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十八）

　　出了房间，楚祁言看着屋外的艳阳高照的天空不禁轻笑了起来，什么都可以给吗？嗯，看来阿清姑娘比他想象中的有趣多了。繁华热闹的长安城是一如往日的安宁，朱雀街上来来往往的人们依旧埋头于自己的生活，街上的小贩叫卖着，行人们来来往往涌向一个摊边又一个摊边，热闹的大街上显得熙熙攘攘，一切看起来都是那么的其乐融融，令人的心情跟着也美好起来。

　　今日的慕清穿着一身熨帖的白色裙袍，戴着幕篱遮住面容，因为腿脚不便，所以她在朔州商行的客栈二楼寻了一处靠着窗户的位置静静坐了下来。面前的木桌上盛放的是不久前小二专程端来的上好碧螺春，瞧着客栈一楼来来往往络绎不绝的客人，慕清发自内心的不禁感叹道朔州商行不愧是京城鼎鼎有名的大商队，就连名下的这家外表普通的客栈也比长安城里其他的客栈热闹的多。

　　前些日子在她高热退去之后，慕清在楚祁言的府邸安安稳稳的休养了半个月，直到身子渐渐强健才可以下床略微走动，再加上何妤姑娘对她的一番照料，她现在才可以除了骨折的左脚没有恢复，眼下却已经并不怎么妨碍自行活动了。

　　慕清一边品着客栈里专程送来的好茶一边静静坐在桌边观察着，她看着客栈一楼进进出出的各类人马心里却开始暗暗盘算起自己的计划来。

　　就在慕清心底细细分析着目前的局势时，这时一名小厮却突然端着一个木凳走到了慕清的身边，然后站在她面前开了口，“姑娘，这是掌柜吩咐小的端来的。”

　　慕清回头，一丝不解，“嗯？我没有吩咐过你们掌柜的啊？”

　　“楚公子先前就叮嘱过我们掌柜的了，说是姑娘左脚未愈，不能长时间将脚放在地上，于是掌柜的按何大夫说的特地让小的拿木凳过来。”那小厮一脸清秀，他的模样看起来也不过才十一二岁，只是说起话来确实少有的老成。

　　“原来如此，”慕清伸出脚轻轻放在那木凳上，随后有些不在意的继续问道，“那楚公子人呢？”

　　“回姑娘的话，公子一早喊了掌柜的去书房，眼下并未过多久，想来公子应还是在书房的。”小厮恭恭敬敬的回答着慕清的话，看起来十分乖巧，“姑娘现在是要寻我家公子吗？”

　　“不是，只是想起来随口问问罢了。”慕清隔着幕篱应了小厮的话，“好了，这里没有什么其他的事了，你可以去忙别的事了。”那小厮又再慕清身旁立了立，见慕清没有什么其他的吩咐后就朝她行了礼，这才安静的退下了。

　　慕清放眼望去，客栈里奢靡的香气扑面而来，而楼下的客人们三两聚堆，交谈甚欢。

　　慕清望着这一派和睦的景象有些微微的放空了思绪，可是忽然间身后响起两三个吵杂的声音来，那声音显得尤为突出且不和谐，“你上次从朔州回来，那里的清醒怎么样啊？”

　　“别提了，之前那个姓崔的在的时候虽然说过的不济吧，倒也没有现在这般落魄，现在是什么生意都做不了，做啥陪啥，还要给朝廷上税。呔！现如今当官的没一个好东西。”

　　其中一个人像是吃了亏般大大咧咧的张口骂着，毫不在乎周边其他客人的感受。

　　“你还别说，现在怕是好的了。幸亏被皇帝派人查出来叛国一事了，如果这事没查出来，往后朔州城定要大乱！以后你在朔州城怎么活还是另一个说法。”

　　“呵，他们那是活该！好好地放着汉人不做，去给塞外那些什么狗屁蛮子当什么该死的走狗，死了活该！全家人都该死，没一个是冤屈的。”

　　另一人也应了这话，语气之中满是厌恶，慕清背对着他们，捏着杯子的手却不自觉的加大了力道。因为这两三人的声音太过刺耳，客栈二楼其他客人不咸不淡的眼神在这几人身上飘了过来，扫视了一会后，却依旧有说有笑的收回眼神然后各自相谈甚欢。

　　“东宫那个崔良娣也是够惨，想当年那可是京城里赫赫有名的异域美人，意图叛国还用蛮子的巫术诅咒咱们大唐的皇帝，你看现在，落到这下场，啧啧，岂不是自己作孽的下场？谁让她做人心里没点数！当了东宫的良娣还不知好歹咧！”

　　“就是，空有那么好看的脸蛋了，偏偏一肚子坏水，真是个恶毒的妇人！”

　　“那一家子都没好东西，还有那个什么什么公主，听别人说不是被咱们圣上送到寺里去了吗？”

　　“肯定要送到寺里去，那个良娣心眼那么坏，能教出什么品行端正的公主来？无非同她母亲一样，半斤八两的货色。”

　　“说得对，圣上不愧是咱们大唐的皇上，还好看的透彻，你说说怎么能让这些小人扰了大唐这么多年来的宁静！”

　　“说得没错，说得没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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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还有一些杂七杂八的议论肆意的飘来，只是慕清坐在位子上却已经听不下去了，她一语不发的坐着，突然想到这恐怕就是她以前跟着师父们学习时从书上读到过的‘人情冷暖，世态炎凉’。慕请记得外祖父在世时，曾公然不顾反对为朔州城的百姓多次上书要求减免收税，为了改善朔州城百姓的生活开垦荒地、安置流民，一心一意做了这么多，在他死后却全部都变得没有意义。

　　慕清的心中涌起一阵阵不甘，她的口中略微有些苦涩，只是片刻，原本藏纳在她眼底的那份沉痛就变成了凌厉的精光，她站起身子手里端着一杯刚刚斟满的滚烫茶水，转头就向身后那几个声如洪钟的男子走去，路过他们身边的时候，慕清故意借着其中一名男子正准备起身的动作，一个趔趄就将手里的茶水对着他们挥洒出去，自己也装作被撞到的样子往后退了好几步，扶着一旁空着的木桌避免骨折的左腿再次受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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