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五章 挂头
淮水关上火海渐渐被众兵士扑灭，城门楼上到处是焦黑痕迹，所有军士都心有余悸，喘着粗气不说话，而那守城将领更是脸色雪白，看向燕天明的目光中只剩下震惊。
那可是一条龙啊！
一干兵士望向城下燕天明的目光全部都是敬畏，之前燕天明千里流亡和金秋宴上的传言传到军中，没有几人相信，但是今时今日，却不由得他们不相信。
因为燕天明摘来了徐黑虎的头颅，斩下了龙须。
燕天明将龙须卷起放入包裹，从包裹里拿出许藏的头颅，和徐黑虎的头颅放在一起，对洪厚材淡淡道：“你去挂头。”
在这种情形下，谁去挂头，这份殊荣和功绩就是谁的，洪厚材想争皇位，他没有任何势力，所以想先凭此来换取巨大声望，更可以以此为跳板，轻易获得洛军的支持，这是洪厚材和燕天明的交易，他帮燕天明杀徐黑虎，燕天明把功劳让给他，各取所需，很公平。
到了收获的时候，这时洪厚材却退后一步，擦去嘴角残留的鲜血，笑道：“本来就是你砍下来的头颅，你自己去挂，我可不干这种苦力活。”
燕天明猛然回头，直勾勾地盯着洪厚材。
洪厚材此举，是放弃了这份报酬。
洪厚材摊了摊手，没有说话，却表明了态度。
燕天明深深地看了洪厚材一眼，低声道：“谢谢。”
洪厚材微笑摇头。
洪厚材放弃了这份功劳，让给了燕天明。
确切的说，是让给了整个燕家。
让燕家雪耻，洗刷三伯燕狂龙受到的屈辱。
所以燕天明说了谢谢。
燕天明对着两颗头颅默然良久，默默拜倒，轻声道：“私怨，家仇，国恨，所以，对不起。”
燕天明站起身，提起两颗头颅，缓缓走向淮水关。
淮水关上一干士兵似乎明白了什么，神色间全是激动兴奋，更有年长的老兵流下泪来，无数双眼睛注视着燕天明，压抑着兴奋，沉默地等待着燕天明挂头。
燕天明迎着无数激动、兴奋、敬重、希冀的眼神，想到了十年来受的冷眼，有点恍惚。他定了定心神，坚定着步伐，来到了淮水关下，仰望着淮水关的牌匾，默然站定。
淮水关上众士兵从城垛上探出头去，同样沉默着注视燕天明。
燕天明动了，踩着城墙上的砖瓦缝隙缓缓爬升，逐渐到了城门楼上，将两颗头颅挂在了关前。
一如徐黑虎二十年前对三伯做的事情一样。
现在燕天明把他的头挂在了淮水关上，还附加了另一名乾国老将的头颅。
轰……
淮水关上突地爆发出轰天价的呐喊和欢呼，无数士兵落下泪来。
淮水关外闻讯赶来的三千黑煞重骑停在关外，无数黑煞重骑眼中都流露出激动的神色，已经晋升为黑煞重骑统领的燕天云看着那个挂头的背影，无法将其和那十年颓废的大哥的背影重合起来，他眼中尽是复杂之色，还有一丝不为人知的冷光。
欢呼声冲上云霄，淮水关上的层云仿佛被欢呼呐喊冲散，露出了刺眼的太阳，阳光照射在燕天明的背上，为他镀上了一层金色光边。
拨云见日。
燕天明悬臂吊在城门楼上，看着眼前两个被吊起的头颅，回头望了望耀眼的太阳，望了望关外激动的黑煞重骑，望了望一脸平静的燕天云，望了望一个个崇仰的目光，想到了很多事情。
人生大起大落，仿佛根深蒂固了十年的恶名，似乎只需要他挂头的这短短一瞬间就会被连根拔起。
燕天明拔出惊雀，在淮水关上刻了一行字。
“乾国徐黑虎许藏之墓。”
一干士兵愣住了，爆发出更加巨大的欢呼声。
乾国徐黑虎许藏之墓。
究竟是徐黑虎和许藏之墓？还是乾国、徐黑虎和许藏之墓？
一干军士不知道，他们更宁愿相信是后者。
燕家再无犬子！
在一道道敬畏的目光中，燕天明飘然落地，洪厚材哈哈大笑，拍着燕天明的肩膀道：“看来果然只有你去挂头才能有这样的反响，果然我的决定是英明的。”
燕天明笑着捶了一下他的胸口。
舒恒天微笑点头，眼中都是赞许。
燕天云骑马来到燕天明身侧，俯视燕天明，平静道：“大哥，干的好。”
燕天明点了点头，从怀中掏出一个骷髅头，递给燕天云，道：“这是三伯的枯骨，你去拿给爹爹和爷爷吧。”
燕天云眉头一挑，“大哥不去论功行赏？”
燕天明微笑摇了摇头，“不了，我还有别的事要去做。”
燕天云目光微不可查地一喜，将骷髅头仔细收好。
“现在还有一件事情，”燕天明转头向着城门楼喊道：“守城将领何在？”
守城将领一激灵爬起来，咚咚咚爬下城门，小跑着来到燕天明身前，尴尬抱拳道：“末将在此。”
燕天明不是军伍将校，按理来说守城将领不需要自称末将，但他下意识就这样叫了。
燕天云见守城将领竟然是第一时间和燕天明报道，目中流露出一丝晦暗冷光。
燕天明看着战战兢兢的守城将领，淡淡道：“若是刚才你能早点下令，说不定就能留住那条蛟龙，你可承认贻误了战机？”
燕天明语气并不咄咄逼人，平淡的就像是在说一个事实。
“末将……”守城将领咬了咬牙，斩钉截铁道：“末将愿受军法处置！”
燕天明望向燕天云，问道：“三弟，贻误战机，该当何罪？”
燕天云淡淡道：“视情节严重，最轻二十军杖，最重当斩！”
“三弟，他是你的属下，你如何处罚？”
燕天云皱了皱眉，有点不习惯燕天明现在的询问口吻，但还是答道：“当斩！”
守城将领脸色瞬间煞白，却咬着牙不反对。
燕天明点了点头，再道：“若立功呢？”
“酌情减少处罚。”
燕天明拍了拍燕天云的坐骑，笑道：“这守城将领虽然贻误战机，但也情有可原，毕竟他不可能照我的一面之词就下令全军戒备，所以不当斩。”
未等守城将领松一口气，燕天明话锋一转，冷冷道：“但是贻误了战机，未能及时下令戒备，让蛟龙脱逃，罚不可免！”
守城将领心又悬了起来，这是燕天明语气再度放缓，淡淡道：“但是至少重伤了蛟龙，袁承宣恐怕很长一段日子都难以寸进，又有功。”
“所以功过相抵，不当斩，却要重罚，三弟你认为呢？”燕天明询问燕天云的看法，这一番话只是吓唬一下那守城将领，算是燕天明的恶趣味，谁叫你刚才态度恶劣来着。
燕天云一直皱眉听着燕天明说话，听他问自己，平淡回答道：“大哥不用拐弯抹角了，你说怎样就怎样。”
这句话有点刺耳。
燕天明是真的询问燕天云，以燕天云的话为主，从没有想借助些什么来获得一些权力，只是燕天云似乎想岔了。
对兄弟，也要保持这些心机么？
燕天明眉头微皱，深深看了燕天云一眼，对守城将领淡淡道：“军杖五十，你可愿意接受？”
“末将愿意！”
燕天明点了点头，吹了个口哨唤来白鲨，摸了摸白鲨的鬃毛，对燕天云道：“这是我的朋友，暂时让它寄宿在你营里吧，待我做完一些事情之后再回来接它。”
燕天云点了点头，看着这毛色青白夹杂的马匹，不理解燕天明为何会选了这么一匹不纯种的劣马来当坐骑，还为何叫它朋友。
燕天明见事情都办完了，也不再理会此间的事，在兵士的崇敬目光中和洪舒两人一同进了淮水关。
所有人都知道，燕家长子摘下徐黑虎和许藏头颅，并将其挂上淮水关的事迹，很快便会流传整个洪国。
届时，再也不会有燕家犬子这个说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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