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从不妥协
燕天明目光骤眯，暴起发难，手肘顶着他后退靠上墙壁，手臂发力压住王麒的咽喉，冷冷问道：“背叛我大伯的叛徒，还敢出现在我面前，你有什么目的？”
在燕府中时燕天谷已经将王麒在淮水畔截击他的事情告诉了燕天明。
王麒咽喉被压住，微微挣扎，脸色因为窒息而憋得通红，勉强颤声道：“我是来寻求庇护的。”
燕天明仿佛听到天大的笑话一样狂笑起来，加大手肘的力量，狠声道：“你杀了我大伯，现在还要向我寻求庇护，你觉得可能吗。”
王麒感觉咽喉发出了阵阵哀鸣，心下恐惧燕天明会直接将他脖子扭断，连忙道：“我知道是谁一直在对燕家出手！”
巷弄气氛沉凝下来，两人相对无声，安静的氛围将几条街外的大路上的喧闹隔绝，只剩微微风声。有风起于巷弄之间，微风吹过这条巷弄，拂过停下动作的燕天明鬓发，像是依依纤纤柔夷，轻柔地抚摸着燕天明左眼上的刀疤。
燕天明收回手，望着跪地捂着喉咙咳嗽的王麒，仅剩的右眼目光淡淡，面色无悲无喜，摸了摸左眼刀疤，想到了幕后黑手带给他的一切。他不像他所表现出来的坚强，在许多个早晨睁开眼的时候只剩下一半的视线，他哭过绝望过，但是在人前一直装作不在意，因为只有这样才能让亲人和朋友放心，才能让爹爹没有那么负疚。
燕天明蹲下身，抓住王麒的头发，淡淡问道：“我想你不会白白告诉我的，说说你的条件吧。”
王麒笑了起来，脸上的疤痕纠结在一起，仿佛交错的蜈蚣，十分狰狞，他喘着粗气嘿嘿笑道：“大少爷，你是个聪明人，我……”
燕天明不待他说完，甩了他一个重重的耳光，平静道：“你没有资格叫我大少爷。”
王麒捂着火辣辣疼痛的脸颊，笑得比哭还难看，道：“我可以告诉你幕后黑手是谁，还能告诉你他的目的和计划，我的条件是燕家要保护我的生命安全。”
燕天明冷笑一声，“你成了弃子？没有了用处就抛弃掉，真是连狗都不如。”
王麒沉默以对。
燕天明缓缓整理王麒的衣领，这个动作带着那么一点暴风雨前的宁静意味，垂着眼帘，淡淡道：“你该知道我大伯在我燕家中是多么重要的人物，最重要的是，他是我们的亲人，你曾经是我大伯的弟子，应该明白你的条件对我们燕家来说是多么的不公。”
王麒从燕天明的举动中嗅出了一丝危险的气息，忙道：“我不求燕家如何，我只求保住性命，而且我能告诉你们幕后下手的人是谁？”
燕天明淡淡道：“大皇子还是三皇子？”
王麒目光一突，结结巴巴道：“你、你怎么知道？”
“我为什么不能知道？”燕天明反问，帮王麒整理衣衫的手握住了他的脖子，手指深深陷入皮肉。
“等一下！”王麒急忙大喊，“我可以告诉你他的意图和计划，还有他的手下。”
燕天明收回手，王麒被捏住的脖子上留下了一圈紫痕，冷声道：“还有你当年为什么背叛我大伯。”
王麒连忙点头，颤声问道：“那我们的交易算是达成了？”
燕天明点点头。
王麒松了一口气，组织了一下语言，开口道：“一直对付燕家的人，是三皇子。”
“理由？”
“三皇子在和大皇子太子之争中一直落于下风，所以对燕家十五万洛军有染指意图，曾经三皇子从伍洛军，想要培植党羽亲信，但是似乎失败了，三皇子只好动用别的手段，对付燕家可能的继承者们，燕九殇和燕狂风他没有本事也没有胆子去动，所以想要坏了燕家传承，再借助避免不了的东南一战，实行刺杀杀掉燕狂风，再使些手段让燕九殇死在战场上，届时洛军一盘散沙，他便有机可乘，借助这些年来在军方树立的声望，能将洛军军权分走大半。”
燕天明默默听着，脑海中闪过燕天谷和他说过的三皇子在洛军中十分豪爽，但是却一直比不上他的事迹，轻声道：“还有嫉妒的原因，有我二弟在，二弟十五岁，他二十二岁，他想培养亲信，难若登天。”
王麒没听清燕天明自言自语，愣道：“什么？”
“你继续说。”
“……之前军演上针对燕天谷的刺杀，却意外将你打落了淮水，不过虽然计划除了偏差，你还是可以利用的，南淮城外的刺杀就是三皇子的计策。”
“那些乾国谍子呢，洪破虏私通了乾国？”
“不，乾国谍子在我们计划之外，你是燕家长子，失踪后乾国自然注意上了你，一路上对你层出不穷的袭击，说到底只是阴差阳错乘了我们的势，三皇子曾经犹豫要不要派人暗中护送你一直到南淮城外，如果你被哪些乾国细作抓走，他的计划也就告吹了，不过你让他很意外，你竟然从乾国谍子层出不穷的袭击中逃了出来。”
燕天明摸了摸左眼刀疤，淡淡道：“继续说。”
“其实乾国谍子的插手对三皇子有利，因为这无疑混淆了视听，让乾国为他背上了这一连串计划的黑锅，他很轻易地就把自己从整件事中摘了出去，一切的矛头都指向乾国，他不会被怀疑，可以说是乾国间接帮助了他。”
“真是如意算盘，骗了不少人，连我也差点被骗，接下来呢？”
“军演上的那名白氅老者是三皇子请来的高手，只是后来拿了报酬之后没有完成任务，三皇子现在正在悬赏他，而我在淮水畔被你二弟击断了手臂后便成了弃子，被一路追杀，功力也被人废了，如果不是祖上传下来的一颗丹药，我已经死了，但现在我的功力也废了。”
“……三皇子有些什么手下。”
“黄子松是在淮水上袭击你的光头炼气武者，好像一直在炼气第一重内元境停留，贺淘沙是和我一起截杀你二弟的炼气高手，听说死在了红山上，钱参是三皇子的心腹，喜欢穿一身紫袍，功力不知，还有十六名铁面鬼，是三皇子的暗杀部队，还有一些门客，我都知之不详，炼气高手大概只有寥寥几人，三皇子本身也是内固境的武者，而且体魄不弱，至少有五千斤的力道，寻常刀枪刺肤不破。”说罢王麒从怀中掏出一张纸，“这是三皇子手下的详细情况和行踪。”
燕天明接过纸粗略地扫了一眼，点点头收好，再问道：“那三皇子朝中有些什么人？”
“阁老党是三皇子的后盾，最近朝野变动，新党和江州党掐了起来，江州党向阁老党寻求庇护，也被纳入麾下了。”
燕天明浑身一震，内心翻起惊涛骇浪，强自平静道：“江州党党魁文琦会答应？”
“事实上的确答应了，哦，还有一件事，文琦独子文铮跳过科举直接出仕，直接穿上从六品绣鹭鸶官服，成为了吏部的员外郎，诡异的是朝中对此没有任何动静，谏门偶尔会上疏几奏折弹劾，但都石沉大海，想来应该是文琦向阁老党妥协的条件。”
燕天明摸着下巴，陷入沉默。
文兄，你终于要出手了吗？
燕天明回过神来，看着忐忑的王麒，再次问道：“你还有更多关于三皇子的情报吗？”
“没、没有了。”
燕天明点头，语气骤冷，“那么现在就来谈谈你当年为何背叛我大伯。”
燕天明气势逼人，王麒吞了一口口水，战战兢兢道：“当年我是他的弟子，也是他的裨将，但是有一天，有人找上我，说给我一个锦绣前程，还有数之不尽的美人和财宝，劝我不要再跟着师父，因为迟早会死在洛淮平原这个绞肉盘上，既然有大把富贵等着我，我为什么还要在边境受苦受难？我为那些刺客带路，一路通行无阻，见到了他，他好像一点也不吃惊，好像知道我会背叛他一样，他向来算无遗策，怎么会不留后手，我很害怕，可能他的援兵已经在路上了，如果事情败露，我就死定了，所以我和刺客们一起杀了他，他很强，被六名炼气高手夹攻依旧支撑了好一会，但是我们刻意收敛了声音，没有惊动其他人，他死了，我从军营里逃了出去，发现原来他没有布置援兵，后来我跟着刺客们走了，然后就见到了三皇子，我怕被别人发现，所以我把自己毁容了，但是无所谓，有了荣华富贵，区区一张脸算什么？”
燕天明默默听着，听到此处站起身来，淡淡道：“我大伯知道你脑后有反骨，但他把你养大，当成亲人，不相信你会背叛他，所以没有给自己留下后手，他是在赌，用自己的安危赌你的忠诚，很明显，他赌输了。”
王麒愣了一愣，却没有过多的表情，燕天明也没指望他会痛哭流涕之类的，一个为了荣华富贵能杀师的人，早已麻木了。
王麒战战兢兢道：“我说完了，现在能带我走了吧，从淮水关走驿道去南淮只需要一两天，到了那里我就安全了。”
燕天明摇了摇头，拔刀放在惊骇的王麒颈间，淡淡道：“你不需要安全，也不需要庇护，因为我认为你不需要活着。”
王麒惊恐大叫：“我们说好的，我告诉你情报，你们保护我性命，燕家是一言九鼎的！你不能过河拆桥出尔反尔！”
“一言九鼎？”燕天明冷笑一声，“我从来没有答应你的条件。”
“你点头了！”
“点头而已，我说话了吗？既然没有说话，自然也不用一言九鼎！”
燕天明眼神冷冷，腕间发力，薄薄的惊雀刀锋缓缓切入王麒的颈间，大动脉被割裂，鲜血井喷一样射出，他缓缓转动刀刃，看着王麒惊恐绝望的脸色，平静无语，看着刀刃在王麒脖子上慢慢画出了一个弧线，觉得这个弧线很美。
美得就像他左眼瞎掉的那一个晚上的月亮。
弧线首尾相接，形成了一个圆。
头颅落地，断口是一个整齐的圆。
燕天明收刀，看着缓缓瘫倒的无头尸首，语气淡淡，但却毋庸置疑，因为他说出的是一个事实，也是一个信念。
“燕家，从不向敌人妥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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