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我以前曾经是名军人，没想到吧。”老人露出了回忆的神色：“在一次爆破事件里，我受伤很严重，本来以为没有活下去的希望了，可是大福找到我的。”

        黑犬听到自己的名字，似有回应的“嗷”了一声。

        “大福是只爆破犬，托他的福我没有死，自那件事后我就退役了，而大福也因为受伤不能再继续搜救工作了，一直陪在我身边。”

        一人一狗的形象顿时在青年心中高大起来，毕竟为陌生人敢于付出生命，就别人于水火之中，是件了不起的大事。

        阮飞星打量了下这间屋子，墙壁泛黄，采光不足，空气不流通。室内常年处于昏暗、潮湿的环境。

        这种地方不仅容易滋生细菌，感染肺病，对于老人来说更是会降低免疫力，加重风湿。

        他的心里突然很难过，难以想象，人民英雄的晚景如此凄凉。

        青年道：“你们是值得尊重的。”

        老人咳了几声，感觉到青年的语气，笑道：“别可怜我这个糟老头子，我还有大福在呢！”

        黑犬响亮地“嗷”了一声。

        阮飞星并没有忘记正事，他道：“老人家，这个地方有什么传说或者怪谈吗？类似人消失那种。”

        老人摆出思索的表情，过了一会儿道：“好像还真有一个。”

        “曾经，有个女孩，救了一只鸟，而这只鸟是女神的化身。女神为了感激她，便承诺可以实现她的一个愿望。”

        “当时正闹病灾，女孩心地善良，便许愿道，不希望那些死去的人痛苦，也不希望那些活着的人因死去的亲朋好友痛苦。”

        “女神说，这会造成比死亡更痛苦的事，女孩却不相信。”

        “最后女神满足了她的愿望，于是之后便没有人因为死亡这一事情痛苦了。”

        老人道：“这是一个很久远很久远的故事了，是当不了真的。”

        阮飞星内心触动，这个故事，和目前的情形都吻合上了，所以小柠和王萌已经死了吗？

        不，不可能，青年难以接受这个结果，他宁愿相信她们是消失了。

        青年心事沉沉地回到了空地，便看见男人正蹲在地上查看。

        地面上是一团不规则的黑灰，其颜色像碳在上面研磨过。不同的是，这黑灰隐约含着火光，火光减弱，像是一团灰烬逐渐熄灭。

        青年道：“怎么会出现这个？”

        朔道：“刚才有只黑鸟就是从这里蹦出来的。”

        从地里蹦出的鸟，再到天空随风消散，总有种执行仪式的感觉。

        青年将老人讲的故事告诉了男人，男人道：“那鸟有很大概率是消失的人，或者某种能奇异串编人记忆的东西。”

        阮飞星表示认同。

        见前方那两个双胞胎掏出干瘪的面包，干啃起来，青年不禁走上前去。

        “你们怎么吃这个呢？”他道。

        弟弟怯懦地开口：“妈妈爸爸有事忙，家里只有这个。”

        哥哥则好奇地看着两人，他道：“大哥哥们，你们会做饭吗？”

        “我弟弟想吃饭，可是我不会做。”说到后面，哥哥有些沮丧。

        “会。”青年答道。

        两个小孩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热烈邀请阮飞星到他们家做饭，这正是个不错的收集信息的机会，青年欣然答应。

        双胞胎家中的食材还不少，青年充分发挥了厨师天赋，随着一盆盆菜被端出，孩子都在不断地惊呼。

        男人尝了口菜，眼眸微眯，流露出一丝情绪。

        吃完饭，哥哥主动过来陪青年洗碗，他悄悄请求道：“大哥哥，你可以教我做饭吗？”

        小孩子总是可爱的，阮飞星不由得多问了一句。

        “为什么？”青年道。

        哥哥红着脸，挺起胸脯，理所应当地道：“这样我也能给弟弟做好吃的了！

        看他年纪小，阮飞星自然没有教，只是说等他长大以后自然就会了。哥哥虽然有些不理解，但还是乖乖听大人的话，没有胡搅蛮缠。

        两人回去时，正碰见王涛倒垃圾。

        他带着mp3，哼着歌，神情自在，遇见阮飞星他们，还欢呼道：“我爸今天终于同意我玩会儿游戏了，真走运！”

        看着他蹦蹦跳跳的背影，阮飞星困惑起来，他一开始以为女孩许的愿望肯定是错的，毕竟忘记至亲至爱是一件多么耸人听闻又悲伤的事，可是看见王涛的样子他又迟疑了。

        如果王涛知道，他的亲生妹妹，他们一家疼爱的小天使，死了。那王涛还会这般轻松快乐吗？

        如果文博超知道，自己相恋五年的可爱女友，刚刚求婚成功的未婚妻，死了，只怕会永远快乐不起来吧。

        痛苦的从来不是死去的人，而是被留下来的那个。

        可，无情地剥夺在世人的记忆和感情，就不是残酷的吗？

        回到301，男人道：“今天轮到我睡沙发吧。”

        阮飞星答应了。

        夜晚，青年又被那飘渺的笛声惊醒，那笛声幽幽地吹着，曲调哀伤。他向窗外看去，不知什么时候已经起了大雾！

        今天必须抓住机会，一探究竟！

        阮飞星飞快起身，出了卧室才发现男人正跑出大门，他只瞥见一角飘忽的布料。

        阮飞星连忙跟上去，却始终和男人保持着一个不远不近的距离，浓密的白雾从楼梯口攀爬上来，很快便隐没了男人的背影。

        阮飞星再也不顾危险地叫了声：“朔！”只看见男人回头，表情却被迷雾遮住。

        青年出来的匆忙，根本没有穿鞋。他赤足踩在冰凉的阶梯上，扶着楼梯往下走。白雾将他团团围住，他提心吊胆雾里的危机。

        等他走出居民楼，外面就是一片白，他分不清方向，不知在雾里走了多久，雾退散后，四周还是那副熟悉的模样。

        青年只好回到301，可惜他等到天亮，也没有等到男人的出现。他相信以朔的个性肯定是发现了什么线索，做好了准备，可心里仍忍不住担心。

        第二天一早，青年便敲响了303的大门，看见睡眼迷蒙的文博超，青年问道：“你还记得朔吗？我的朋友。”

        文博超一脸茫然：“朔，是谁啊？”

        虽然早有预料，但还是脊背发麻，他环顾四周，感觉暗地里有一双窥伺的眼睛。

        这个世界，只有他一个人记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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