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十年期
015十年前
林惠然睁开眼睛的时候有些迷茫，眼前的是一个英俊儒雅的青年，那青年紧紧抱住她，“惠然，你终于醒了！”
那时候的林惠然茫然且惊诧，望着周围的几个人，满脸的不知所措。
青年身后是一个明显病弱的男子，连站着都不能够，在仆人的搀扶下走到她身前。
“惠然我是兄长，这是陛下，你昏迷了那么多年刚醒来有些记忆混乱也正常。”
她嘴里喃喃着陛下和兄长，脑海里过真有一些片段浮现。
她是林太傅的女儿，兄长林堂是皇帝的亲卫。
她和陛下有婚约，临成亲前为救陛下而重伤。
断断续续有些简短的画面，比如某年元旦她和兄长父亲和嫂嫂在一起吃饭，比如某次在皇宫参加宴会庆典，她和容献坐在一起，甜蜜又温馨，但，很乱，很少。
还有一些像是习惯性记忆，又像是一些暗示，她喜欢陛下甘愿为他去死，陛下也喜欢他一直都对她很好。
她们是未婚夫妻，相互喜欢。
除此之外她没有任何回忆，她看着眼前的青年，眉目如画，漂亮的桃花眼，靛青色暗纹长袍，白玉冠束发，俊美儒雅，伟岸高大。
她尝试着喊道，“容献？”
醒来后的日子，她对林家既熟悉又陌生，这让她有很长一段时间的都不太能适应，但好在毓华别宫上下的人都对她很好，再加上容献一直陪伴在一旁，对她百般照顾。
但是偶尔会心会有些空落落的。
她不禁想，她以前的生活也是这样的吗？
众星拱月百般娇宠？她一时有些受宠若惊。
时间长了，她渐渐从下人们嘴里听到些关于过往，关于她与陛下的消息。
宫人们说，“陛下和林娘子自小就有婚约，要不是娘子为了救陛下哪里会昏迷那么多年。想当年太后让陛下娶亲，陛下死活不愿意，愿意等林娘子几年，哎要不是当年太后势盛，陛下也是无奈之举。”
当年陛下还未登基前，太后把持朝政，容氏子弟皆受迫于太后。
从她昏迷到她醒来几乎整整十年，容献又是一国之君不可能不娶妻生子，但是对于她自己的位置，林惠然有些迷茫。
兄长说，“你这几年一直被安置在这里，这里是整个皇城灵力嘴充沛的地方，自从你住在这里，陛下从未让任何后宫妃嫔来过此地。惠然，陛下对你一片真心呀。”
毓华行宫是皇城灵力最充沛的地方，由于占地面积小，离宫城比较远，常是陛下游玩赏春渡假之地。
兄长的意思不言自明，一切又好像顺理成章挑不出毛病。
她内心有些不安，她别无选择似乎只能依靠容献，像进入了迷宫，周围迷雾肆意，她只能依靠手中的线，线的另一头在容献手中。
好在容献对她很好，他俊美，温和，身份尊贵，让人跳不出毛病。
三个月后，她的天赋灵脉从一开始只开启了2条，逐渐开启了5条，这件事一时间震惊了所有人。
清源大陆天赋灵脉开启超过4条的，在两千年的历史记载中都是凤毛麟角。
这或许是天大的好事，可发生在林惠然身上，就显得不得不慎重。
突如其来的醒来，突如其来的灵脉增长，这让林堂和容献除了震惊欣喜之外更多的是担心。
之后，她被送到太明宗，可以一边休养一边尝试修炼，更能预防有什么意外发生。
容献为她做的一切都非常周到。
一同住在太明宗的还有兄长，自从他醒来兄长的病情在一日日加重。
距离上的增远，让她和容献见面的次数少了。
但依然会每五日来看他一次，南翊的朝会是每五日一休。
林惠然有更多的时间自己独处，天赋灵脉的增加，让她感觉到身体的变化，感知力，灵敏力都在增加。
她开始像太明宗的其他弟子一样都在修炼。
她喜欢上了这种拥有力量的感觉，她渐渐消散了最初记忆缺失周围陌生的恐慌感，她的世界也不止有容献，林家的人。
力量带给她的好处，让她深处迷宫不再只依靠手中的那根线，她可以破开迷雾，可以去探索更多的路，她是这样以为的。
容献依旧对她一如既往很好。
但林惠然渐渐不再像最初那样依赖容献，她渐渐有自己明晰的想法，她不想进宫，她也渐渐明白自己好像并没有那么喜欢容献。
容献皇宫里有皇后，有贵妃，有一子一女，有他自己的家庭。
她想到这些，竟还觉得松了口气。
她下意识的想要变强，她想要摆脱这种无形的束缚，而不是困在一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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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月的时间她的身体除了灵脉的增加，并没有出现别的不对劲的地方，这无异是好的预兆，她自己也松了一口气。
得益于她的天赋，她进阶的很快，从练气2层到练气4层只用了两个月。
她的变化是肉眼可见的，从一开的有些胆怯拘谨柔弱，像一个深闺里的小娘子。
如今她已经能骑马射箭斩杀小型妖兽，
紫霞峰的峰主时越看着她，眼里止不住的好奇，“身为林家娘子，天赋灵脉又是两条，不可能以前没有修习过，我观你平常用的招式倒不像是出自宫廷或者太明宗。”
她住在紫霞峰，并没有像其他弟子异样进入太明宗，有更多的自由，时越也看在皇帝的面子注意她的身体，顺便教她一些功法。
林惠然的心间也有疑惑，努力回想，“过去的事情，我忘了很多。”
时越只是一笑，“自然，每个人都有不同的际遇，也许是曾经你从别人那儿所学也不一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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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献想让她进宫，一直在秘密谋划，皇后多年无子，太后早已失势。
林惠然于陛下有救命之恩，又原本就有婚约，一切并不是那么难，他许她后位。
这着实令林惠然有些惊讶，容献对她好从不令人怀疑，自从自己有了不想进宫的想法让她面对容献总有一种愧疚。
容献在林惠然面前很少提起后宫的事儿。
每次谈起，他总是愧疚，神情举止都小心翼翼。
林惠然更是难以启齿，她也曾想干脆嫁给她算了！
他对自己好，对林家好，兄长也希望自己嫁给他，后宫里的那些事并不是他所愿。
另一个声音又说，你救了他，她对你好是应该的，对林家好也是应该的，你想被困在皇宫做个笼中鸟吗？
不！
容献给她时间考虑。
那几日兄长的病情似乎也好了很多，眼角眉梢都带着欣慰的笑。
过了几日，容献再次来见她，满面喜色，看着她的目光情真意切，“惠然，你若是不放心，我们缔结同心契！”
这是一个很大的承诺，或许同心契并不能契约生死，但一旦缔结同心契，就等于告诉所有人，陛下最爱的人是她林惠然，他胸口的芍药花是为她而种。
一人只能和一人缔结同心契，她们能彼此感知对方的疼痛，感知对方的情绪，她们不再是单纯的一个人。
林惠然的心头一颤，紧接着她头痛欲裂，越用灵力阻挡她的头就疼的更加厉害，像是被触碰到某个开关，仿佛看到过某朵芍药盛开在某人的心上。
“同，心，契。”她一字一顿艰难说出这几个字，心脏紧绷刺痛，脑海中呼之欲出一个名字，却怎么也无法喊出，双眼空洞而血红，七窍之中有鲜血溢出。
容献和林堂都被吓了一跳，时越也没有办法探知出来是怎么一回事，她再次陷入长时间的昏迷。
还是救她醒来的鬼医寄来一张药方，病情才稍作缓解。
现在林惠然不禁回想，是从哪个时候胸口就开始出现了同心契吗？
醒来之后，她拒绝了容献，她不想进宫。
她的心像是空了一大半，她不知道那是为什么。
容献没有强求，离开时落寞的背影，让她内心有难言的酸涩。
原本的那些朦胧的暧昧和温存在这次昏迷之后消耗殆尽，她很清楚，自己或许对他有好感，但却不曾真正的喜欢他。
这一次容献很长时间没有过来。
林惠然想，她的天赋灵脉开了5条，除了进宫，除了依附容献，她还有林家，还有更多选择，她想看看更广阔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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知道她拒绝进宫，林堂发了好大一场脾气，病情也紧跟着加重。
林惠然再次陷入愧疚，她不怨他，她甚至能够理解，林堂命不久矣，林家除了8岁的林枫和自己再无他人。
如果再失了皇帝的恩宠，林家无异于走向败落。
可林惠然内心并不妥协，那个时候她已经开始修炼，天赋灵脉开到5条，短短数月救已经是练气四层。
林堂的三十年修为也不过练气七层。
给她足够的时间，她绝对能比兄长更出色。
林惠然看着自己的兄长，无比真挚，“阿兄，我天赋灵脉开了五条，我可以顶立门户，林家还有我。”
那个时候林堂病弱的离不了床，就算是太明宗的天地灵气也不能让他好多少。
林堂依靠在床榻上，眼里晦涩不明，语气却像极了无奈之后的妥协，“惠然，父亲临终前最遗憾的就是不能见你一面，阿兄如今命不久矣，最放心不下的也是你啊，你昏迷才醒，虽有奇遇但到底外面险恶，你想顶立门户，可若没有陛下的庇护，凭借你之前和陛下的关系，皇后尚不足为惧，可贵妃有一子一女陈家又岂会放任你做大？”
说完这一通话，似乎要了林堂所有的力气，他在微微喘息。
林惠然仿若此刻才真正看清自己的处境，她对这些并不了解，她昏迷了那么久，再往前推也不过是一闺阁娘子。
她低着头，不敢面对林堂，可她内心深处并不想妥协，她甚至不觉得林家家业有多重要。
她想帝都留不下她，她可以带着林枫一起去别的地方。
她努力修炼，她的武功必定不差，去哪里不好呢？
可这样的想法让连她自己都震惊和愧疚，她知道林家对兄长很重要，也知道兄长为林家为自己付出了多少，生养之恩，救命之恩，不管哪一个自己都不该这样自私。
从醒来到现在，她的吃穿用度，她所得到的一切，是因为容献更是因为林家，林堂为了她的病情有多着急，她都看在眼里，她无法说出林家和她无关，林家对她而言不重要。
醒来之后相处了那么久，林堂似乎摸清了她的心思，她似乎有一颗自由自在的心，和原来的淡然恬静的性格不同。
林堂接着说，“我们这样的人，你甘愿平凡可别人未必会轻易信你。”
他吸了口气，像是下了某种决心，“惠然，镇海城的事阿兄脱不了干系。”
清源大陆每年年中和年尾，南边镇海城就会发生两次大的兽潮。
凶猛的噬魂兽常人难以抵挡，必须身有修为的修士才能对抗。
今年九月镇海城外妖兽凶猛，镇海城城主抵挡不住，陛下派林堂前去支援。
由于内部消息泄露，林堂指挥失误，三千修士兵死伤殆尽，镇海城百姓更是死伤大半，妖兽几度进城而无力驱赶。
这件事传的沸沸扬扬，最后是陛下拿了林堂手下的两个将军治罪，又降了林堂的职，这件事才平息。
但所有人都知道，林堂能逃过这一劫是因为什么。
在林堂的目光下，她渐渐明白是因为她。
救命之恩，曾经的未婚妻，这种种身份其实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陛下看中，陛下依旧喜欢她，看中她，在意她，这才是最重要的。
她那时有种错觉，她就是为挽救林堂，挽救林家而苏醒的。
果然，林堂又说，“惠然，是你救了阿兄，是你救了林家，林家命不该绝呀。”
她突然变得很清醒，这种眷顾，一旦他们失了陛下的恩宠，林堂就是罪人，而林家无疑将彻底败落。
林堂见她面色缓和，也不逼迫她，“惠然你毕竟是我妹妹，你既不想进宫，我也不想强迫你。可惠然你总不能和陛下的关系那么僵，他是九五至尊，他毕竟是皇帝。“
林惠然仍有犹豫，“可，可是。“
林堂笑了，进一步诱导，“陛下喜欢你，你是他想了那么多年的人，就算你真不想进宫，他也许并不会强迫你，你想想自你醒来，他是如何对你的。“
她没有再拒绝。
好坏都给她说尽了，她也没有那么不识好歹。
况且，除此之外她并没有别的路走，自己一个人或许真的能离开，可林家呢？
第二天晚上，兄长特地邀了陛下前来，为了让她和陛下缓和关系。
林错提前给她带来了酒，说是十多年前她和陛下一起酿的一直埋在林家的花园底下。
一切顺理成章。
第二天醒来后她没有从容献脸上看到欣喜兴奋，而是一种难言的表情，苦涩温柔，一点点的愧疚。
她反倒更冷静，心里除了被算计的恼怒伤感，心里更多的是坦然，像是压在身上的重担终于找到了突破口，她想她不必再对兄长愧疚，再对林家愧疚，甚至对于容献她都有种偿还式的解脱。
她说，“陛下，我想静一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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兜兜转转这么些年过去，纵然兄长费劲心机可她终究还是没有进宫，除那一夜她和容献没有再发生任何关系。
她本已认命，或许是林堂自知自己命不久矣，给她下的药是有生子药花开遍地。
唯恐林惠然作出什么不好的举动，在确诊怀孕之前，林堂都派人看着她。
确认她怀孕不久林堂就去世了，仿若心头的大石终于放下，林家的未来有了保障，他走的安详而又平稳。
所有的恨意也随着林堂的死消失殆尽。
偌大的林家就只剩下8岁的林枫和她，加上她又怀了身孕，她远没有自己想象的那样坚强，幸好还有林错，偌大的家业才不会乱成一团麻。
或许是因为怀孕，她紧张而又焦虑。
她的修炼也毫无进展，怀有身孕的时候进度很慢。
那段时间她整个人瘦了一圈儿。
她的变化容献都看在眼里。
林堂没有来及和容献商量有关她的事就去世了。
好在林错只是林家养子，关于林惠然的终身大事最终能拿主意的是她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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