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3章 第133章
摸清楚思路后，郁檀即刻就开始行动。
她扒着窗户爬到了关押白时寒的房间，手指微微用力，将外面的玻璃掰了下来。
好在这栋建筑物实在简陋得过分，连袭击警报都没有，郁檀没费什么功夫就成功潜进房内。
再熟悉不过的精神力铺天盖地地把郁檀包裹其中。
她顺着弥散的精神力一点点捋，终于，在房间内部的一个黑暗的角落里，找到了靠坐在地上的白时寒。
“白时寒？”
她手掌抚上他的脸，声音也都在发颤。
“醒醒，能听得见我说话吗？”
手下的肌肤微微动了一下。
郁檀就蹲在白时寒面前。
眼睛在黑暗的环境下逐渐适应，面前的人双目紧闭，身上脸颊全部都是喷溅上的血迹。
白到有些透明的皮肤完全隐匿在黑暗之下，郁檀呼吸轻微，鼻息震颤不已。
她不受控制地低头去蹭白时寒的脸颊，勾着他脖颈的手腕颤的愈发厉害。
“你别吓我，白时寒，醒一醒，看看我。”
“看看我，好不好？”
“……好。”
白时寒声音很轻，字节才从唇瓣中吐出，就被吹来的微风在空中刮散。
郁檀大气都不敢出，她看着眼前的人睫毛如同振翅的蝴蝶般微微抖动，随即张开，露出了清亮又疲惫的眼眸。
“我回来啦，联邦的人也快到了，一切都要结束了。”
郁檀勾着他的脖颈，身体本能地向往他的怀抱，然而顾及着他身上的伤，只能用双腿稳住重心，轻轻往他怀里靠。
白时寒伸手搭在她腰间，紧接着胳膊发力，把人用力地往怀里抱去。
郁檀怕碰着他身上的伤，刚要推开，耳畔就传来男人沙哑的嗓音：
“三秒，抱一下。”
真的只是三秒。
甚至快得让郁檀怀疑都不到三秒。
怀抱一触即松，郁檀下意识去扯白时寒的手，乱动的指尖碰到他的，接着就被紧紧包裹在掌心。
“反叛军想要把秘密公布出去，并且在众目睽睽之下让我进行辐射变异，辐射仪器的载体是人，脸被蒙住了，看不清，但是被他们锁在二楼楼梯口的那个屋子。”
他哑声说道，接着捉住了郁檀另一只在他身上乱摸的手。
“别……”白时寒脸上有些无奈，但更多的是纵容：
“先别，乱摸。”
“摸摸你有没有受伤，让我心疼心疼你。”
好听的话脱口而出，郁檀手指直接探进了他的衣服，确认他身上的都只是皮外伤后才松开了他。
“我去找设备，你去找别人，郁沉礼很快就到，我们到时候门口汇合。”
她安排好了接下来的行动，恋恋不舍地脱离白时寒的怀抱。
然而在右手从他腰间撤走时，郁檀忽然跪坐起来，直立的上身瞬间压下，嘴唇贴上了白时寒那对干涸到开裂的唇瓣。
她学着白时寒刚才说过的话，唇齿之间模模糊糊逸出一句：
“三秒。”
“亲一下。”
这个吻一触即发。
郁檀后知后觉才开始害羞。
从白时寒的怀抱中离开后，她甚至都没敢回头看他。
一直走到了楼梯口，郁檀后悔的情绪才忽然泛上来。
郁沉礼来到这里需要时间，在一切都还没有结束之前，他们其实仍然处在危险当中。
如果真的见不到了的话。
那刚才，应该用力再看最后一眼的。
后悔的情绪很浓烈，但是消散的也很快。
她握紧腰间匕首，缓缓靠近了白时寒所说的那间屋子。
白时寒所有通讯设备全部都被反叛军给收了，距离太远，再加上要时刻隐匿精神力，两人也不能通过精神力交流。
于是所有的计划都只能靠步骤。
郁檀的手缓缓摸向了门把手，胸腔是紧张和兴奋所带来的一股灼烧感。
她默默地倒数着。
五。
四。
三。
二。
一——
最后一个数落下，另一侧忽然传来一声巨响，紧随其后的就是大批人动身的声音。
建筑物被踩的咯吱作响，郁檀趁乱闪身进了屋子，紧接着把门反锁。
屋子内部的灯光大亮着，中间一个人头上脸上都被蒙了布，叫人看不清脸孔。
那人的胸腔被数根管子插着，管子的另一端连着巨大的设备。裸露在外的肌肤白到吓人，肋骨和胸骨全都将皮肤撑得向外凸起，整个人完全是一副衰败的模样。
白时寒那边的动静闹得很大，建筑物外面也逐渐传来窸窣的声音。
郁檀咬牙扯下了那人蒙着头脸的黑布，又在瞬间将人身上的管子扯下，接着死死地按在地面，不让其有一丝一毫的反抗机会。
然而那人却像没有生息一般，身躯四肢绵软无力，别说反抗，就连动都没有动一下。
而房门也在同一时间被重物撞击。
撞击声一下又一下，郁檀甚至感觉到整个房间都在摇晃，
郁檀皱了皱眉，瞟了眼窗外的高度，正准备带着人直接从楼上跳下去，然而手掌间滚烫的触感却让她下意识松开了扼住那人脖子的手。
力道骤然松开，那人在地上滚了几圈，没有了覆盖物的面部朝上，直直地对着郁檀。
郁檀瞳孔骤缩。
几乎是在一瞬间。
她向来灵敏到极致的五感全部丧失。
她全部的世界里，只被一张熟悉的脸占据。
那张脸其实可以称的上是恐怖。
面颊上的皮肤完全溃烂，好几处都露出了森森白骨，苍白到发灰的脸色一看就背离活人的范畴。
他皮肤上几乎没有一块好肉，被辐射侵蚀得七零八落。
然而五官拼凑出来的那张脸，确是郁檀这辈子最熟悉的一张。
是郁志清。
剧烈的爆炸声短暂地扯回了郁檀的思绪，她身子软得几乎和地上的郁志清有一拼，双腿一点力气也没有，站都站不起来。
她连滚带爬地挪到郁志清的身边，哆嗦着手就往郁志清身上摸。
这一次不知是脖颈，就连脸颊，指尖，全部都热到了烫人的地步。
门外的撞击声忽然短暂停滞了一瞬。
紧接着就是枪炮爆炸，以及利刃刺入□□的声音。
门外的郁沉礼和白时寒看着紧闭的大门几乎急到发疯。
最后的反叛军余孽已经就地处决，郁沉礼举起拳头狠狠砸向大门，唇齿之间有血气迸发。
“郁檀！开门！设备是定时辐射，赶紧从里面出来！”
他朝着门内大吼，拳头甚至将铁门砸出了凹陷：“把门打开！郁檀！你听见没有！我让你把门打开！”
“没时间了。”
铁门内的人声音平静，手却抖到连刀都拿不稳。
她看着已经陷入倒计时的红色数字，将落在地上的匕首捡起，横在了郁志清千疮百孔的脖颈间。
一时间，郁檀泪如雨下。
她没得选择。
设备一开始，她，郁沉礼，联邦来这里救援的所有人，全部都会变成星兽。
而这件事情将再也瞒不住。
她停不了设备。
只能毁了它。
只能毁了，他。
郁檀握着手中的刀，看着逐渐归零的倒计时，忽然发出一声悲恸的哀嚎。
下一秒，巨大的冲击波将她整个人炸飞。
在意识消失前的最后一秒，郁檀恍惚之间看到窗户被人破开，唇瓣上传来了熟悉的，柔软的触觉。
“亲一下。”
“不止三秒。”
————
三个月后。
敖伦坦星。
在迪莉娅的小院里，郁檀在白时寒的陪同下来进行全身检查。
那一场爆炸让郁檀整整昏迷了三个月，事后公冶明无数次地跟她描述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
“你是真的命大，医生说你那种程度的精神力损伤和身体损伤，按照别人十条命都不够用的，你倒好，不光活了，精神力甚至还直接突飞猛进。”
他咬着郁檀果篮里的苹果，顺手给她扒了个橘子：
“席主任这几天都要乐死了，一是你醒了，二是敖伦坦军校马上就要出第二个黑暗哨兵了。”
“怎么了？在想什么？”
一道声音拉回了郁檀的思绪。
她摇摇头：“没想什么。”
白时寒却没有轻易放过她：“是不是身体还不舒服？哪里难受？我现在就去叫迪莉娅。”
“真没有。”郁檀无奈地叹了口气：“我都躺了三个月了，有什么毛病也早都躺好了。”
今天是她醒来的第二天，不只是白时寒，她身边所有人对她的态度依旧像是对联邦一级保护动物一样。
要不是郁檀质疑要求，白时寒今天连门都不让她出。
“躺三个月给我人都躺长毛了，我年纪轻身体好，一声不也说我恢复的很好了吗？”
郁檀踮起脚尖，捏了捏白时寒的耳垂：“别紧张啦。”
仿佛是为了顺应她这句话，迪莉娅的声音下下一秒就从后方传来：
“恢复的很不错，精神力进步也很快，和江第一次带你来找我的时候比，简直是天差地别。”
“谢谢迪莉娅姐姐。”
郁檀露了个甜甜的笑。
迪莉娅顺手给了她一支营养液，接着瞥了一眼旁边的白时寒，说道：“有件事要和你说一下，你单独跟我过来。”
白时寒很有眼力见地立刻就要转身离开，却被郁檀扯住了胳膊。
“在这里说吧。”郁檀看着迪莉娅，弯了弯笑眼，言语里没有半分遮掩：“他是我结合向导，也是我爱人，没什么他不能听的。”
迪莉娅有些意味深长地看了白时寒一眼。
“就是你精神力的问题。”迪莉娅说道：“检查的结果表明你的精神力在某种刺激下突破了束缚和禁锢，这种刺激也是你现在一只脚迈进黑暗哨兵行列的原因。”
郁檀皱了皱眉：“确定是某种外界的刺激吗？确定不是……我天赋异禀终于开窍，或者是睡了一觉悟了人生大道？”
迪莉娅认真地点了点头：“确定。”
“好吧。”郁檀没再纠结。
迪莉娅的水平她是知道的，她说是外界刺激，那就一定是外界刺激。
两人拜别迪莉娅，坐上了飞行器。
“去联邦吗？”白时寒坐在驾驶位，跟郁檀确认下一个地点。
“嗯，去联邦，找郁沉礼。”
郁檀点点头。
目的地设置完毕，白时寒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说道：“郁沉礼听说你醒了之后就立刻去了敖伦坦市……”
她还没说完就被郁檀打断：“他去敖伦坦市干什么，又以什么身份？联邦总统为了慰问我不至于做到这种地步吧。”
三小时后，敖伦坦军校通讯系主任办公室。
郁檀板着脸，看着面前的郁沉礼，鼻孔重重地出气。
郁沉礼看到她还有些意外：“我听白时寒说你不是要去联邦？”
“不去了！”郁檀语气生硬：“联邦总统千里迢迢亲自过来慰问我，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白时寒哑然失笑，他顺手揉了一把郁檀的头发，轻手轻脚地走出房间，把房门给两人带上。
郁沉礼不自然地咳了一声，指了指桌子：“那什么，你刚醒，先吃点清淡的，别的……等回头我再给你弄。”
郁檀阴阳怪气：“回头？我可受不起联邦总统的回头。”
听出她语气不好，郁沉礼叹了口气，到底也没再说话。
于是气氛安静到诡异。
郁檀站在桌边，嘴唇抿了又抿，手指抠了又抠。
她想噎郁沉礼，噎到他说不出话来，恨不得他说一句她堵十句，堵到他整个人都陷入尴尬。
现在郁沉礼如她所愿的闭嘴了。
但是她却清楚的知道，自己确实不开心。
两人到现在认识将近一年，无论是以江旌越的身份，还是以郁沉礼的身份，两人之间从来没有过这种气氛。
半晌。
郁檀轻轻叹了口气。
她搞不清楚自己现在的情绪和心态，索性让这段尴尬的气氛暂时终止一下。
只是。
“郁先生。”
不对。
都这样了，叫郁先生太奇怪。
“江……”
江老师也不行，郁沉礼还没跟她承认身份呢。
两个称呼如同烫嘴一般在郁檀嘴里绕来绕去。
十几秒后，她索性破罐子破摔地往办公桌椅里一坐，一脸理直气壮地看向郁沉礼：
“所以你能不能亲口认一下你的身份？”
“我他妈叫你都不知道用什么称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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