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第二十一章
步行一日来到了县里,秦汐月先找了家客栈休息了片刻,这才不紧不慢地晃到了县内羲和楼跟前。
县里的羲和楼要比镇上的大了一倍不止,即使此刻并非饭点,门口也是往来之人络绎不绝,门口小二笑着迎客,服务态度一样地周到。
秦汐月迈步走了进去,便有小二迎上来:“这位客官可要吃些什么?今日楼里正巧做了上等的熏鸭,客官来一碟尝尝?”
“我找你们家的管事,请问可在?”刚在客栈里歇过的秦汐月此时并不饿,也就不绕弯子,直接问道。
上来便要找管事,小二有些吃惊,将秦汐月上下打量了一番,确认对方一个妇人,应当不是来砸场子的后,想了想说道:“稍等,小的去告知一声。”
不过片刻,小二便再次出来,笑着迎上前:“这位客官,管事里面请。”
在小二的引领下,秦汐月跟着走入了里间,被带到了一间雅室前,打开门便发现内里居然像是坐着一名熟人,这让秦汐月有些惊讶与迟疑。
那男子见秦汐月进来,便站起身施了一礼,秦汐月便也不好继续杵在门口,上前回了那男子一礼,开口问道:“黄……管事?”
黄管事是秦汐月在镇上羲和楼见到的管事,此刻站在秦汐月面前的这名男子,却与那黄管事有着九分相似。
听到秦汐月这么称呼自己,那男子微微一笑,开口说道:“在下确实姓黄,但夫人口中的黄管事,恐为在下胞弟。”
秦汐月眨眨眼,没想到县里羲和楼的管事,居然还是自家镇上羲和楼管事的双胞胎哥哥。
“原是如此,倒是我少见多怪了。”秦汐月回应了一句。
被认错这件事不是没经历过,因此黄管事也不惊讶,斟了杯茶递给了秦汐月,笑得和善:“不知夫人来此找在下,所为何事?”
“便是为了卖方子一事,我手头尚且还有一美食方子,不知贵楼愿不愿意收?”秦汐月捧茶轻抿了一口,说道。
“哦?”黄管事饶有兴致的看向了秦汐月,“昨日胞弟写信于在下,说得了一小食的方子,那方子有两种做法,其中一种很适合县里售卖,便将方子誊写了一份交予在下,想必那方子便是夫人所售?”
虽然黄管事是用得疑问句,但看向秦汐月的目光里却带着肯定。秦汐月也知道,羲和楼敢叫羲和,背后必然有着些许依仗,她前天卖了方子,昨天方子传到了县里,今天她上门,县上的羲和楼管事便认得出她,不足为奇。
这事也没什么好否认的,秦汐月便点了头:“是的,只是镇上有些方子却是不好卖,因此今日便带了方子来县里。”
“不知是何方子?夫人此前可曾与那碗仔翅一般地售卖过?”黄管事有些好奇。
“未曾。”秦汐月摇了摇头说道,“那也是阿娘在古籍中寻得,这道菜与碗仔翅不同,并非街边小食,上得大雅之堂,阿娘也就在年节才会做一次。”
“原是如此。”黄管事点头。
“方子名为芙蓉鸡片,通常都是以鸡脯肉、鸡蛋等食材制作而成,成菜后,肉片色泽洁白,软嫩滑香,形如芙蓉。”秦汐月描述道,“我曾在闲暇时做过钻研,并根据一些口味做出了调整,若贵楼感兴趣,予我材料,我可现做一道。”
黄管事确实对这名为芙蓉鸡片的菜肴十分感兴趣,只是秦汐月这菜品毕竟没有拿出来过,也不知道究竟如何,因此他没有在第一时间允下购买。此时听到秦汐月这么说,他便当即点了头:“好,那就劳烦夫人做一道让在下开开眼。”
这芙蓉鸡片做起来并不费事,却也有几番技巧在内。秦汐月在现代时热衷让自己过得舒心,做出赏心悦目又好吃的菜肴自然也在其内,因此只要材料足够,将芙蓉鸡片在这个时代复刻出来并不费心。
于是,秦汐月找黄管事要了足量的材料,进入厨房,不过一会儿,便端出了一盘芙蓉鸡片。
那鸡片出锅摆盘后,确如秦汐月所言,肉片色泽洁白细腻,宛如芙蓉,旁边点缀了些许绿色,煞是好看。
黄管事尝了一口,那鸡片初尝软嫩香滑,薄片入口即化,材料明明是使用的鸡胸,却完全吃不出鸡胸肉老柴的口感。
在尝完后,黄管事便有了决断。
虽说这鸡片看似并不难做,但这一手将鸡胸肉烹制滑嫩的手法却是难得,若能够将这法子用于其余菜品,肉类便可使用低廉的鸡胸肉进行替代。
“夫人好手艺。”黄管事夸赞了秦汐月一句,“在下出八十两买夫人的方子,可否?”
秦汐月自然不无不可,八十两算是公道价,其中应当还有几分是购买她这炮制鸡胸肉法子的钱。
于是,秦汐月点点头,要了纸笔,将方子写予了黄管事。
因为交易十分愉快,秦汐月在写方子时,便顺手附赠了一些,就当结个善缘。
芙蓉鸡片在秦汐月所在的时代早已被做出了花,根据不同地区的口味,都有不同的做法,放置的配菜配料也有所不同,因此秦汐月便随手给了三道方子。
黄管事拿到方子时着实有些吃惊,他看出了秦汐月的用心,这三道不同口味的方子里,居然还有一道是专门为京城调制的。
本就因碗仔翅而对秦汐月有些许好感的黄管事这下更加欣赏眼前这位夫人了,他收好方子,便客气地说道:“夫人之后若是在县里有什么难处,在下也可帮衬一二。”
“我还真有一事可能需要管事帮忙。”秦汐月想了想说道,“我有意在县里寻一住处,不知管事可有熟识的房牙子介绍一二?”
“这事好办。”黄管事笑道,“在下有一亲戚正巧便在牙行做事,夫人若需要,在下便去知会一声,届时夫人找他即可。”
“那就有劳黄管事了。”秦汐月也笑着说道。
二人又聊了一会,笼络了一下感情,秦汐月便带着银子离开了羲和楼。
手头有了足够的银钱,秦汐月十分高兴,在客栈里又住了一日,养足了精神,便打道回了镇上。
待得第五日,秦汐月将所需银两收拾妥当,便去了户籍处。
因着官府直接下达公文,不提张锦程内心是否愿意走这一遭,此刻也不得不准时赴约。
秦汐月先张锦程一步到了户籍处,冯兴昌受命办理此事,清点完银两之后,又与她聊了两句。
没过多久,张锦程便闲庭信步地走了进来,见到站在那儿与冯兴昌聊天的秦汐月,便走上前去,对着冯兴昌问了好。
冯兴昌见礼之后才得空打量张锦程,此时他仍是一副温文尔雅的模样,冯兴昌便实在是不知道秦汐月和离的原因,不过到底是人家家事。
冯兴昌公事公办地将公证书拿了出来:“还请举人公确认。”
张锦程瞥了一眼上面的数额,又看向了秦汐月,心下大定,并不觉得那是秦汐月能拿出来的数额,面上则又做出了一派温和:“汐月,当真要如此吗?”
“都到这一步了,你还问什么真假?”秦汐月不假辞色地说道。
“你我夫妻多年,我却不知你是这个性子。”张锦程叹息了一声,“只是你撑这一口气,却要去哪儿拿这些银子?”
“你觉得我拿不出来?”秦汐月感到有些好笑,“张锦程,都这个时候了,你莫不是还想着我撕了公证与你回家继续过日子?”
张锦程并未答话,他看着秦汐月,眸子里透出的却是肯定的目光。
这目光弄得秦汐月微微一愣,旋即觉得好笑,直到现在,他们二人都已经站在官差的面前了,张锦程却还认为自己会回去与他重修于好。
秦汐月不再多言,干脆将清点好的银两尽数扔在了桌面上,她特地换了银两,此刻砸在桌上发出了一声巨响。
这一声响让正在户籍处办事的旁人看了过来,伴随着秦汐月的话语,也重重地砸在了张锦程心上。
“银子在这里,从今往后,你我各不相干!”说罢,秦汐月转过身去,待得拿到和离书便要离去。
一旁的张锦程却变了脸色,直直地盯着秦汐月,再不复之前的温文尔雅,口中喃喃着:“这不可能……这不可能!你怎么会有这样的——”才干。张锦程在下一瞬回神,死死地咽下了这两字。
秦汐月本就被他毁了!她怎么还有这样的本事,还有这样的能力?!
张锦程上前两步,在秦汐月吃惊的目光中硬生生握住了她的手,一字一顿里带着惊人的执着:“汐月,如果是因为柳氏,你我大可不必闹到如今这地步,我不纳便是。里外处理好便不会令你费心,我们是结发同心的夫妻啊,你难道就这样绝情,非不能顾及我们相处的日夜?!”
“放手。”盯着眼前人那双狰狞得布满血丝的双眼,秦汐月只冷冷地开口,同时用神色制止了要过来帮忙的冯兴昌。
只有这件事,她要自己解决。
因此,她直视着此时此刻的张锦程,缓缓地开口:“这知识原本是为你学的。”
张锦程微微一愣,下一刻秦汐月便把手从他的掌心里抽了出来,厌恶地擦了擦,看着对方回暖后欲言又止的神色,忽的勾起一个笑容看向他:“识字也好,菜谱也好,本来应该是要为你学的,但偏偏一想到是为你而做的,我便百般不能入门,蠢笨得不像自己。”
“直到我对你生出厌恶,想要离开你的那一瞬间——”秦汐月一顿,将户籍处盖好的属于张锦程的但他不愿拿的那一份公证书握到了手里,“我发现我的思想前所未有地清醒,一切知识在离开你这目标面前都显得无比容易,你对我而言不过是阻碍而已。”
秦汐月握着那证书猛然往前一步,顺着袖风将证书直直扬到了张锦程的脸上。
“违背婚前誓言是无信,苛待恩人之女是无义,怨对结发妻子是无情——张锦程,今日官府为证,我秦汐月纵使时光重来,也不愿嫁你这不信不义的无情之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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