良久没有动弹,过了一会儿,她的声音幽幽的传来似乎带着恨意,“心系大唐的浔阳早就死了,你眼前的只有李慕清,只有一个想让你碎尸万段,万劫不复的李慕清!”

  德宗帝闻声只觉得手脚发麻,冰凉,胸口方才疼痛的地方更加剧烈了,而且总有一口气顺不出来,他看着慕清那愈发带着恨意的眼神感到胸口郁结,渐渐地德宗皇帝的气喘的越来越急,额前冷汗涔涔,他的手抓着被褥的一角,看起来好像因为过度的痛苦而变得面目扭曲。

  养心殿内响起了剧烈的抽搐声,那声音如同绝望的野兽哭嚎着,德宗皇帝的手背上青筋暴起,他松开了拽着被褥的手将面前的慕清一把拉住。

  “叫……叫太医……太医……”德宗帝瞪着眼睛注视着慕清,断断续续的说着话。

  慕清的眼底闪过一丝动容,但也只是那一个瞬间,紧接着那丝动容便从她漆黑的眸子中瞬间消散,她的面色冰冷,注视着德宗皇帝的眼神里是无尽的厌恶。

  德宗帝面色苍白如纸,浑身颤栗,两手扯着慕清的右手,大叫一声便一头栽了下去,在地面上抽搐似地喘息了两声之后,头一仰便没了动静。

  养心殿内格外的安静,李淳注视着趴在地上没了动静的德宗皇帝许久都没有说话,裴龄大着胆子走上前去探了探德宗皇帝的鼻息,然后朝李淳摇了摇头。

  接着他俯下身子将德宗帝扶回到床榻上,然后对着李淳和慕清行了一礼,“殿下,就按之前商议好的行动吧。”

  李淳抬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又瞧了瞧慕清,随后转身对郭尚书道:“有劳郭大人了。”

  郭尚书瞧着面前这个毫不慌乱的俊雅少年点了点头,只是心里却难免对郭芙看上这个小子感到有一丝的不舒服,他不明白这个手段冷酷的小子除了长得好看点,到底哪点让郭芙那个臭丫头死心塌地的对他了?

  李淳回过身朝着慕清示意了一下,慕清这才跟在李淳的身后出了养心殿,养心殿外守着的银甲军看见李淳和慕清走了出来便排成一列等到他们一一走过去后,便跟在他们的身后缓缓出了养心殿的院子。东宫

  李淳和慕清坐在殿内的客座上,他们的面前正是李淳和慕清共同的父王,那个自东宫事起后一直未曾有过任何作为的太子李诵。

  “明日皇上驾崩的消息就会公布,父王到时候按照圣旨即位即可。”李淳将这番话说的极为轻描淡写,李诵抬起头看了看他,最终却什么都没有说。

  为了将来的登基不留下任何令人猜疑的把柄,李淳将所有的章程都安排的滴水不漏,李诵看着这个早已不知道比自己强出多少倍的儿子,如今也只有沉默的份。

  他不能言语的时候太多了,从当初崔良娣被打入地牢到后来的慕清失踪,他作为一个丈夫,一个父亲未曾多言过一句,现在看来他在当初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资格,只能够安稳的做好一个傀儡应该做的。

  从东宫的主殿退出来以后,慕清就一言不发的往昭纯宫的方向走去,李淳没有来得及卸下身上的战袍就跟在慕清的身后慢慢的走到了昭纯宫。

  昭纯宫的院内已经细细的铺了一层雪点,三日前刚刚入冬的时节,今年的长安却是意外的早早下起了第一场雪。

  李淳将自己身上的披风解下来披到了慕清的肩上,慕清在院子里站了一会儿,忽而轻声的问道:“为什么杀他?”

  起初李淳还并未反应过来,当他明白慕清说的是何人时,他如墨的眸子里便铺开了一层寒意,“为什么不能杀?”

  慕清转过身看着李淳,眼前这个一身银袍的男子依旧是那么的俊雅威风,即使方才从他的嘴里吐出那么残忍的话来,慕清却也还是觉得眼前的人耀眼的人让人移不开目光。

  如果不是罗绮传信于她,她到现在都不会相信李淳会做出这样的事来,慕清深吸一口气,接着道:“他救过我。”

  “所以你不惜致我于死地,也要救他?”李淳眼底的寒芒更加明显了,他的语气似乎也变得有些不快,“我一直以为你是为了阿史那及才会将我推下悬崖,直到后来我得到楚祁言中蛊的消息。”

  “慕清,在你的心里你是不是觉得我的心意卑微的廉价?”

  听到这句话,慕清的鼻子泛起一股酸意,她打量着李淳的眼眶忽而变得发红,接着她的声音有些发颤的说道:“我从来没有这样想过。”

  两个人之间一时安静了下来,细细的雪点纷纷扬扬的飘洒着落在慕清的青丝上,李淳看着她受了委屈的模样忽而觉得十分心疼,刚刚那股无名之火似乎消散一点了,他伸出手想要为慕清拂去发髻上的雪点,谁知他宽厚的手掌刚刚挨近慕清,她就侧着脸颊避开了他的触碰。

  李淳的手一时悬在半空中显得有些尴尬,慕清别过脸颊,她的眼睛看着院子里一株早已半枯的海棠树,轻轻道:“皇兄和郭姑娘的大婚近了吧,想必父王登基后不出三日就会赐婚,慕清先在这里恭贺皇兄了。”

  闻言,李淳眼中的划过一丝异样,“谁告诉你的?”

  谁告诉她的?慕清无声的笑了笑,郭尚书能够做到如此地步,亲自出面为李淳证言,即使不用别人告诉她,看着郭芙当初腻在李淳身边的那股劲,慕清的心里十有**也就明白了。

  “没有人告诉我,是慕清自己猜测的,皇兄莫要恼怒。”谁知慕清刚刚说完,李淳忽然沉声道:“阿淳哥哥。”

  “什么?”慕清抬起脸看着李淳。

  “叫阿淳哥哥。”李淳的声音坚定不容置疑,他看着慕清仿佛是在用命令的口吻一般说道。

  慕清看了他一眼并未作声,她刚刚将视线移开准备转过头却被李淳一下抬起了下巴,紧接着那带着疯狂而又充满占有欲的吻便落在了慕清的红唇上。

  慕清一惊,挣扎着想要推开李淳却发现自己被李淳钳制得更紧了,李淳的左手环着慕清的腰,右手紧紧扣着慕清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和自己亲吻着,与其说是亲吻倒不如说是李淳单方面的发泄。

  李淳疯狂的吸吮【】啃噬着慕清的红唇,他真的忍耐的足够久了,他一直不明白自己做了这么多,为什么到头来最想留住的人却对他是冷言冷语甚至对待他的态度也变得十分陌生。

  李淳紧紧地抱着慕清,似乎是想要将慕清孱弱的身子揉进他的身体里一般,直到最后慕清终于在他的亲吻中低声的呜咽起来,李淳的理智这才被拉了回来,他看着慕清那被捏红的下巴,愧疚的松开了钳制住她的手。

  他的手一松开,慕清便双腿发软的坐到了地上,她捂着脸哭泣着,这是她第一次在李淳面前流泪,李淳沉默的站在她的面前低着头一言不发,直到慕清从巨大的悲伤中回过神,她低声道:“阿淳哥哥,送我去若云道观吧。”

  沉默,良久的沉默,过了好久慕清才听见李淳对她低声道:“我不会送你去若云观的,我会娶你,四个月之后待我登上皇位,我一定用最隆重的方式将你迎进长生殿。”

  “他们不会同意的,你我之间……”慕清刚刚开口,就被李淳打断了。

  “我的事情还轮不到别人说三道四。”话毕,李淳就将慕清从地上横腰抱起,“不过在这之前,你不能离开昭纯宫半步。”

  慕清闻言闭上双眼苦笑了一下,从兵变到自己被禁足,这所有的事情似乎都发生在一天之内,慕清忽而觉得倍感疲惫,于是她闭着眼睛不再言语一句。

  公元805年,唐德宗驾崩,太子李诵继位,是为唐顺宗,皇长孙李淳改立皇太子,改名‘李纯’,三日后于东宫娶升平公主之女郭芙是为太子妃。

  慕清半卧在床榻上,手里虽然执着一本书,心思却丝毫不在书面上。虽然昭纯宫位于东宫最为僻静的一角,可今夜太子大喜之日吵闹声还是不绝于耳的传了过来,慕清望着手中的诗书发着呆,等她回过神来时,面颊上早已是一片冰凉。

  ‘咚——咚——’几声闷响,昭纯宫外守着的侍卫忽而都倒了下去,慕清闻声从屋子里站了起来还未走到门边,就见宫殿厚重的木门被人缓缓打开了。

  安源趁着一身月色走进了昭纯宫,这是慕清被禁足在昭纯宫数日后第一个见到的故友。

  “原来你真的在这。”安源一边说着一边叹了口气,慕清看见这张熟悉的脸一时间激动的有些不知道该说些什么,“你怎么知道的?”

  “孔侑说的呗。”安源的语气里显得毫不慌乱。

  “他人现在怎么样,自赣州一别,他去了北瀛我就再也没见过他了。”慕清叹了一口气,想起孔侑那个小大人的样子她竟然感到十分的轻松。

  只是安源沉默了一下,在慕清疑惑的眼神中才缓缓说道:“他修为耗尽变回原形了,我们把他安置在北瀛山下,彭遥在那里守着他。”

  “这是他变回原形前交代的最后一件事,说是让我把这个给你,只要你划去了自己和那个人的名字,所有的事情都会解决。”

  安源一边说着一边掏出一张淡黄色的符咒,慕清接过来一瞧只见上面赫然写着‘赫连昊’、‘赫连语嫣’,只是这一眼慕清便明白了,原来赫连昊就是凭着这个东西才将语嫣和他困在一起,以至于他们的每一次转世都是怎么也纠缠不清的相遇。

  慕清低着头看了一会儿,然后又转过身子站到窗边看向窗外那灯火通明,人声鼎沸的方向,过了许久,她才低声说道:“安源,你能带我去北瀛山吗?我不想再待在这个令人伤心的地方了。”

  安源愣了一下,过了好半天才轻声道:“好。”

  慕清听到他的回答,脱尘的面容上终于露出温柔的一笑,“谢谢。”

  说完她便拿起笔将那黄符之上的两个名字统统抹去,等她再次抬起头看向了正殿的上空,那里忽而升起了一盏盏的孔明灯,慕清看着它们慢慢升到夜空之中,终于再也忍不住的泪流满面。

  喜庆的宴会之上,李淳正穿着红色的新郎服接过客人递来的酒杯,只是忽然间他胸口的位置一疼,便瞬间晕厥了过去,等到他再次醒来的时候,好像有什么东西从他心口处缺失了一般,令他怎么思考却都再也无法想起,只能看着一脸担忧的郭芙愣愣的发呆。

  直到后来李淳有一次误打误撞的走进了昭纯宫,便一个人独自在那座荒凉的宫殿里待了一个上午,而后李淳便命人将早已无人居住的昭纯宫每天都打扫的十分干净,他则像是在候着什么人一样,总是一个人常常去昭纯宫待着,有时候一待就是一整天,就算之后郭芙请来了李泌,这位名震朝野的仙人也只是淡淡留下了“情劫”二字,便不再多言。

  这件事也并未闹得多大,直到四个月之后,唐顺宗禅位,以太上皇自称,太子李淳登基,改年号为元和,这些事情便逐渐的被人选择性的遗忘了,而郭芙对于李淳常常去昭纯宫的举动更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同年原本荒芜一人的北瀛山下,突然多出了几间木屋,听附近的人说一位医术高超的神医带着一位武艺高超的侍卫和他的一位徒弟在那里定居了下来,而又听那些常常去求医的人说,那神医和他的徒弟还有侍卫都奇怪的很。

  问他们是怎么个奇怪法,求医的人便说道:“那个神医常常秘制什么药剂给一株红色的纸鸢花倒进花盆里,而他那个长得漂亮的徒弟给那株纸鸢花起了个人的名字叫什么‘孔侑’,还常常念叨它什么时候能变回人形。”

  “那他的那个侍卫呢?”

  “那个侍卫就更奇怪了,整天抱着一本奇怪的书背着,别人一问他就生气的大吼说是考什么**,有时候气急了还拿着自己的长剑到处砍人,虽然也只是吓唬吓唬,可是看起来真的也太奇怪了。”

  “你说我讲的有没有道理?”

  “有道理,有道理。”

  “所以你下次去他们那里看病的时候,不管见到什么奇怪的事都不要好奇,知道了吗?”

  “知道了,知道了。”

  ……

  北瀛山下

  “哇!我这次**死定了,彭遥!”安源一边崩溃的喊着一边揉着脑袋。

  “那就不回去了呗,一直待在这边多好啊,我和小娘子也可以养活你,小娘子,你说是不是?”彭遥拿着调配好的药剂走到一盆栽着纸鸢花的花盆前,

  慕清一边“是呀是呀”的应着,一边用无比期待的目光注视着彭遥将小瓷**里的液体全部倒了进去。

  “你们再这样继续乱给孔侑浇东西,我敢保证他变回人形后第一个就捶死你们俩。”安源无奈的注视着彭遥和慕清,翻了一个大大的白眼。

  “你懂什么,我这是营养液,帮助孔侑加快生长的!他到时候变回人形说不定还要感谢我呢!”

  “你还真敢说,你没毒死他就已经算是好的了。”

  “去去去,看你的**去!废话多!”

  彭遥一边招着手将安源赶了出去,一边后慕清又屁颠屁颠的朝着另个一个屋子走去。

  “小娘子,我下一**营养液马上就调制好了,孔侑这次吸收以后一定会加快恢复速度的!”

  “真的吗,师父?”

  “你要相信我,为师什么时候骗过你。”

  说话间,两个人已经逐渐的走远了,如果他们此时还在这株纸鸢花面前就一定会看到,方才在他们说话的时候那株纸鸢花居然忍不住的打了个颤栗,也一定会听到一个小小的声音抱怨道:“李慕清这个蠢女人迟早要害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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