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慈安殿
005慈安殿
一张白却略有干瘪的手神来，大红色的蔻丹，食指上硕大的碧绿色翡翠透着冰冷的寒芒，小宫人的心一颤，双手为不可查的晃动，碗里荡起一圈细小的波纹。
小宫人绷着弦把药碗往前送了一分，下一刻那只手刚接触到药碗瞬间只听“哗”的一声温热的药汁泼在小宫人的脸上，“混帐东西！你想烫死哀家！”
“哗啦”瓷碗落在地上粉碎。
小宫人忍住惊惧赶紧跪在地上，呼呼啦啦殿前跪了一地人，没有人敢哭嚎求情。
太后身边的女官向前一步，高高的抬起头颅眼神蔑视的看着底下一众宫人，尖利的嗓音像带着毒的利剑，“陛下一片孝心全被这贱人给毁了，竟敢冲撞太后！愣着干什么还不赶紧把人拖出去！”
经过这一场，慈安殿的人都被打发出去，内侍福海扶着太后向寝殿走去。
发了这样一通脾气本就身体不好的太后刚靠在榻上忍不住咳了起来，“咳咳……”
太后白皙的手指掠过款蛋的袍袖无力的拍了拍长榻的边缘，福海顺从的坐在一旁，太后顺势倚靠在他的身上。
有宫人赶紧递上水，福海搂着太后身体的掌心紧贴太后的脊背，灵力一点点输入，太后脸上的疲惫好了有了一些好转，但也仅仅是一点儿。
她的经脉就像是无底洞不管输入多少灵力，只是在输入的那一刻会感觉到舒适，之后进入体内的灵力瞬间消散，根本留不住。
太后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疲惫的双眸，还算白的面容上布满了皱纹，面色是难言的枯败，虽然依稀还是能看出年轻时是个美人，可终究是老了。
这世间不管男人还是女人没有人能真正完全不在乎自己的容貌年龄，也没有人能真的抗拒长生不老，要是有那也是极少数。
疲惫的双眸紧紧闭上，她抚摸着福海的手，那只手和她的不同，骨骼鲜明却温暖有力透满了生机。
“没用的，都多少次了，别白费功夫。“
太后自从十多年前被容家老祖宗神武帝，同时也是太明宗的容长老一掌震碎了灵脉。
不仅已经筑基的修为尽失，且此生都不能再修炼，自那之后她的身体便一天天衰败下去。
她抬头看着福海的那张脸，英挺的眉眼，浑身上下都透着生机。
这张脸可是自己千挑万选得，当年太后把持朝政，招募了大量容色和天赋绝佳得男子入宫，只有这张脸最得自己喜欢，天赋也高灵脉开了三条。
即使最后自己失势也一直跟着自己，她的手在福海的喉结处流连，目光却转向了别处，福海的身体一阵紧绷。
十八年前太后失势，她身边的人大都死的死逃的逃，可终究陛下没能赶尽杀绝。
就像今天明明知道这浮梦丹是自己所为，他也不能做什么。
不过搜一搜宫殿，到头来还是得送宫女来给自己赔罪，纵然是有些逼迫的意思，但未尝不是送来给自己出气。
这一切可不是因为她是陛下的母亲，不过是因为陛下忌惮祁阳城领军十万的沈硕。
那是太后把持朝政多年，给自己留下的一条后路，既为镇压边境敌国来犯，也为朝堂一旦出现什么变故，新一任的皇帝也能有所顾忌。
太后那双染上纹路的眼里生出些可惜，福海虽被留了一命，命根子却没了。
自从两千多年前逐渐有女帝掌权，宫里的太监并不多，陛下这样做不仅是羞辱福海也是羞辱她。
她趴福海的脖颈间，宽厚的胸膛，她抚摸着那属于青壮年的身体，心脏的跳动是那样有力。
她轻轻嗅着他身上的香，那香是她喜欢的神精香，从前掌权时从来都是宫人特意给她的衣服上熏制。
年轻少年朝气蓬勃，他自己从不在意这些，如今她失势十多年，福海却每每身上都是此香。
从十年前福海筑基之后，他已然成为她身边最为倚杖的人，自从他被去势她从未吩咐宫人再去做什么多余的事儿，他自己却一直保持这样的习惯。
她靠在那宽厚的胸膛上，鼻尖是她喜欢的香气，福海这样无疑非常取悦她。
福海其实也只比太后小个十几岁，可这张面容看起来最多是三十的样子，这就是筑基之后的效果吗？
筑基之后这十年间几乎没有变化，甚至看着还要比十年前更年轻一些，而她呢？
要是没有发生意外，自己是不是也能和福海一样，一样的年轻……
苍老的手和青年的肌肤形成鲜明的对比，即使有驻颜丹的加持依旧抵不住内里的亏损，这具身体无时无刻不再提醒着她命不久矣。
她感觉自己体内的生机在一点点流失“浮梦丹呢？“
今天早上杨太医携带浮梦丹当场被抓，临死前也只说自己心疼太后每日受病痛折磨这才私带了浮梦丹以减缓太后痛苦，一切都是她自己所为与太后无关，与家人无关，然后当场服毒自尽。
最后皇帝打着怕太后被小人蒙蔽为了太后身体安全着想的幌子，派人搜查了慈安殿，但毕竟太后的名分在那，不敢闹的太大，并没有搜到什么。
小内侍忙从暗格里取出丹药交到福海手中。
雪白的丸子散发着淡淡的清香，太后就着福海的手在丹丸上轻轻一嗅，苍老的脸上满是沉醉，之后吞入口中。
不一会儿只见太后浑身一阵颤抖，一只手紧紧抓着福海的手臂，额头上泛起一层薄薄的汗珠，之后是重重的喘息，她靠着福海上长长的吐出一口气。
脸上是一抹不正常的红晕，再次睁开眼原本浑浊的眼神此刻清亮许多，枯败苍老的容颜也散发出些许生机。
身上的感官也更加灵敏，她跟家贴近身后那强有力的胸膛。
被病痛折磨的沉重感完全消失，精力难得的充沛。
可福海却略有担忧，“太后陛下说的对，这浮梦丹虽有振奋精神祛除病痛之效，可毕竟身有剧毒。”
说着又拿出另外一枚丹药欲呈给太后，此药可减缓浮梦丹的毒性，但即使如此浮梦丹的危害仍旧极大。
她笑了笑眼角的纹路微弯，手轻轻摩挲那掌下的肌肤，“放心，我心中有数，估摸着时间兰辛也快回来了。”她想了想又说，“北边也该有消息了。”
这话刚说完，那边就传来一个女声，“太后说的没错，祁阳城那边有消息了！”
是太后身边的另一个女官，兰辛。
太后的眼睛一亮，听兰辛的口气想必是好消息。
太后已经坐起身，福海站起身推居一旁，整理自己衣衫。
“奴婢参见太后！”
太后连忙抬手制止了她。
兰辛也不耽搁，“回太后银鹊郎君已经研究出了那本书里的方子，说是不久就可以炼制丹药，让太后稍安勿躁，一定赶在您寿诞之前送过来！“
这可是天大的好事，只是看着兰辛那副欲言又止的表情，太后眼角的笑略淡了几分，“怎么了？”
兰辛看一眼太后，“只是此药所需药材及极其杂，炼制过程只怕瞒不过陛下。”
太后的眼里更深沉了些，陛下一直派人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就是祁阳城那边也不例外。
一山不容二虎，更何况太后与皇帝之争是权利之争。
自古天家无亲情。
太后眼中难得流露出几分感概，“哎，孩子长大了心思也跟着大了，不会像小时候那般事事都听娘的了。”
只是那双苍老的桃花眼里却并没有什么温情，而是又问，“外面的事怎么样了？”
兰辛明白太后问的是杨太医这件事，“回太后，杨太医家里人和百药堂的人全部被麒麟军带走了，还有都城里的一些买卖浮梦丹的的人，不过您放心杨家除了杨太医，百药堂除了红艳，其他人对浮梦丹一事并不知晓。”
太后皱起了眉头，这麒麟军总是坏她好事。
“太后放心，红艳已在牢房自尽，麒麟军并没有得到什么线索。”
这是意料中的事儿，被麒麟军盯上逃走的可能微乎其微，太后叹了口气，“机会只有一次，她既逃不掉，也只能算是命该如此，等风头过了，记得善待她的家人。”
太后看一眼兰辛欲言又止的模样，“还有事？”
兰辛笑了下，“回太后，箜篌夫人中了红艳的药，人在宜欢阁。”
这种地方一听就知道是什么药了，太后脸上闪现出不悦，“献儿太宠着她了！”
太后不见得对自己这个儿子有多少感情，但是任谁知道自己的儿子和这样行为放浪的女人在一起，恐怕都不会欢喜的起来，更何况这个人还总是和自己作对。
兰辛像是看准了太后的心思，“陛下就是念旧情，这样的人玷污皇室尊严，陛下为了她遭受了多少流言蜚语，就算不是为了自己为了陛下太后也应该替陛下除掉他，陛下身在局中看不清，想必等人去了清醒过来也是会感激太后的。”
麒麟军就像陛下手里的一把刀这些年专注的盯着那些与太后相关的人，他们的人十之八九都是死于麒麟军之手。
太后笑了，“红艳死了也就死了没什么要紧，只是既然祁阳城那边有了消息，帝都里的那些人都暂且不要轻举妄动。祁阳城的事儿，告诉银鹊也不必太过小心翼翼，让陛下察觉出来也没什么，此事我自有安排！”
兰辛叹了口气又说，“若不是忌惮神武帝，太后何须如此委屈？”
提起当年的事情，太后内心自然有无尽的恨与不甘，但毕竟年纪大了，虽有浮梦丹，但说了这么长时间的话，也已经有些提不起精神。
整个人倚靠在福海的身上，眼睛微眯，懒懒的说道，“十三年前，孟风棉说容季进阶元婴失败仍在修养，如今不知如何了，再等等吧，让人时刻关注太明宗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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