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五章
姜盛漪愤愤道：“我找靖安侯的时候，他信誓旦旦地告诉我不会弃姜家于不顾。”
“之后呢？他怎么说。”姜盛漪感觉喉咙发涩，强忍着难受问道。
“我求着他说想见你一面，但是他告诉我，”姜盛蕊抬头瞧着姜盛漪，眼中藏着些试探，“他说阿姐你怀孕了，刚知道姜家的事心情难过，身体不好。”
“他不让我来见阿姐。”
姜盛漪微微偏头，躲开姜盛蕊的视线，她道：“嗯，我怀孕了。”
可是，她从来不知道姜家的事，她甚至出不去府门。
掩去心中的悲凉，姜盛漪又想起，小妹是如何一个人跑来侯府的？
“是谁告诉你我还不知道家中出事的？”
是不是有人在利用小妹？姜盛蕊心中忍不住怀疑。
这一问姜盛蕊才想起来，她连忙掀开被子，从床上跑下来去翻她那一堆已经湿了个干净的衣服。
姜盛漪顺势坐起身看着姜盛蕊的动作，看见她从衣服中翻出一团皱皱巴巴的纸，满脸沮丧。
“这是什么？”姜盛漪问。
姜盛蕊蹲坐在脚踏上，努力展开那团纸，垂头丧气道：“就是这张纸告诉我的，还教我怎么找到姐姐的院子。”
姜盛漪狐疑，接过纸张。
这张纸或许是被姜盛蕊塞入怀中，早就随着衣裳一并湿掉了。姜盛漪动作小心，生怕弄坏这脆弱的物品。
幸好墨水早就干了，现在只晕开了一部分，还能勉强看清。
“姐姐被囚禁，不知姜家出事。侯爷明日离开京城。”
字迹轻浮潦草，可见写信之人不常练字。
姜盛漪略一皱眉，继续往下看去，下面是一幅粗糙的侯府平面图，上头标了两个点，其中一个正是流云居。
“另一个点是哪儿？”
姜盛蕊凑过来看，思索了一会儿道：“大概是一个进来侯府的地方，我不敢走那儿，怕被府上的下人看见。”
闻言，姜盛漪立即问：“你是不是又爬树进来的？”
姜盛蕊眼神移开，笑了两声想含糊过去。
此时姜盛漪心里正想着事，也没再去追究。
外边天色很暗，时辰不早了。姜盛漪将纸条放在一旁的桌子上晾干，道：“不早了，快上来睡吧。明天我想办法送你离开。”
姜盛蕊应了一声，乖乖地躺下。连日来紧绷的精神终于松了下去，躺在姐姐身边，姜盛蕊安心地睡着了。
然而，姜盛漪却睁眼了一宿。她不敢翻身，生怕惊醒姜盛蕊。
姜盛漪很害怕，怕父母出事，怕再也见不到。
怕，她的夫君谢煜并不如表面上温和体贴……
姜盛漪看见外边一点点泛白直至大亮，天明了。
“小妹，醒醒。”姜盛漪摇摇睡得正熟的姜盛蕊，“快起来换衣裳，我送你离开。”
哪怕姜盛漪再是个不谙世事的贵女，她这时也明白侯府闭门是谁的指令。
再加之，弄晴是谢煜派给她的侍女，姜盛漪心中隐隐作痛。她不想怀疑谢煜，但现实将一切都摆在了她眼前。
她不能让旁人发现姜盛蕊来了。
姜盛蕊揉揉眼，终于醒来。
“快些，换上我的衣裳。”姜盛漪找出一套浅色衣服递给姜盛蕊，“现在外边没下雨了，待会儿我把下人支出院子，你昨儿怎么进来就怎么出去。”
姜盛蕊刚醒就听见姜盛漪扑头盖脸的一番话，呆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手忙脚乱地换上衣裳。
姜盛漪走近，帮姜盛蕊系上衣带，理好衣襟，道：“你先去屏风后待着吧，待会儿我来唤你。”
等姜盛蕊藏好后，姜盛漪才换上衣裙，从内室中走出。
“弄晴，一会儿你去街上帮我买一盒蜜饯，我想吃了。”姜盛漪寻了个由头，“等用完早膳我要吃上。”
弄晴面上有些为难：“可是夫人，若奴婢去了你身边就没人了……”
不等她说完，姜盛漪就打断：“我好好地在侯府中，还能出事不成？”
见弄晴还不说话，姜盛漪又添了一句，语气凌厉：“你是侯爷派来的丫鬟，我就使唤不动你了吗？”
“奴婢不敢！”弄晴垂头，“奴婢这就去。”
如意坊离侯府有些距离，来回差不多要小半个时辰，姜盛漪放下心，立马吩咐人上早膳。
“小妹，出来吧。”姜盛漪走到屏风后，拉着姜盛蕊坐到桌前，“快些吃点东西，等会儿从后院离开。”
很快，姐妹二人便吃完早餐。
姜盛漪不太喜欢院子里太多人，支开弄晴以后，流云居没几个人。姜盛漪找了个理由把其他人打发走，带着姜盛蕊到后院。
后院是姜盛漪的花圃，墙边有一颗高大繁盛的梨树，长出粗壮的枝丫，正好方便了姜盛蕊翻墙。
“快离开吧。”姜盛漪推了一把妹妹，眼中含着热泪。
姜盛蕊微微向前走两步，终究还是没忍住，转身一把抱住姜盛漪。
“阿姐，我不想离开你……”
姜盛漪流下一串泪珠，道：“别闹，快走吧。”随后轻轻拍抚着姜盛蕊的背脊。
少顷，姜盛蕊松开姜盛蕊，随手擦干泪，带着哭腔道：“阿姐，我走了，你保重。”
说罢，匆忙转身离开，利落地爬上树，从围墙上跳下去。
姜盛漪立在原地，看着小妹离开的地方，久久没有回神。
“夫人，夫人？”
不远处传来弄晴的声音，弄晴在寻她。
姜盛漪收拾好面容，镇定地走过去，故作不满：“吵什么？”
“夫人，蜜饯买回来了。”弄晴低头伸出双手，奉上蜜饯。
姜盛漪看见了弄晴额上的汗珠，只不咸不淡地道：“嗯，放到柜子里去吧，我不想吃了。”
说完后，姜盛漪便往房中走去。
她不知道，身后的弄晴往枣树处看了一眼；也不知道，自姜盛蕊跳下墙，便被人敲晕带走了。
——
回到屋里，姜盛漪让弄晴退下。从昨晚知道姜家的事后，她已经不敢再相信弄晴了。
姜盛漪扶着腰，艰难地走到书桌前坐下。这是谢煜知晓她爱看书写字后，特意为她在屋中放了这么一张。
姜盛漪死死地绞着手中锦帕，现在谢煜还没有回京，她无法问他。
这段时日，她得做些什么。
姜盛漪视线一移，扫过桌上的笔墨，一方白端砚摆在桌角。那是姜盛漪启蒙时，外祖赠与她的，这么多年一直没舍得换。
外祖？
姜盛漪眼眸一亮，她可以写信给外祖！尽管外祖远居浦阳，但总要一试。
外祖是文人，桃李满天下，总归会有些法子。
姜盛漪立即磨墨，拿出羊毫笔和信纸，说明原委后装入信封。
只是，写完信后，她该怎么寄出去？
姜盛漪心中的喜悦瞬间淡了。
她努力冷静下来，如今谢煜不在府上，姜盛漪知晓自己定是出不去。而弄晴，姜盛漪不敢交给她。
谢煜将姜家的事瞒着她，弄晴定是也得了吩咐。
姜盛漪苦笑一声，若是绣颊、流萤二人还在该多好，只可惜她们最终都选择了辞行。
姜盛漪打起精神，总归会有法子的。
“叩叩叩——”
姜盛漪一震，警觉地往门口看去。
“夫人，早上您吃的少，可要送些点心来？”弄晴在门外询问。
姜盛漪将写好的信收起，重新铺上一张宣纸。
“送点进来。”
很快，便有一个穿着粉衫的小丫鬟端着一碟白玉莲花糕和一壶熟水，弄晴倒是没来，也不知道去做什么了。
姜盛漪一直默不作声看着丫鬟的动作，等到小丫鬟行礼准备离开时才开口道：“你叫什么名字？”
“奴婢问夏。”问夏有些惶恐地行礼。
“抬起头来我瞧瞧。”
问夏抬头，神情紧张。
这是个很面生的丫鬟，不过十二三岁，姜盛漪第一回见到她，大概是才来没几天。
姜盛漪见她紧张，便柔和地道：“别怕，我只是觉得你面熟，才把你留下。”
问夏不知道答什么，只无措地低头。
见状，姜盛漪话锋一转：“会磨墨吗？”
见问夏怯生生地摇头，姜盛漪也不为难，只浅笑着说：“那你给我倒杯茶吧。”
问夏依言倒茶来，姜盛漪也没让她离开，自己在坐在书桌前慢慢落笔描画。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姜盛漪状似随口一问。
“回夫人，奴婢是半个月前来侯府的。”
姜盛漪点头，又问：“是何原因来？”
问及此，问夏沉默片刻，声音细微：“奴婢父亲重病，家中无钱买药，侯府买丫鬟给的钱多。”
姜盛漪笔尖一顿，放下笔，定定地看着问夏，道：“我有件事要人去做，你可愿意？”
“我为你父亲请大夫。”
大夫诊金昂贵，寻常人家很难请的起，大都是买点药对付着吃了。
姜盛漪看出了问夏的犹豫，知道她是害怕，温柔地补了一句：“放心，只是让你寄一封信，我自个懒得走罢了。”
问夏踌躇片刻，点点头，她确实非常需要大夫。
姜盛漪松了口气，她并没有十足的把握这个小丫鬟会答应，只是勉力一试，还好结果不坏。
姜盛漪从抽屉中抽出信封交给问夏，仔细叮嘱：“将这个送去邮驿，他们知道送去哪儿。别让任何人知道你是去送信，知道吗？”
问夏点头，接过信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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