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七章

突厥王暗暗握紧了拳头，明日决一死战的时候到了！明日势必会有一场恶战，而他，绝对不会再度退缩！想到这里，刚刚战败的失利一扫而空，烛光下，他狰狞的背影被拉得很长，很长。

如果不能成功，那就只能成仁！他终有一日，会登上那辉煌的金銮大殿，看着那一群臣子虔诚的匍匐在自己的脚下，嘴里喊着：“恭请皇上圣安！”而他，将会被载入史册，开辟一个历史的新时期。从此以后，突厥，将会成为这中原大地的皇！

羽絮自帐篷走出，喃喃道：“我亲爱的王，倘若你能明白，明白我茶中的真谛。那么也不枉费我这十几年来的倾心追随。战争，从来没有绝对的胜负。当我们胜利的时候，别人何尝不是失败呢？王，我希望你能够明白，机会很多，但能抓住的太少太少。

如果一个机会近在眼前，那就应该全力抓住。四杯茶，每一杯都有不同的内涵。最后一杯，不是让你忘却，而是让你看清自己的心。看清楚，你究竟是选择追随自己的心，还是追随那虚无缥缈的梦。如果你选择追随梦，权力之巅的黄粱一梦，那么我会倾尽我的心血，来让你看清楚，梦醒来会是什么。”

尔后幽幽的叹了一口气，和着塞外的冷风：“其实，不论你选择什么，我都会追随你的选择。我不会多要什么，我只是想让你许多年以后，当你衰老时，搀着你那时的如花美眷，失神的忆起我，尔后喃喃：‘曾经有一个女子，是那样的爱我。’

如果很多年以后，你我仍活着，那么我会再一次的看你的选择。是选择追随那个年少的誓言，决心等待那个已经死在了记忆里的女童，还是选择追随现在的我。

这将是你最后一次抉择。不论结果如何，我都会像现在这样，忠心追随。哪怕这个结果对我而言，是多么残忍。因为，这有可能是我最后一次的机会。”

风呼啸着刮过，瑟瑟发抖。天阴沉着，风在狂怒，咆哮着。雪，自天空中盈舞。是啊，下雪了。羽絮惨淡的一笑，伸出玉手，接那盈舞的精灵。“多好，如果我即将死去，还有这漫天的死的颂歌。也许，死亡只是一次通往生的彼岸的漫长旅行。

如果我能在雪地里，缓缓闭上眼睛，就那样沉沉睡去，然后化作一堆尘埃。那该有多好。我只希望，来世不要再成为人，再尝遍世间百态，红尘颠沛。

我不想再爱了，所有来世的爱的勇气，今生我已经预支完了。我再也没有勇气如此追随一个人了。爱，真的太辛苦。”

轻轻的声音融在了空气中，缓慢消散。眼眶不知不觉的红了，如桃花开在了眼角，肆意妖娆。沙哑的声音，混合着泪水，滴滴烙在了娇柔无骨的雪花上，打湿了回忆。“如果我是那名女童该有多好。能够死在你的手下，然后绽放一抹倾城。满含期许与绝望的浓烈泪水在血腥气里弥漫开来，然后一字一句对你说：‘感谢你，让我死在了你的手下。’

然后倒地，一滴泪滑过。这样，死后许多年还会被惦念，久久无法释怀。如果是我先认识的，那该有多好。阴差阳错，冥冥注定。也许吧，至少我现在还能陪在你的身边，还有足够的力气为你撑起后方。”

羽絮的嘴唇已经有些发紫，嗓子也有些干涩，她被冻得瑟瑟发抖，可还是缓慢的在雪地里漫步，毫无目的的走着，独自对漫天的雪花诉说着衷肠：“其实有些事情，只要能够活在回忆里就好了。我企图去温暖你的冰川一样的心，想要让它们变成一堆滚烫的熔浆，可是我错了。

因为冰川实在太大，而且太冷了。即便我投入了整个怀抱，甚至不惜牺牲我自己，只为了那一点可怜的滚烫。冰川，仍然是冰川。它也不会成为一座火山。”

风吹在脸上，泪水已经凝结，渐渐结了薄冰，脸如同被刀割一般疼痛，羽絮的声音有了些许的提高：“可是，如果你的心，从里到外，都是冰冷的，那我的努力，是不是就成了可笑的愚蠢？明明知道不能当真，可我还是一厢情愿！我想要走进你真正的内心！

我也想融化在你的怀里，甚至愿意死在你的手下！可是，为什么，你却仅仅对我说出‘我不能忘了她’这样一句？

我明白，是我贪心，是我要的太多了！可是，如果你明明知道给不了，为什么还要在年少时不直接表态？我喜欢你的时候，你没有表态；我爱上你的时候，你仅是对我有一些些好感；等我现在无法抽身，一动就刻骨铭心的痛的时候，你告诉我，你心里有她。”

羽絮抿了抿嘴，头发已经让风吹乱：“为什么那么残忍！爱不起就请你直说！十几年，十几年的追随，你还是认为仅仅是年少的友情使然吗？”羽絮将脸埋在手里，嘤嘤的哭泣。

羽絮顿了顿，低声呢喃道：“如果你忘不掉，那我就只能选择，帮助你完成这场战争后，再脱身离去。如果你挽留，我就留下来。如果你不说话，那么，我们之间就真的再无瓜葛了。我会离去，远远的离去，然后慢慢淡忘这些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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