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萦影
——“梁南生淮南，云北志随梁。”
“奈何梁心飞林山，云留原处待南归。”
“南南，愿你一世无忧，别来无恙。”
她是一个影子。
梁南趴在桌子上，手里摆弄着阳光捕手，彩光映在她的脸上，照进她的眼中。
梁南长得很好看，白白净净，是个清冷的美人。
还有一个月，大学毕业。
呆愣着，头被一件衣服蒙住。
清新的薄荷香味，梁南深吸一口气，坐起来扯下衣服，眯着眼看向面前的人，唤道：“林萧。”
“公司简历投好了吗？”“嗯。”梁南点头，弯了眼笑：“陆家嘴的公司。”“回上海？”“嗯。”梁南看着他细长而骨节分明的手指，又听见他说：“怎么不留下来？”
你是要我留下？是真的“我”吗？
她知道的，他有一个很喜欢的女孩，和她长得很像，只是性格不同，名字不同。
那个女孩开朗爱笑，按别人的话来说，她就是暖阳，和她不同，她沉默冷淡不爱言语，待人也是凉薄。
梁南在高中时就认识林萧，一直喜欢着。到了大学后却又碰到了大二的他。
于是开始向别人打探他的各种小道消息，展开了迅猛的追求，又刻装成他喜欢的样子，然后，在一起四年，没有过争吵，在别人眼里就是模范情侣。
面具戴久了，也是会累。她常盯着他的眼，他也望着自己，满眼柔情，可她知道，那不是在看她，而是透过她的眼，妄图找到想见的那个人。梁南知道，她终不是他心头上的那个人。
因为他总是看着她，良久后叹气，然后松开牵着她的手。
四年了，是个人都会累，不如就此逃离。
“南南？”梁南回过神，笑着靠在他肩头，道：“我不是想回家发展嘛，人脉也广。”“嗯。”揽过她的腰，在她头顶上叹气，轻声咕哝一句，也没太听清，只听了一声“为她”。
心口一阵绞痛，却只做没听见。
没关系了，一个月后各奔东西，怎么也没关系了。
这么多年的喜欢，也就告一段落吧。
毕业后一周，梁南提了分手，回复也不过是点头，似是早就知晓一般，又赠了她一句——祝你远走高飞。
转眼三年过去。
“小南，你还记不记得云北？他得了胃癌，怕是不行了。”梁南正窝在沙发上咬着荔枝，听到梁母的话后愣了愣。
云北？这个名字好熟悉。
是谁来着……
“哎哟，真是老了。”梁母顿了顿，长出一口气，两只手在腿上拍了拍：“怎么总忘你做过手术……”
上大学前，她做过一个手术，留了些后遗症：经常忘记一些人又或是一些事。
云北？那是谁……
过了这么久，她头脑中仍徘徊着林萧的影子。这天终是忍不住，拨通了那个再熟悉不过的电话。
接通，电话另一边传来声音
“喂？”“林萧，你——”“梁南，我是云北。”
不对，这是怎么回事？
“对不起，我打错了。”“南——”
梁南抱着手机跑出来，冲到玄关翻电话薄。
“小南，你在找什么？”“没什么，妈你别管啦！”
找到了。
怎么和自己记的不一样？
才发过去，没一会就接通。
“你好。”“林萧。”
没有回应。
梁南红了眼，再次开口叫：“林萧——”“—我在。”“我想见你，林萧，我想见你。”良久，电话另一边的男人呼出一口气，哄她。缓缓道：“你在哪？”“在家。”“陆家嘴？”“嗯。”“我来找你，“林萧轻声哄她：“我去找你，等等我。”
泪眼朦胧，脑中突然闪过云北的名字。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
云水，林萧，这两个人究竟有什么关联……
头脑混沌着，电话在一边再次响起。
“喂？”“南南，下楼。”
奔下楼去，迎面看到一个身影，又撞入他的眼。
夏风吹来，扬起她的发丝。
梁南吞了一口口水，眼眶泛红，看他张开双臂。
“南南。”“林萧，我好想你。”
五年后，梁南林萧订婚宴。
来了一批梁南的大学同学，围着她喝酒起哄：“啊——梁南你也太幸福了吧！爱□□业双丰收可还行？”“恭喜恭喜啊！”“……”最后被围住，梁南被迫开口。
“林萧嘛……我从高中就开始喜欢他了啊，他大我三岁呢。”“当时看到你们俩照片我还挺惊讶的呢，还以为是云北！我就说他五年前就去世了你们怎么还能在一起。”女生长出一口气，感叹：“不过当年是真的羡慕你俩啊，各方面都般配，简直是天生一对，可没想到你们最后分手了……”
云北？怎么又是他……
“什么啊……””云北嘛！五年前他走的时候我们都在他姐还打你电话来着，你没接。”
五年前？
“什么……时候？”“哎呀……五年前十月吧，当时我们问起来你在哪，他姐说你们分手很久时我们一群还挺惊讶的呢——哎等等，你们是因为什么分手啊？
什么乱七八糟的……
“他不是有一个很喜欢的人吗？”梁南一愣，不知怎地就说出这么一句来。
“什么啊！谁不知道他只喜欢你一个啊！是你记忆出什么问题了吧？”
云北？云北。
是谁啊……
是谁来着？
记不起来。
“可不可以给我一下他姐姐的电话？”“我找找，记得是存了的。”
明明记忆里没这个人。
隔天，云北的姐姐云肖约她出来，到咖啡馆见面。
“他那时……只想见你一面，可他等到死也没等到你。”梁头低头看着咖味杯，嘴仿佛是被别人控制，未经思考就流出：“我不过是他喜欢的那个人的影子，他喜欢的又不是我。”“他这辈子除了你，就从未有过别人。“云肖皱眉，压制着怒火：“是你，是你把他当成了别人的影子！”
云北，云北……
你到底是谁啊……
云肖看着她迷惑的脸，不免叹气：“小北和我说过，你上大学前做过一个手术，经常会忘事。”
“所以，你是忘了他吗？”
“对不起。”梁南颔首，听到对面的女人叹出一口气。
“和我走，我带你去看个东西，不知道你会不会想起来什么。”云肖带梁南来到家里，让她坐下后去云北房间翻东西。梁南小心翼翼地看看周围，嗅到空气中的味道，熟悉得让人心痛。
“他当年非要搬来上海，也是为了你，都不想想上海的房价有多贵。”云肖坐下来，递过一个日记本：“就是这个。”梁南抚了抚上面的灰尘摸索着打开，映入眼帘的是那挺拔有力的字迹。
很熟悉，就连笔尖压在本子上留下的笔痕都那般熟悉。
还有日记本里，
大学和自己的种种日常。
在记忆中都是和林萧做过的……
她一页页翻看着，云肖在一边倒了杯水喝，又道：
“他说，你从来都没叫过他的名字。”
“一直叫的是林萧。”
翻到最后一页。
蓦地红了眼。
“梁南生淮南，云北志随梁。”
“奈何梁心飞林山，云留原处待南归。”
“梁南，我才是他的影子。”
“南南，愿你一世无忧。”
“别来无恙。”
云北，云北……
你是谁啊，我为什么对你一点印象也没有？
为什么我看着你留下的笔迹，心会这么痛？
为什么我会哭？是因为我忘记了什么吗？
云北，
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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