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凌天

遥远的北境，剑门关。

　　一座宅邸中，府内装饰十分简单，唯一算得上贵重的也就一只包浆迷人的黄铜香炉，此时紫烟袅袅，两名年龄相差了一个辈分男子盘腿于蒲团上相对而坐，中年人身披华服，怡然自得，青年人身穿黑色蟒袍，面露肃然，两人之间坐落着棋盘，中年人执白，青年人执黑。

　　两人分别是凌阳帝国大将军“徐天雄”和大皇子“凌天”。

　　凌天有张漂亮的脸，显得颇为的儒雅，长期再北境的生活中给他带来了一股沧桑的感觉，他浑身气势雄伟，目光凌人至极。

徐天雄缓缓说道：“这一战打得十分漂亮，不单止是成功绞杀了一名地魔，函谷关和虎牢关防线更是成功坚守，同时再配合三方合围，魔族这次算是伤筋动骨了，哪怕现在派兵到魔界边境逛上一圈，魔族也不敢再冒然进军，接下来几个月能得到很好缓冲，随着时间流逝，只怕摩罗可那家伙要越来越难受，毕竟地魔战死，对于他们派系可不是小事。”

徐天雄伸了个懒腰，挥手落子，继续道：“这回的事件是谋划之内，为了让你成功返京，我算是彻底拉下脸面，用去很多多年积攒下来的珍贵人情，希望在京城那边，你能给我带来好消息。”

　　徐天雄瞥了一眼凌天，为了能让他回京，徐天雄付出的代价太大了，上报朝廷的情况是魔界突然出兵偷袭，实际上，这次事件完全是他暗中做局，成功诱骗到一名晖阳境巅峰的地魔出城截杀，并强行逼其自爆，随后更是将在场的己方士卒全数击杀，这件事情不出所料，引起了魔界高层的高度注意，同时派遣几十万魔族大军压境，但是也只是压境。

凌天下着棋说道：“新老接替，一朝天子一朝臣，以往的亲疏关系就要推倒重来，往往不看功劳大小，只看忠心厚薄，我们这次用几万条人命去表忠心，差不多也够了，天下大乱不可避免，自从燕王就潘，其致力于围剿山贼流寇，得兵达数十万，我们的后路就已经被堵死，这次返京，大将军可是需要我为北境安排退路？”

哪怕凌天在边关和这名舅舅生活多年，也是依然以大将军相称，大将军也从没叫过他一声侄子。

“我徐天雄需要你来安排退路？”徐天雄面色淡然，语气十分冰冷，那是无数次死战厮杀磨砺出来的定力。

凌天斟酌几分，小心翼翼道：“天命之战过后，天下大乱已经是不可避免的趋势，那我这次重伤入京，哪怕父皇也不会冒天下之大不韪杀我，只要低调行事，看看到时谁会来拜访我，谁又不来，同时表现出无心无力的态度向父皇表态，就可以顺势将自己摘出乱世，静观其变。”

徐天雄这才继续道：“对了一半，剩下一半由你自己想，让我来和你说句推心置腹的话语吧，你以为先帝退位前就没有对我下手？且不说我的旧部入京为官过得如何，就说黄浩和李靖两人分明就是用来取代我的人选，为何是我来镇守北境，黄浩却和星海帝国你来我往，李靖则是和天凤帝国眉来眼去，都是为了让他们积攒履历，我们与魔族的战争很少会进入百姓的眼球，可他们却是实打实的战绩，真正用他们时还是在以后的内战和统一大业之中，他们要羽翼渐丰，到时凌阳大局已固，两位皇子哪怕再不乐意，也会将他们培养成第二个徐天雄，撼大摧坚，徐徐图之，可我作为当事人，又岂会束手待毙？”

“如果没有你，留给我的道路就只有造反这一条，可是有了你，很多事情做起来就时名正言顺。”

凌天听罢，缓缓说道：“大将军你赢了。”

徐天雄看向棋盘，内心暗笑不已，如果刚刚的回答让他不满意或者最后来句我输了，他真不介意现在就拍死这名亲侄子，虽然他是一杆名正言顺的大旗，但是他也不惧怕走上那条艰难的道路，边关武将岂是说杀就杀的？说反就反了还差不多，既有起兵祸乱的本钱，也无文人忌惮青史骂名的顾虑。

凌天深吸一口气，问道：“母亲呢？她能和我一同回京吗？”

徐天雄面露不悦，淡漠道：“不可，陛下到今日为止都没有接她回去的意思，说明还对当年的事耿耿于怀，若是她也一同回去，只怕你将再无出头之日，你要知道，只有当你真正的铲平一切，才是你们母子团聚之时。”

听到这个答复，凌天心中不由得生出恨意，他实在不明白，父皇竟然因为一名监正的话语，就对他们母子产生不满，更是母子二人逐出京。

两母子在吴王的领地中只能苟且偷生，母亲更是购置了一间屋子，整日深居简出，和他断了母子之间的联系，他也已经很久没见过母亲，一直由吴王夫妇带大，还好两人虽然忌讳，但是看在徐天雄的面上，也算待他不薄。

还记得好几次生日过节，凌天高兴地跑到那间屋子，母亲依然不见他，只留他站在门口不断呼喊，一直到半夜冷得倒在地上，嘴上还不断念叨着：“娘，我今天生日哦”。

那间屋子的大门和窗户依然没有打开，哪怕只是一丝缝隙，一墙之隔宛如咫尺天涯。

第二天醒来，他依然是在那座王府中，他是多么希望醒来看见的不是这华丽的房梁，而是那间平淡无奇的屋顶。

十四岁的那年，凌天毅然投军入伍，离开时也是派人向母亲送去书信，但始终没有得到过回信，他刚刚抵达边境之时，京城那个男人再次传来诏令，让他成为游弩手，而且逢战必上，因为这件事，他对这名父亲的恨意已经达到了不共戴天的程度。

徐天雄也不在意凌天的所思所想，话锋一转道：“你就不好奇你的两位弟弟？说起来，你们还没正式见过面。”

凌天语气淡了些，说道：“有意义吗？生于皇室，脚下的路从一开始就不是我们可以选择的，我们几个只能活一个。”

徐天雄大笑，感慨道：“五年了，你想知道当初在京城，陛下说了什么吗？”

凌天沉默不语，因为他知道，他这个舅舅如果想让他知道，不用他问也会告诉他，而不该知道的东西，舅舅绝对是烂在肚子里，哪怕是至亲之人，也不可能知道，舅舅就像他身上的蟒袍一样，本质只是条蛇。

徐天雄自顾自道：“那日，我和黄浩一起面圣，走在那条御道上，我再一次看到这个年轻人的时候，我真是十分感慨黄霖生了个好儿子啊，当然！也只是觉得后生可畏罢了，老子随先帝和陛下开疆扩土的时候，他黄浩还不知道有没从娘胎里出来，你信不信，我就算现在狠狠打他几个耳光，他连哼都不敢哼一声。”

凌天自然不敢搭话。

徐天雄自嘲道：“现在的年轻人都不喜欢听老人的故事啊，看来我是真的老了，还是言归正传吧。”

凌天提起茶壶，将两人茶杯倒满，随后拿起自己的茶杯，轻轻的抿了一口，他知道好戏要开始了。

徐天雄继续道：“那天我以为陛下打算当着我面重赏黄浩，再借机削弱我的兵权，但是情况却出乎意料，黄浩受到了惩罚，与他的战绩功过相抵，算是为你那位皇弟的作为买了单，事后我也是反应了过来，陛下真是狐狸，这些看似不痛不痒的打压，不过是为黄浩避免了“过早册封，封无可封”的情况，所以我才要趁现在派你回京。”

凌天沉默片刻，说道：“叔父，其实我一直想问你，我并不是天命之人，比起两位皇弟，我先天的条件实在是太差了，我可以理解你为何不扶持三皇弟，但如果你一心扶持二皇弟，怎么也比我这个落魄的大皇子要简单的多？”

凌阳还未一统之时，徐天雄的父亲扶持的是蜀王凌海，正好与当今陛下凌毅对立的阵营，当初蜀王兵力盛强，几乎占据半壁江山的情况下，可以说凌毅处于绝对的劣势，可是就再这个时候却出现了转机，可以说凌毅能够当上新君，都是多亏了徐天雄的投诚，而一切的手笔都在于黄霖的谋划，徐天雄上演了一场“弑父夺权”的戏码，使战局一下子明朗起来，蜀王一派虽然垂死挣扎，但也影响不了大势所趋，最终凌毅亲手斩杀了凌海，赢得了最终的胜利，而徐天雄的投诚至今都是未解的谜团，当今陛下更是赦免了徐天雄父亲的作为，重用起了这名猛将，官至大将军一职，权倾朝野。

无论如何，徐天雄父亲的死和黄霖脱不了关系，所以他们两人在朝堂上也没给过互相好眼色，而凌月更是黄霖的孙子，徐天雄当然不会去辅佐，至于凌晨，他其实并不是没有考虑，可惜当年在皇宫之中，他亲眼见到了这位皇子的一些作为，让他深深的打消了这个念头。

徐天雄抬了抬眼皮子，说道：“只有你当皇帝，我才不需要害怕生前身后两事”

凌天沉默了下来，很明显徐天雄在躲避这个话题，他也没有必要刨根问底下去了。

徐天雄喝了一口茶，轻描淡写道：“那一日，陛下一共说了三件事，我只能和你说其中两件，还有一件由你慢慢发现，第一，让我和黄浩分兵给燕王走马上任，第二，天命之战前，向天凤帝国边境屯兵，借道偷袭星海帝国。”

凌天眼瞳一缩，有些不解的看向徐天雄。

徐天雄似乎很满意凌天的反应，笑道：“你是不是很好奇，那么多年过去了，为何我们这却没有任何调兵的迹象发生？”

凌天微微点头，而且刚签订了和平协议，难道凌阳帝国就不怕天诛和临仙城的愤怒吗？

徐天雄大笑道：“接下来的我就不多说了，不过可以稍微给你点提示，燕王选择就藩的地点，还有我们屯兵边境的兵源，陛下这次假途灭虢你可以好好思量，还有为何我和黄浩不断收拢兵马，不再主动出击。”

徐天雄说完这些，也就不再多言，只是默默的看着不断吸纳这些信息中的凌天，他既然选择了这个侄子，需要的绝不仅仅是个傀儡，见识了两位皇子后，他十分清楚哪怕铺好了路，如果凌天不懂怎么走，那么将来的皇位绝对不可能是他，天命之人实在太可怕了，不止是天生就受到上天的恩惠，而且两位皇子都不是傻子，凌月更是个疯子。

突然，凌天站了起来，向大厅的中央走去，两只手臂抬起，那件蟒袍就这样自然滑落，露出了那布满伤痕的后背。

　　凌天脸色狰狞道：“来吧，做戏总要做全套！”

徐天雄开怀大笑“大皇子殿下，得罪了！”

凌天果然没让他失望。

徐天雄站起，拔刀出鞘。

　　天空恰好一道闪电击落，轰雷声响起，炸开一个窟窿！


　　(https://www.tyvxw.cc/ty54927390/76197988.html)


1秒记住天意文学网：www.tyvxw.cc。手机版阅读网址：m.tyvxw.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