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璃歌今日命怡雪将沙红拿来：“怡雪啊，这舫婧十多日未来，哀家全好了。”“是，娘娘。”怡雪将贴身的胭脂盒拿出来，将沙红挑了出来，放在一个白玉碗中，缓缓浇入“梨香”。这梨香也是一种酒，酒味甘甜醇厚，好喝而且不容易醉，当真是“千杯不醉”了！璃歌将这一碗喝下，对怡雪道：“今日皇上请安之时，将哀家已好的信息告诉他吧。”

“太后。”一名宫人匆匆进来，“皇后临盆了！”“什么？”璃歌不能相信这是真的。“千真万确。”那名宫人低下头。“嗯，既然如此，怡雪，带哀家去吧，毕竟这是昕朝第一名皇子，而且还是皇后所生。”璃歌点了点头，带上怡雪急匆匆的往凤仪宫赶去。而当她刚到那里时，却听到齐云孤说了一句：“保皇后。”璃歌沉下脸：“皇儿，汝这是何言？皇后和皇子都要保。”“太后娘娘，如今皇后难产，仅能保住一位，再晚些，说不定一个都保不住了……”那名御医擦着额头流下来的冷汗。璃歌沉默了，她做出了让步：“皇后重要，还是保她吧。”璃歌心中其实何尝不想保住皇子？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她也活不了几年了，万一到时候逝去，伊微微在今晚难产而死，难保龙子不会被他人所杀。如果今日保皇子，那就是杀鸡取卵，一着臭棋！保住了皇后，孩子还会再有，到时候这皇位……璃歌不屑的笑了笑。

宫中妃嫔皆在凤仪宫外候着，个个屏息凝神，但当听到齐云孤的话的时候，还是不禁露出一丝幸灾乐祸来。璃歌冷冷的往身后扫了一眼，这才暂时抑制下去。当她听到死婴是名男婴的时候，几欲昏厥。第一个……璃氏第一个皇子就这样夭折了……她愤恨的望着后宫的妃嫔，眼神中渐起杀意。她认为，这一定是某位妃子在伊微微怀孕之时动了手脚，造成了今日的局面。她冷冷的对齐云孤说：“今日哀家累了，先行安歇。明日为国丧日，众妃嫔只得着白衣素服，不得佩戴任何首饰！违者斩！”齐云孤明白璃歌的恼意，点了点头：“儿臣遵旨。”转而又有些担心，“母后，您身体不好……”“没关系，这几日屋内没有了前阵子那股神秘的香气，哀家反而好多了。”璃歌摆了摆手。虽然齐云孤与璃歌的关系一般，甚至有些僵硬，他们之间并无母子情谊，即便有，这母子情谊也早让皇位冲得淡薄了。但无论怎样，在外人面前总要装出一副和睦相处、其乐融融的样子。尽管每一次他们都知道，这样装下去有多么的累。

回到寝宫，璃歌眼中的恨意更深：“舫婧，哀家定让汝不得好死！”手中，暗暗攥紧了一个香囊。

今日是国丧日，昨日宫人紧赶慢赶赶出来了一些宫装，我分到的是淡雅的白。我从来没有机会穿过这种颜色，昨晚的悲伤也冲淡了许多。我睁开惺忪的睡眼，在黛芫的协助下穿戴好了。我看着青铜镜中的自己，倒忍不住笑了。看来俗话说的“女要俏，一身孝”果真不假。这一袭白裙，倒愈发衬得我清纯的举世无双。想到这里，我脸上的笑意渐渐凝固。清纯？这不是自嘲吗？自从踏进这个宫门的时候，我就再也没有了清纯。我拿过一根黑色的丝带，系住了头发，松松垮垮的。虽然看上去不太成体统，但总归是没有违反了宫规的。如此，就不会有哪个妃子因为头发的事情找我的茬了。又冷笑，若是她们想挑事，当然可以从无数件事上面来挑，又何必在乎头发系的端正与否呢？

黛芫搀扶着我，缓缓走向远方的龙茗殿。依照宫规，凡是举国大哀的事情，都要先在龙茗殿门口向皇上请安，然后再由太后敲响丧钟。敲响后再去墓陵。我为了怕迟了，一路上也没敢怎么耽搁，但黛芫却为了我自身着想，让我慢一些。“娘娘，没关系的，现在还不晚。”黛芫劝道，“小心一点总不会出什么纰漏。”“没关系的，本宫不碍事。”我摆了摆手。

终于到了龙茗殿。“妃嫔（奴婢）给皇上、太后请安。”齐眼望去，百余人站在那里，满脸哀戚。但这悲伤里究竟有几分是虚情假意，这可就算不过来了。今日的璃歌，满脸凝重，一身沉稳的黑服，如墨的青丝披散下来，显得愁容满面，无限疲倦。我不禁要怀疑了，这是我认识的那名手腕厉害的太后——璃歌吗？“免了。”齐云孤、璃歌摆了摆手。“时辰到！请太后娘娘敲响丧钟！”公公尖细的声音响起，徒增了伤感之气。璃歌缓步走向台阶，每一步迈的都是那么的沉重，让人不忍再看。我发觉了，尽管璃歌尚未生华发，但步伐却显出了苍老之意，她，也终归逃不出岁月的掌间，她跟我们一样，每日都在迎接着什么。只不过我迎接的更加年轻的明天，而她却是迎接着逐渐苍老的晚年。

悲凉的钟声响起，一声，一声，又一声。声声敲击着心灵，震撼着心灵。我叹了口气，生命可长可短，长的在世间历练一百余年，短的甚至连啼哭的机会都没有就胎死腹中。实则可悲可叹。那么，几年后，我又将何去何从呢？是化作了一缕清风融在了这苍凉的钟声中，还是仍旧顽强的在后宫中拼个你死我活呢？

“今日，乃是国丧日。昨晚长皇子逝去，哀家悲痛欲绝。今日特追封长皇子为卫国公。”璃歌的声音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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