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五章

那些精兵，虽然是精兵，可是仍是无奈于城头和突厥王那多于数倍的士兵。可是无一人退却，他们宁愿战死在沙场。

“真是愚忠！”突厥王摇了摇头，“这样下去，他们必死无疑。”

羽絮淡淡的笑了：“王，其实你没有资格去嘲笑他们。他们，才是真正的忠心。”

突厥王愣了愣，转而冷下脸道：“他们是忠心，那你呢？你难道也可以如此？”

“如果有需要，羽絮自当如此。”羽絮抿了抿嘴，迷茫的看了看远方。

“但愿你当时能够记住这时的话语。”突厥王再也不说什么了，背手站立，风猎猎吹起。

羽絮索性也不再言语，只是看着那些士兵，看着他们拼命的浴血奋战。青丝在风中纠缠，扰乱了面前的血雨腥风。深深吸一口气，空气里都是浓烈的血腥的味道。

“放箭！”突厥王威严的大喊了一声。漫天箭雨，在那鳞甲上绽开妖媚的红。那抹红，映着纠缠着的青丝，勾勒出了惨烈的战图。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羽絮轻轻的叹了一声，似是惋惜的摇了摇头，“只是可惜了……”

“那些人认错了主子，可惜什么？”突厥王挑了挑眉，“若本王是他们的主子，必然舍不得他们如此殒命沙场，送命黄泉。”

“人各有志。每个人的信仰不同，自然追寻的主子不同。”羽絮淡淡道，“并无对错之分。”

“你又怎么如此说？有些时候，本王真的看不透你。”突厥王看了看羽絮，摇了摇头。

羽絮竟然笑了起来，银铃般的声音融入了城下那些将士的怒吼声中。她转过头，看向突厥王：“何谓知己？不过是比别人多看透了一点罢了。没有人能够真正看透其他人。有些时候，人连自己都看不透。”

羽絮顿了顿，继续说道：“我选择追随王，是因为我与王有着同样的信仰，要改变突厥的现状，使突厥变得强大，改写突厥的历史。”

“而那些将士，是出于对昕朝的信任，对齐风傲的信任。所以才肯以命追随。”羽絮轻轻咬了咬嘴唇，“那些所谓的敌人与友军，不过是人为划分的罢了。”

“羽絮，有些时候，本王真的觉得你离的好远，看不穿你真正的情感。可是有些时候，又觉得我们之间心心相印，没有一丝间隙。本王想到的，你能想到。本王想不到的，你也能想到。”突厥王说道。

“若即若离，总好过靠得太近。”羽絮淡漠的说道。

“此为何意？难不成那些朝朝暮暮相随的，不是你所爱？”突厥王问道。

“刺猬如果靠的太近，就会两败俱伤。对方身上的刺会刺伤了对方。刺猬尚且如此，人亦如此。王与我，都是如此的骄傲，当骄傲遇上骄傲，必定两败俱伤。”羽絮缓缓的一笑。

“果真……如此。”突厥王忽然有些沉闷。羽絮此言不假，当骄傲遇上骄傲，必定两败俱伤。

“这点，不需要羽絮多言。若这些士兵能够沉寂在沙场上，他们倒还要感谢王，成全了他们的一片忠志。”羽絮淡淡的说道。

“这番见解倒有趣。他们被本王杀死，反要感谢本王。”突厥王冷冷一笑。

“若是死的有价值，何必在乎生与死？那些忠心的将士，不都是在历史上流芳千古吗？而他们的死，也被后人津津乐道，被后人冠名为‘忠心耿耿’。如此看来，倘若他们没有死在沙场上，恐怕就要大打折扣了吧？”羽絮解释道。

“原来如此。可是他们不过是个小卒，连名字都不会被人知道。”突厥王冷笑，“如此一来，死，岂不是白死了吗？反正也没有人知道。”

“不，王，你错了。”羽絮摇了摇头，坚定的说，“我们见证了这一切，这里的厚重的黄土见证了这惨烈的一场战事。他们家人会记住他们的。”

突厥王猛地一震：“可是他们不会被后人记得……”

羽絮反驳道：“后人记得的，只是肤浅的人名而已。那些将军，哪一个不是得力于手下的将士拼命？如果没有那些小卒，他们难道能够以一敌百、以一敌千、以一敌万吗？”

“那些小卒，才是真正可敬的人。所有的荣华富贵，所有的国家的荣辱兴衰都是他们主导的。他们，才是国家的命脉。”羽絮缓缓道，“没有了他们，也就没有了历史，没有了史书。”

“如此，值得吗？”突厥王看了看羽絮，缓缓道，“他们的铺垫，只是为了那些显耀的人物，而自己埋没在了历史的尘埃中。连名字都不会被知道。”

“羽絮说过，那些肤浅的历史家不会将他们的名字记住，可是他们的家人，黄土、对手都会记得他们。尽管可能并不知道确切名字，可是至少他们能够证明，在这些惨烈的战事中，确实有他们的参与，他们用他们的鲜血捍卫或开拓疆土，历史不会遗忘。”羽絮慢慢的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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