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风气不正
“殿下，不如你也作诗一首如何？”
士子们高谈阔论，曲酒流觞，投壶掷箭，热闹非凡。
晋恒见此，也乐得凑热闹，索性也作诗一首，喝道：“玉宇千星聚，苍穹万象融……”
晋恒出口便大气磅礴，如群星璀璨，一时间倒是引起不少人欢呼。
倒是桑晚瑾听了，不由扯了扯嘴角。
她承认晋恒学识不错，但这诗，言之乏物，除了吹牛就是吹牛，听着天花乱坠，实际上也仅仅好看。
晋恒看桑晚瑾如此，不由无语，拉着她小声道：“真的作的不好？”
“看来你对自己实力没逼数，再过两年，你信不信慕瑾都能把你比下去。”桑晚瑾轻笑。
“慕瑾，你说父王的诗好不好。”
晋恒不信邪，果断抱起儿子问。
“好！”
晋慕瑾很识趣，头点的跟鸡啄米似的。
“不错，还是你有眼光，来，准你吃一块糖。”
晋恒满意了。
倒是一旁的薛喜山，忍不住笑道：“王妃，要不你试试？说起来，你当初骂齐王的那番话，那首诗，可是让人心潮澎湃，震撼莫名。”
“对对，尤其殿下那句读书人就该为天地立心，为生民立命，为往圣继绝学，为万世开太平，这番话简直让我等都羞愧莫名。”
“还有那但行好事，莫问前程，也让我等读书人心头铭记。”
“……”
不少士子见此，都忙不迭的附和。
要说场中学问，谁能比得上薛喜山，众人都觉得非桑晚瑾莫属，因为当初在泰州和并州，她句句经典，连齐王都被他气晕了不止一次。
“我不行！”
桑晚瑾忍不住摇头，都是拾人牙慧的东西，她真不想拿出来装。
“哈哈，试试看吧。”
晋恒挑眉。
其他人也忍不住轻笑。
“那好吧。”
桑晚瑾叹息，没办法，只能抄一首了，她也不想，可这群人想要乐子。
于是，她当即念道：“险夷原不滞胸中，何异浮云过太空；夜静海涛三万里，月明飞锡下天风，献丑了。”
桑晚瑾话音落下，众人有的眉宇紧锁，有的惊叹不已。
这诗表面看起来不出彩，甚至有些羚羊挂角，但真的细品，却又别有滋味。
桑晚瑾同样叹息，这种戒慎不睹，恐惧不问，养得此心纯的心境，别说她，恐怕这世间也没人能明了了。
这首阳明圣人的诗，看是朴实，实际上蕴含很多东西。
格物致知，心学的根本，实际上她很想带到这世间，因为这位圣人，在前世可以说是打破禁锢的千古第一人。
若非错生了时代，她相信，这位老前辈将给天下带来匪夷所思的改变。
前世西方人很幸运，这方面走在了前头，世间的一切因他们而飞速发展，然而这个时代，她不知道还会不会有这样的圣人照亮莘莘学子以及黎民百姓的前路。
可惜这种大学问，她做不了，也无法成就。
她只能做个蛮子，拎着屠刀，野蛮地去耕作。
学子们开始吹捧，就连薛喜山都有些心惊，他发现自己真的小瞧了这位太子妃，这位从进入王府，一直没大动静，甚至还平添了很多波折。
可饶是如此，她一直没有什么大气魄，甚至作为王府的掌管着，她都有些不称职，可近年来，随着北地一行，她仿佛彻底释放了心头的壮志，养出了无敌的气魄。
这位一举一动，一言一行，开始变得高深莫测。
尤其在新政上，别人不知晓，可他却清楚，新政的思路最先就是这位太子妃提出来的，她遏制了土地兼并，析出了无数人口，这看似与世家作对，却又牢牢地稳住了局面，尤其是科举的实行，彻底打碎了世家高傲的头颅。
以往，若是有皇帝敢跟世家作对，结果就是无人可用，然而到她这里却行不通了，因为天下人才太多，你不愿意，自有别人。
她的新政不用计较世家，没了世家天下也能稳定。
同时，她提出的军队改革，让无数将士欢欣鼓舞，哪怕是冯源这位冯家出生的武将，也不知不觉屁股坐歪了。
大军所指，无所匹敌，这无敌的气魄和胆识，瞬间铸造了她不死的金身，让她身处无尽浪潮漩涡之中，依旧岿然不动。
可就是这样的人，却对普通百姓十分用心，对庶民更是关心倍至，发放田地，粮种，以工代赈等各种策略，稳定了人心，也让这些所有人都觉得无所大用的庶民有了安生之所，有了裹腹之粮。
薛喜山想着这些，在细想对方对百姓的态度，恍惚间，薛喜山似乎明白了什么，一时间不由背脊发凉，感到匪夷所思。
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是这样的吗？”
他脑海不断浮现这句话，恍惚间仿佛看到了一片尸山血海，看到了滚滚人头，血染江河。
他转头，看下那些士子，看向同样附和的那些属官，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
这些，九成出自世家，可他们还不知道，眼下已经有一柄屠刀，正在向他们斩下。
“我应该想错了，不可能是这样。”
薛喜山摇头，他觉得这位太子妃应该没这个胆子，可不知为何，再看这女人，虽然对方收敛了光芒，宛若寻常女子，却让他有种不敢直视的感觉。
桑晚瑾没有注意到薛喜山的变化，宴会结束，晋慕瑾这小子已经打瞌睡了，她便抱着孩子，起身告辞。
回到驿馆，将儿子放在榻上，见他睡熟了，她才走出房间，回想今晚见到的一切。
不得不说，薛喜山安排的很讨人喜，而且面面俱到，能前来的人，也都有分寸，各个都不蠢。
可越是这样，越让她觉得，此人心思太花，想的太多。
不过她暂时没打算理会，此事还得看晋恒，毕竟薛喜山支持晋恒许久，不同于其他人，没有真凭实据的责罚，很容易让太子府其他属官多心。
不过看到今日的一幕，恍惚间，桑晚瑾有种熟悉的感觉。
到底是什么，这就像是抱团是怎么回事？
不是抱团，是有个更奇特的称呼，叫什么来着？
想了许久，突然一个词浮现脑海。
结党！
如同惊雷的念头，让桑晚瑾心头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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