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第98章
郁檀退出了群聊，点开了和贺原的对话框。
郁檀：[贺先生，能帮我一个忙吗？]
贺原：[你说。]
郁檀：[郁沉礼今晚在宴会厅接受了采访，他现在应该还在这个休息区，我想请您帮我牵个线，见他一面。]
对面直接打了个电话过来。
贺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诧异：“你说你想见郁沉礼？”
郁檀点了点头：“嗯，你能帮我联系到他吗？就见一面就好。”
贺原叹了口气：“我尽力，但是郁先生的职位和我相差太远，我没办法保证。”
他顿了顿，又说道：“我晚宴前打听消息时还说的是他重伤未愈，在帝都星接受救治。”
郁檀眼里冷了几度：“所以我才想见他一面。”
“郁沉礼是要参与总统大选的人，什么探病问候之类的说辞他一眼就能看穿，你帮我联系他的时候也别绕这些弯子了，直说就行。”
贺原有些被哽住：“……怎么个直说法？”
难不成跟他说，跟你一起出任务的并牺牲了的江指挥官的学生想来质问你一下，为什么你没有跟江指挥官一起死在冰原星？
从郁檀的语气来看，不难猜出她就是这个意图。
贺原有些头大。
好在郁檀直接告诉了他完美答案：“就说我是江老师唯一的学生，江老师也是我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她把两个“唯一”都咬的很重：“如今江老师不在了，他是和最后见过江老师的人，我想和他聊聊，哪怕听他说说江老师的事也好。”
贺原静静沉默半晌，说了声：“好。”
郁檀不愧是江旌越的亲学生。
黑的说成白的，白的说成黑的，这俩人的话术如出一辙。
郁檀挂了电话后也没再回去画图，她算了算时间，打算明天早起把郁树的图纸赶出来。
白时寒察觉到她情绪不高，贴心地递了一杯微烫的牛奶：“喝完会舒服一点。”
郁檀伸手要接，被白时寒轻轻挡开：“杯子还有点烫，我给你拿着。”
郁檀依言小口小口啜完了一杯牛奶，然后舔了舔唇上的奶渍。
玻璃杯底和桌面发出不重的撞击声，郁檀思绪回来几分，轻轻摇了摇头：“抱歉，我这两天情绪不大好，麻烦你了。”
情绪的总基调一直都是负向，偶尔因为季鹤游和公冶明的玩笑话稍微明朗一点，转瞬又会被更大更厚重的灰色阴云所盖过。
而白时寒不禁敏感地察觉到了她所有的情绪转变，还每一次都贴心地守在她身边，接受着她非常负能量的一切。
郁檀感觉挺抱歉，于是她提出分开住：“或者我们分开住一段时间，我这个状态你老跟我一起你也容易被影响。”
她觉得这个提议蛮不错，于是现在就开始往房间里扫，看看有什么需要带走的。
然后被白时寒微微用力，扳着下巴转过了头。
“郁檀，很久以前还在敖伦坦军校的时候我就跟你说过，不用怕麻烦我，我是你结合向导，帮你梳理精神力，帮你开解心情，这些都是我应该做的，是我的责任。”
他把她垂落的耳发往后梳了梳：“现在不止是责任，我意愿也是这样。”
“不用怕麻烦我，从前是，现在也是。想要我做什么直接提出来就好，对象是你，我非常乐意。”
他认真地看着郁檀，与其对视，声音带着轻哄似的询问：“我有说明白吗？”
郁檀点点头。
他又问：“还会有这样的担忧吗？”
郁檀犹豫了一下，还是点点头。
白时寒满意了。
他松开郁檀的下巴，俯下身和她对视，声音带着些诱导的意味：“那现在要不要提出一个要求，来让我相信你确实明白了我说的话？”
郁檀想了想，提出了现在内心的第一个想法：“想抱一下。”
可以的吧，轻轻抱一下而已，没什么的吧。
她缓缓张开双臂，看着白时寒脸上露出了一个开心的笑容。
然而下一秒，男人却直接把她从床上抱起，一手贴着她的后背，一手托着她的屁股，直接把人抱了起来。
是真的抱了，起来。
肌肤之间只隔了睡衣面料，郁檀下意识搂住他的脖子，脸颊的微热让她不由自主地把脸埋在了对方颈窝。
她的想法真的非常无比巨无霸简单，就是简单的友好的朋友之间友谊拥个抱，而已。
但是没想到白时寒把一切都变得不简单了。
而她竟然其实真的也不太排斥这种不简单的方式。
过了一会儿，女孩闷闷的声音传来：“抱够了，想睡了。”
白时寒从喉咙里发了一个带着笑的音：“嗯。”
“睡吧。”
————
可能是那个不简单的抱让郁檀本来清明无比的脑子都变得昏沉了下去，这一觉睡得非常好，闹钟响起的时候，她甚至还有些意犹未尽地在床上滚了滚。
白时寒帮她按掉闹钟，说：“不着急，再睡一会，等贺原来了我叫你。”
“不行不行。”郁檀咬牙从床上爬了起来，她胡乱顺了两把头发，接着摸到椅子前坐下：“设计图还没画完，这就快8小时了。”
她拿笔继续昨晚未完成的工作。
最后一笔画完，郁檀刚把图片发给郁树，休息室的大门就被人敲响。
她趿拉着拖鞋过去开门，对上了贺原有些急的脸。
他上来一句就说：“郁沉礼同意了。”
郁檀心头一喜。
“但是时间很紧，他今天上午就要返回帝都星，你只有15分钟的时间。”
“15分钟够了。”
郁檀邀他进屋：“什么时候开始？”
“10分钟后。”
贺原说道。
郁檀边问边往屋里走：“他休息室离这里远吗？”
贺原回：“从这里走五分钟。”
她快速翻出来一身席双带来的端庄些的衣服，又用最快的速度洗了个漱，微长的头发扎了个马尾，看起来就像是长辈们会喜欢的样子。
一切收拾完毕，郁檀想了想，把之前从迪莉娅那里带来的补品找了点放到一个看起来还比较板正的袋子里后，冲贺原扬扬下巴：
“走吧。”
郁沉礼住的地方在最高层。
往下两层开始，就已经有联邦的人在看守着。
贺原说明了来意，被允许上了楼。
两人到休息室门前时刚好到了时间。
贺原俯身在郁檀耳边轻轻说：“你自己进去，我就在门口等你。”
郁檀点了点头，走进了休息室。
浓烈的药味席卷了她的鼻腔。
她眉头微皱，步子也小幅度地顿了一下，随即就恢复正常，大步朝门内迈去。
郁沉礼穿着简单的休闲服，坐在轮椅上看文件。
听见声音后他抬头，视线把郁檀从头到脚扫了一边后，对着一旁的沙发点点头：
“坐吧。”
郁檀不客气地坐了。
她递上去手里的东西：“郁先生好，我是郁檀，时间紧迫，抱歉没能准备得很充分，这些营养液是江老师朋友帮忙配的，对身体恢复很有用。”
郁沉礼不太在意地点了点头，开门见山道：“我知道你，你在星网上很有名，来找我是想问什么？”
他这么直接，郁檀也就不跟他绕弯子：“想听您说说江老师的事。”
这个要求有些宽泛，郁沉礼皱起了眉毛。
郁檀解释道：“我是孤儿，从小没家没亲人，江老师是我唯一的亲人，我就是想听听他的事情，随便您说点什么都好。”
郁沉礼的态度并不算差，但是气场毕竟在这里，郁檀待得也并不算自如。
他缓缓开口：“江指挥官是联邦的英雄。”
郁檀却并不想听什么劳什子的表彰。
她索性直接问：“江老师……有没有和您说过什么，或者是他牺牲前，有没有……”
她知道自己说的很突然，突然到根本没有合适的理由为她开解。
但是一是眼前时郁沉礼，就她这点道行在对方眼里肯定不够看。
而是她真的太迫切想知道关于江旌越的一切。
郁檀满含期待地注视着郁沉礼，对方却摇了摇头：“事发突然，江指挥官并没有和我提及什么。”
“飞行器当时损毁严重，而冰原星的内部情况已经等不到支援，江指挥官把最后的驾驶舱位留给了我。”
所以江旌越死在了爆炸中。
郁沉礼驾驶着飞行器成功逃生。
郁沉礼声音缓慢：“冰原星的内部情况你知道一些，我会派人保护你的安全，但是这件事情现在并不适合肆意交谈，所以请恕我没办法公开表彰江指挥官的事迹。”
他像是许诺一样，对着郁檀道：“等这段时间过去，我会让江指挥官得到他应该得到的荣誉。”
“此外，联邦会对敖伦坦军校和你个人都给予补助。”
郁沉礼静静地看着她，那眼神仿佛就像是在说：
还有吗？还需要什么吗？
郁檀扯了扯嘴角。
还需要什么呢？
人都不在了，还能需要什么呢？
她心里仿佛被什么东西堵住，呼吸几乎都要有些困难。
郁沉礼说的每一个字都让她心脏往下跌落，她几乎想夺门而出，暂停这场交谈。
无论是眼神还是气场，亦或是对这件事的态度，都让郁檀不想在这个房间继续待下去。
但是他是离爆炸事故最近的人，也是江旌越死前接触过的最后一个人。
郁檀声音艰涩，带着最后一点希望，语气里流露出恳求的意味：“郁先生，您能把其他的细节也跟我说说吗？”
“抱歉。”郁沉礼毫不犹豫地拒绝了她，皱起的眉头昭示着他对这个要求的不满：
“郁小姐，我理解你的心情，但联邦秘密任务，具体细节不能透露。”
“江指挥官是联邦军部优秀的人才，对于他的牺牲，我也表示惋惜，但是逝者已去，还请郁小姐尽快接受这个事实。”
他好像很不能理解郁檀为什么会在这件事情上这么揪着不放。
“作为一个军人，江指挥官早在很久以前就做好了牺牲的准备，郁小姐，你也是一名军校学生，保卫联邦，守护人民，这些都是军人的责任，不是吗？”
郁檀扯了扯嘴角：“是。”
她深吸一口气，从沙发上站起来，胸口起伏有些剧烈：“郁先生说的是，作为军人，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她眼里有些晶莹，对着郁沉礼扯出最后一个体面的笑：“那我就先回去了。”
郁沉礼点了点头，郁檀快步走到门口，即将推门而出时，她转过头，对郁沉礼说了最后一句话：
“希望郁先生尽快痊愈，还祝郁先生大选一切顺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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