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三十八）
莺娘低下头看着平躺在自己怀里的慕清一下子没有反过来，慕清看着莺娘那双漂亮的如同蓝宝石一般的眼睛，她伸出手轻轻触碰了一下莺娘长长的睫毛，然后收回了手心安理得的闭上了眼睛。
慕清蜷缩在莺娘的双腿上，她那一头如瀑布般顺滑的青丝倾洒在床榻之上，莺娘借着毡包内昏暗的光线低着头默默的注视着慕清被柔和的光芒折射的侧脸，一脸的温柔，那一刻似乎世间都变得万籁俱静，唯独只剩下她们两个人。
夜晚的时间似乎总是在静谧之中度过的十分流逝，不一会儿莺娘也靠在床边渐渐陷入了熟睡。许是前半夜过度的紧张和热闹将部落里的多余的精力都消耗殆尽，深夜的突厥部族显得意外地平静。
阿史那及扶着靠在自己肩膀已经进入梦乡的阿史那莹，而他那如同老鹰般深邃的眼眸里没有任何情绪，此刻正看向远处荒漠之上悬挂在夜空逐渐模糊的那一轮弯月变得十分冷漠。回纥族
李淳负手立于吹着微风的草原之上，深紫色的骑装被冷风轻轻扬起一个衣角，上好的缎面上绣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四爪蛟。明亮沉稳的眼神里被清冷的月光照的明暗难辨，他的目光落在远处天地相交的地方，英俊的面容此刻也被映的十分冷俊。
杨真穿着一身黑色的长袍，束起的衣领也在冷风里随着他干净利落的短发微微舞动。
而他的身后依旧背着那一把锋利冷酷的黑色唐刀，杨真环着双臂缓缓走向李淳，绣着暗纹的黑色长靴踩在那些杂草上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来。
李淳听见身后的响动，没有转身而是稍微侧了一下眸子，没有说话，杨真随着他看的方向盯了一小会才开口道：“想什么呢？”
李淳并没有立即回答他，而是轻轻转了一下身子，侧着头看了杨真一眼才回答了他，“一些琐事。”
只是过了良久，李淳低沉充满磁性的声音又缓缓响起，“前几日，呈报回的消息属实吗？楚祁言的商队这次没有由他亲自带队？”
“没有，是由他的一名亲信和一名素未谋面的少年带队向突厥出发的。”
李淳听了之后看着天边的弯月，点了点头，“他不可能这么草率的就让一名年纪轻轻的年轻人和阿史那及接触，我们尽快结束与回纥族的商谈，尽快三日内就朝突厥部出发。”
“突厥部的内战是不可避免的。”杨真放下环着的双臂，转过头看着李淳，语气里有些凝重，“我们既然想要和这些少数部族合作就要提前站好队。”
“自然，只不过站在哪一边就要看谁更有价值了。”李淳的声音淡淡的，不带任何感情，就连他的眸子里也变得十分冷漠。似乎自从知道浔阳公主离世，在杨真的眼里，李淳就将曾经只对外人才展现的冷漠一直挂在脸上了。
他的大喜大悲好像在很久之前，就随着那个叫李慕清的女人死去了。
“你真的要娶郭芙为妻吗？”
沉默了许久，杨真突然开口问道。听到这句话李淳眼里的光挣扎了一下，接着便逐渐湮灭，最终消失的无影无踪。
“要娶。”
他的语气里没有任何多余的情绪，像是回答着一个毫不关己的问题一样，没有表现出一丝的关心。
“如果浔阳公主还活着，你能说得这么洒脱吗？”杨真将刚刚垂在身侧的双臂又环了起来，他的语气有些让人捉摸不透，就连方才没怎么正视他的李淳也转过身子用一种少有的严肃看着他。
可李淳并没有立刻回答他的问题，他的眼神似乎是想将杨真真的意图看透，只是他眸子里的光轻轻一闪，又变得无影无踪。
“没有如果。”
过了好半天，李淳才开口冷冷的回答了杨真的问题。杨真感到一丝无奈，他明知道是这样的答案可却还是想要试探一番李淳的心思。
“你会后悔。”
“不会。”
李淳回答的干净利落，没有一丝的犹豫，杨真看着李淳这副冷漠的样子，眼底的深沉也变得浓了些，他自是知道如果放在之前，放在那个什么浔阳公主没死之前，那李淳娶的人就一定不是这个什么尚父郭子仪的孙女、驸马都尉郭暧的女儿——郭芙。
与其说是娶妻，倒不如说是娶了对方的势力和背景，这个看起来有些姿色的郭芙与长安城的那一片各家族的千金小姐相比并没有什么出彩之处，就连相貌也是远远不及那个浔阳公主的。
可她的祖父是兵部尚书郭子仪，曾经领兵收复西京长安、东都洛阳，平定过绛州叛乱，也带兵逼退过吐蕃和回纥，可以说是朝中以为掌握着重权的大臣；郭芙的父亲又是驸马都尉，母亲则是唐代宗最疼爱的长女升平公主，现在也是十分受异母兄长唐德宗李适的护佑。
这一切都足以成为李淳娶她的理由，虽然李淳并没有多么的喜爱她，但现在的李淳急需扩大东宫的势力，不仅要和舒王府的势力相持甚至要在之后远远超过舒王府。
李淳要走的并不是一小步，他要为之后的大局定下详细的计划，杨真的心里默默叹了一口气，他不能帮到他的太多了，就连皇宫里刚刚传给他的消息，他都无法直接呈报给李淳。
就在刚刚他接到了皇宫传来的密报，太子妃被德宗皇帝下令关在东宫思过，念起缘由竟是因为太子妃可能牵扯一桩旧案。只是现在还不清楚德宗皇帝因为哪桩旧案就将太子妃关在东宫思过，如果就这样草率的告诉李淳，极大可能就会扰乱他们的计划，目前先要继续留意皇宫的进展。
但如果亲自告诉李淳，至少还要等到拜访突厥之后，得到突厥即将新任可汗的支持，那个时候才是最为适宜的时机。这么想着，杨真就将刚刚想要说出来的密报压了下去，他一定不能李淳做的那些事都变得没有意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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